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一百年。


    界域中層。


    張家今日吹起了嗩呐,將張家二祖送走。


    張家現如今唯一的補天境修士就這麽仙逝了,實在是壽元已盡,算是喜喪,張家也看得開,嗩呐吹得響亮。


    但如今的張家又麵臨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本家沒有可以獨當一麵的補天境修士了。


    如今的張家第一人還是以倒海境八層的張廣為首,其下是家主張飛宇。


    再往下附屬宗門倒是有幾位補天境修士,且是立了神魂契約,不用擔心反叛,但終究不是張家本身血脈,所以不一定能信。


    往上還有一位超脫存在水仙子秋以,可秋以和張家的關係始終若即若離,尤其是近百年來越漸冷淡,即使張家想要去討好,但秋以也不給他們這個機會。


    再往外就是凱旋山了,凱旋山雖與張家交好,稱唿為兄弟宗門,但修士之間的事情有太多說不好了,都是利字當頭,興許今天叫你兄弟,明天就背後插你一刀。


    張家需要一位壓得住場子的補天境修士。


    問題在於該集中資源培養天驕張廣,還是為家主張飛宇先達到補天境。


    自從陳夏將家主之位傳給張飛宇後,整個張家就不是這麽心齊了,長老之間的爭鬥很是嚴重,分成了幾個派係,實力不夠的張飛宇也隻能流轉在幾個派係之中,頗為苦惱。


    如今的張家好像又迴到了五千年前,但也說不好,因為保底的手段比以往多太多了。


    而張家二祖的死,就代表張家注定會進入下一個階段。


    爭權奪利。


    ————


    陳夏成首席之後,有不少準聖、聖人來拜了他的山頭,皆是提著禮物而來,但陳夏都沒要,與來拜訪的準聖、聖人隨意寒暄了幾句。


    除開這些拜山頭聖人之外,來得最勤的就是王陽子和烏聖,秋以偶爾也會來。


    四人無非就是對弈和閑聊,偶爾會互相討論一些修行方麵的心得。


    隻有補天境的秋以能聽聖人討論心得自然是受益匪淺,虛心請教。


    輪到陳夏時,作為聖殿首席的他說出了自己的心得。


    “反正就是打,別怕,越一境兩境沒事,三境四境剛好訓練下自己,五境六境隻能說活動筋骨。”


    烏聖聽得直皺眉頭,原來天驕都是這麽打架的嗎?


    有點超乎想象了屬於是。


    “那您最多越了多少境?”烏聖好奇問道。


    陳夏掰著手指細數,微微搖頭,“不好說。”


    王陽子在一旁點頭,確實不好說,畢竟倒海境追著道祖打了,你這到底是跨多少境,誰能有個準數?


    烏聖感歎搖頭,“想來應該有八九境了吧,真是讓我驚為天人啊,怪不得您能成就四道聖人,歎服。”


    陳夏沒多說什麽,因為他的倒海境跟其他人不一樣,隻是境界提升不了,靈氣儲藏還是照樣在上升,相當於他隻是不能使用補天境的小世界神通而已,其實戰力上去了的。


    王陽子也沒多說,怕說出來打擊眾人的道心。


    秋以則瞪大了幽綠眸子,心裏想著越七八境該是個什麽概念,最終想得都張大了嘴角,覺得實在有些不可思議,理解不了。m.


    不過這種事情放在陳夏身上又好像蠻合理的。


    他就是這樣,無論在哪裏都會發光發彩,從青州的倒海境走到現在的界域首席,根本沒有給秋以一丁點的追趕時間。


    以至於秋以八千年隻能仰望,到如今還是隻有仰望。


    她一直在追,拚命拚命的在追,總覺得或許就能觸摸到了,或許就能笑著朝他說。


    “瞧,現在我快趕上你了。”


    但見麵時夢就醒了。


    秋以明白自己一輩子都追不上陳夏,所以在見麵時才會問出那一句“我現在凝煉了十三個道章,很不錯吧?”


