落天澗邊上,魔族換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似乎沒有匱乏的時候。無論何時都是黑壓壓的一大片,雖然他們魔族很能生,但他們那片荒蕪的土地,怎麽可能孕育得了那麽多魔族。


    人類強者不解,即便是五域這般人傑地靈的地方,都一時間拿不出那麽多人手,而它們那邊簡直就是蠻荒之地,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兵力。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人族的增援正在趕來的路上,幾十萬人的隊伍,大概能擋上一陣子。


    能擋上一陣子,但終究不可能擋過這輩子。任誰都知道,落天澗定然會被攻破,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他們之所以這般頑強抵抗,隻不過是為了給那些種子發芽成長的機會。


    雖然這樣很不公平,用萬千血肉之軀做這些種子成長的屏障,為他們遮風擋雨。但世界就是這樣,誰讓那些開赴戰場的人實力不強,天賦不好呢?


    “雲老,這已經是魔族的第五百九十九次進攻了,我們截止目前損失了兩百萬軍隊。”


    落天澗旁,那嶙峋的山巔上,一個白衣老者飄然而立。他就站在那裏,但乍一看卻又不在那裏。


    魔族的強者不敢出手就是因為他,這個看上去是風燭殘年的老東西。作為五域的巔峰修士之一,他的震懾力可謂是十分強大的。


    上古一戰他便殺出了赫赫之功,追敵於魔族紅土之上,硬生生地斬殺了玄蛇族的大長老。


    多年之後,他再度對上這些魔族,感慨良多。那時候大家齊心協力,而現在,也是‘齊心協力’。


    “龍島、西漠、中州的軍隊什麽時候才能過來,我們剩下的人不多了吧,神王巔峰以上的不能出手,否則就真的守不住了。”


    白衣老者用他那細微的聲音說著,雖然在這夜風中被幹擾了許多,但依舊清晰。甚至是耳朵裏,有著一種輕微的轟鳴聲。


    他們現在固然是在開戰,但雙方都是在試手,畢竟上古至此,大家都要看看雙方的恢複和成長嘛。


    人族和妖族的實力,大概是在它們的計劃之中,但它們的實力,卻是遠超五域的意料啊。


    貧瘠之地,竟然會再度出現那麽多的魔族,當年都還算是繁榮富庶之地,可那之後就不是了。


    “現在已經在穿越雪原,明日午時即可到達。”


    中年男子規規矩矩地迴答,他雖然已經是神王巔峰,半步皇極,但在這樣的人物麵前,隻不過是螻蟻一般的弱小。


    而在這恐怖的魔族麵前,更是不堪一擊。很多時候他曾想,為何不直接放進五域打,直接截斷他們的後路,而後再逐一消滅。


    後來老者告訴他,那是我們的家園,寧願我們葬身於落天澗,也決不能讓它們渡過,進入五域,它們已經不適合五域了…


    自那之後,中年便沒有過什麽念頭了,該出擊的出擊,該迴防的迴防。看著一個個倒下的手下和道友,無能為力。


    “落天澗,好多年沒有被填滿了,但願我們能夠把它填滿,把魔族拒之門外。”


    白衣老者輕語,而後便盤坐在虛空中,他不需要出手。當他出手的時候,便是決戰。


    龍島的兵自然厲害,大和尚們的僧侶也不錯,隻不過這大夏,就是有點問題了。大夏反叛一事雖然過去,但仍舊是暗流湧動,甚至還出現了血雨腥風的局麵。


    九王九侯雖然隕落,但他們的部下還有百萬軍隊並不肯屈服,依舊在暗地裏打算。本來主子已經死了,他們也該放棄了。


    但九王九侯隕落後,他們的動靜,反而越來越大。這一次的支援說夏皇下的命令,但夏皇的軍隊已然在邊疆鎮守四方,一時間難以開赴,自然隻能是九王九侯的軍隊。


    夏皇不是傻子,不可能因為一致對外而空虛自己的防守,窩裏反的事情又不是一次兩次,更何況是這種時候。


    “今夜的夜色很美啊,兄長。”


    大夏皇宮內,廢墟已然被新建的宮殿所取代。叛亂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按照大夏的國力,自然是輕而易舉地恢複了原貌。


    隻不過這大夏的宮殿陣法,一時間難以恢複畢竟那一戰損毀了絕大部分的陣眼,修複需要大量的物力還有強大的陣法師。


    “是啊,很美,就像當初我繼承皇位那晚一樣,那時候我也是和你坐在這夏宮的鑾頂上賞月,一晃都幾十萬年了,真是可笑啊…”


    兩人皆是一身白衣,夏皇白發蒼蒼,麵容憔悴。而夏千雲則黑絲飛舞,麵如冠玉。兩人看上去哪裏像是兄弟,分明就是父子。


    “曆史總是那麽的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命運。”