    因為她隻有凝煉道章可以和陳夏說道。


    像是都長大了還在展示兒時玩具的孩童。


    八千年追逐。


    不是讓她趕上陳夏,而是讓她認清差距。


    秋以明白,也會接受。


    就像八千年前那日陳夏離去,她也隻是無能無力的看著,得到了問海的答案。


    可海又不會說話。


    真笨。


    ————


    五千四百年。


    陳夏在清晨起身,將青衫理了理,趁著天色尚早將老張的墳頭打理了一下,然後等著太陽緩起,便朝著門外踱步而去。


    門外早有一個高大身影在等待,與陳夏並肩,笑道。


    “走吧。”


    兩人開始登天。


    “等了好久,終於是該到這一天了。”陳夏輕聲道。


    “如今的計劃,便是不管其他,隻斬甲聖。”王陽子答複。


    “嗯,把領頭主事的宰了吧,其餘的我不想管太多,隻是這甲聖怎麽都要給馬小紅賠命的。”


    “嗬嗬,我與他也有些仇怨,正好今日隨你一起報了。”


    兩人直上天穹,瞞過了所有聖人耳目,在清晨時至界域上層。


    隨後三息至甲木府山門處,仍然未曾驚動任何人。


    灰白的色彩籠罩了千裏範圍,自成一處小天地,其中飛禽走獸,山川河流皆不動。


    陳夏與王陽子二人直踏而去。


    正午時分。


    灰白色彩退去。


    王陽子提劍踏出,其上鮮血三寸,總共出了一劍,斬了甲聖一劍,順帶削平了甲木府半個山頭。


    青衫人影在他身後,平淡走出,身旁跟著一抹微紅飛劍,不停圍著他身旁轉動。


    在他身後。


    甲聖殘軀倒下山巔,頭顱落地,雙眸瞪大,神情驚恐。


    他與王陽子再並肩,一路返迴。


    兩人於清晨時動身趕路,正午時斬殺聖人,徬晚歸家。


    像是做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翌日。


    甲聖身亡的消息驚駭了整個界域上層。


    而斬殺甲聖的人更是讓他們驚駭。


    聖殿首席——陳夏!


    一時之間沒有修士敢發聲,怕卷入這場爭鬥之中,引起陳夏的注意。


    連甲聖都被斬殺,他們這種補天境修士不是隨便就能捏死。


    聖殿兩位大聖沒有動作,界域上層一時之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聖人死了,但沒人敢發聲,像死的不是一位聖人,隻是一個小修士似的。


    據說如今甲聖的屍身還在山頭下躺著,本宗連收屍都不敢。


    直至三月後。


    聖殿十七位聖人聯名上報,請兩位大聖與陳首席問出一個緣由來。


    不管真假,但至少能夠服眾。


    炙水大聖答應請求,動身前往,也是第一次拜訪陳夏的小屋。


    彼時陳夏還在修剪藥草的枝葉,頭也沒迴,說道一聲,“請進。”


    炙水大聖踏入,與陳夏說道:“聖人們不服氣,要你給出一個殺甲聖的說法來。”


    “你是首席,做事自然更要附和規矩,至少是明麵上的規矩。”


    他也有些苦惱,甲聖雖是死了,但他肯定怪不了陳夏,畢竟據他調查所知,陳夏與甲聖本來就有些恩怨在的,且是很深的恩怨。


    “報仇這個說法行嗎?”陳夏剪掉一根過長的枝丫,迴問道。


    “需要你當麵向眾人解釋一下。”


    “我不善言辭。”陳夏搖頭。


    “唉,你不該這麽殺他的,界域馬上就要和天雨界開戰了,一位甲聖會是不小的戰力,且其他聖人的心思也會不安穩。”炙水大聖無奈道。


    “無妨。”陳夏擺手,剪掉了最後一抹枝葉,轉頭淡然道。


    “誰不服氣讓他來找我就是,我當麵和他講道理。”


    炙水大聖搖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道:“以後不要再如此行事。”


    他轉身離開。


    小屋之中,陳夏獨立,伸手輕輕一招。


    此時道心澄澈透明。


    心湖微起漣漪,春風吹不盡。


    五千四百年。


    界域史書有記載。


    陳首席一日斬甲聖,清晨去,徬晚歸,殺甲聖於甲木府,頭顱落地,第二日血仍熱,驚世駭俗,為界域十大奇聞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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