    “哈哈,到了我們這個地步還相信命運麽,我們一直都是逆著命運來走的啊不然怎麽會有今天。”


    “大概是巧合吧,當初也是這樣。”


    夏千雲看著天空的血月,有些惆悵。當初也是這般,現在也是這般,隻不過換來個人,換了個物。


    “為什麽要這樣子做,即便你得到了,也不可能千秋萬代的…”


    “為什麽一定要千秋萬代,為什麽,我隻不過是拿迴我自己的東西而已,堂兄。”


    很少見的,夏千雲眼中露出了一抹兇狠,那是數十萬年沉積下來的兇狠。自當初這個男人當上夏皇開始便一直壓抑著的兇狠,在這一刻爆發。


    天邊的雲彩炸開,露出漆黑的盡頭。夏皇無聲的笑了,確實如此,那時候以為他還年幼不懂事,還特意抹除了他的記憶,現在看來隻是自己的自欺欺人罷了。


    “即便是現在的大夏,你也想要?”


    夏皇發問,現在的大夏,岌岌可危,而夏千雲是注定無法修煉極致的九炎焚天訣。沒有極致的九炎焚天,大夏便存在著危險。


    而且現在九王九侯隕落,大夏的實力一跌再跌。若不是此際魔族入侵,他們早就背吞並了。


    這樣的大夏,即便是能夠撐過魔族,也斷然不可能參與新秩序的建立。


    “為什麽不要,現在的大夏,才是真實的大夏,而且我為什麽要抵抗魔族,他們本就是我們的同類。”


    他輕語,卻癲狂,血色月夜下,顯得猙獰。數十萬年,他看遍紅塵,早已經厭倦這個率獸食人的世界,這個充滿欲望的世界。


    這個世界已經太安逸了,安逸到隻想著怎麽搞死自己人。他們需要洗禮,需要戰爭需要鮮血的洗禮。


    “你太瘋狂了,瘋狂的人,是不可能建立秩序的。”


    夏皇搖了搖頭,而後衝向天空。既然沒辦法勸說,那就隻有一戰了,而且兩人此前都是重傷,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一陣狂笑在大夏皇宮裏迴蕩,夏千雲也跟了上去,數十萬年的等待,數十萬年的容忍,就是為可今天啊…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實力與他還有差距,但差距是可以彌補的。


    夏皇與夏千雲兩人的戰鬥,大夏的大臣們自然不敢參與,而大夏皇室隻做勝利者的夥伴。


    所以,這一戰,隻能有一個人活著。畢竟無論是活著的人還是,還是作為夥伴的皇室,都不希望存在著威脅。


    火焰在血色的夜晚裏沸騰,赤黃色掩蓋了天空的紅色,蔓延數萬裏。雲被打崩了,但露出了的隻是漆黑一片。


    那些交戰的身影,早已經到了千裏之外。這一夜,五域的大人物都知道,大夏要變天了。但它怎麽變都沒有關係,隻求不要反叛就好。


    山峰不斷爆碎,火焰在廢墟上蔓延,那些無辜的妖獸頃刻間便結束了生命。凡俗間,數座巨城被飛來的恐怖火焰化作火海,無一幸免。


    夏家兩兄弟的爭鬥,在無意間造成了很多的破壞,但這些算得了什麽。凡人隻不過是一群愚民,妖獸隻不過是一群野獸罷了。


    兜兜轉轉,他們大概在中州遊了個遍,戰火波及了很多個角落,甚至到了西漠的深處,雪原的深處,南荒的上空。


    他們根本沒有忌憚,已然殺到眼紅。而看戲的人也不加以阻止,這般精彩的大戰,怎麽能夠阻止,多少萬年沒有果空靈強者的大戰了,而且還是九炎焚天對九炎焚天。


    隻是,他們最終還是迴到了皇城,迴到了大夏的皇城,迴到了夏宮,迴到了他們剛才一起坐的鑾頂。


    “那麽多年沒動手,你還是那麽強啊,看來這皇位,還是你的,還會是你們家的。”


    夏千雲臉上帶著輕蔑且自嘲的微笑,鮮血自嘴角溢出,蒼白的臉上沾滿了鮮血。


    “咳咳…若不是你不能修煉極致的九炎焚天,我現在已經死了。”


    夏皇十分平靜,他看著天空,赤黃色慢慢退去,那血色也跟著退去,隻留下了清冷的月光。


    “皇位啊,皇位,吸引的人還真不少啊,我們這算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麽?”


    “呸,去他娘的,他就是一個臭蟲!”


    夏皇難得地罵了一句髒話,兩兄弟背靠著背,無聲地笑了。下一刻,四道極快的光束從四方飛來,穿過了兩兄弟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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