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地藏本意?”


    風怡落到唐肅玉身側,麵無表情。


    “師兄慎言。”


    顯聖佛陀不在意世俗讚譽、詆毀,但信奉的教徒可不同。


    風師兄質疑地藏菩薩的言語傳出,若被有心人利用,掀起一場道、佛之爭都有可能。


    唐肅玉向前一步,蟠龍珠護住神魂,隔開錫杖聲響。


    “兩位仙童,菩薩慈悲,以身鎮守地府,人世得知無不稱讚。”他再次施禮,“若是菩薩意願,我等自當遵從。呂將軍在此,大帥請便。”


    拉著風師兄退至一旁,露出身後呂梁。


    牛頭點頭示意,甩出手中鐵鏈,帶著幾分歉意開口道:“呂梁陰德深厚,死後得封神位,請社神放心。”


    鐵鏈穿過呂梁肉身,直衝頭頂而去。


    “等一下。”


    玉女開口,指著馬麵手中書冊:“先問三屍、記錄罪責,再勾魂魄、送往地府。”


    馬麵訕笑道:“仙子,此人好歹是大魏皇室血脈,審問三屍怕是不妥吧?”


    三屍神記錄罪責,庚申日下地府報人身好惡。


    隻是地府職能殘缺,除去窮兇極惡之輩。餘者多是審過是非,稍加懲戒後重入輪迴。


    三屍審問,記錄在冊,明擺著是要以此掌控拘魂封神後的呂梁。


    葉若祖怒視玉女,周身溫度驟降,隱隱飄出雪花。


    “哎呀!”


    馬麵像是受到驚嚇,手中書冊不穩,跌落在地:“恕罪、恕罪,忽的一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彎腰拾起,輕咳兩聲:“牛頭,咱們公事公辦,不要耽誤時間,先拘出呂梁三屍來。”


    “不必,不必!”


    呂梁頭頂蹦出個娃娃,正是上屍彭踞。


    “吾名彭踞,記人身功名利祿。”


    娃娃踩在鐵鏈上,樣貌模糊,靈氣滿滿。


    “呂梁無過,不追名、不求利,地府老爺明鑒。”


    馬麵喜笑顏開,掌心多出一支毛筆,嗬口氣如實記錄。


    彭踞嬉笑著鑽迴呂梁頭頂。


    牛頭也不耽誤,鐵鏈劃到腹部。


    “莫急、莫急!”


    丹田處再爬出個娃娃,正是中屍彭躓。


    “吾名彭躓,錄人身食色雙性。”


    娃娃低頭,言語緩慢。


    “呂梁無過,不好美食、不迷美色,地府老爺明鑒。”


    “好、好、好。”


    馬麵手中不停,奮筆疾書:“牛頭快快送迴彭躓神。”


    牛頭輕抖鐵鏈,彭躓順勢滑著迴到丹田。


    不等祂鐵鏈出手,呂梁腳部跑出個娃娃。


    “救我、救我!”


    娃娃捂著臉,又咳又嘔:“熏死我哩!要命、要命!”


    馬麵筆頭一歪,低頭彎腰問道:“彭蹻神,可有呂梁罪責需報啊?”


    彭蹻捶地不已,連連唿道:“有、有!”


    “他整日厚靴厚襪,包裹捂嚴。偏偏甚少清洗,惡臭難聞,可不就是天大罪過!”


    唐肅玉笑出聲來,偷偷看了兩眼葉若祖,又覺得不妥,慌忙抬袖遮臉。


    金童再晃錫杖:“地府拘魂,豈可兒戲?彭蹻神莫要耽擱時間,速速報來。”


    彭蹻止了胡鬧,說道:“吾名彭蹻,載人身貪婪淫欲。”


    “呂梁無過,恪盡職守,錢財不貪。”


    馬麵再次如實落筆,送迴下屍彭蹻。


    “馬麵且慢!”


    玉女忽然拋出如意寶珠,照在還未迴到人身的彭蹻神上。


    她語帶懷疑:“三屍均無過錯,豈非聖人相?如此何必封神,酆都大帝退位讓賢不是更好。”


    “我聽聞社神神通廣大,與地府牽連頗深,說不得會使出偷梁換柱、瞞天過海之事。”


    寶珠光芒大作,直射彭蹻。


    彭蹻遮住雙眼,蹦躂著前後轉身,口中更是毫不客氣:“清楚否、明白否?”


    光溜溜的小娃娃扭著身姿,毫無羞色。


    唐肅玉看到呂梁身形有所晃蕩,急忙攔在如意珠前:“仙童,如今已是驗過,還請不要傳出此事,有損呂將軍名聲。”


    收迴如意珠,玉女與金童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唐肅玉暗道,兩人對呂梁敵意頗大,不知是針對自己還是真有菩薩授意。


    好在師父馴化三屍神,留作觀中後手。任憑法寶神通探查,三屍神自然做不得假。


    要是地藏菩薩親臨,或者身邊異獸過來當然會露餡,兩個奉寶隨侍看不出來也正常。


    馬麵笑道:“三屍證詞記錄,該是拘魂入地府。兩位若無其他疑問,便一同迴去吧。”


    牛頭再甩鐵鏈,欲要拘魂。


    “稍等!”


    三番兩次阻攔、質疑,牛頭起了性子,直接收迴鐵鏈,甕聲甕氣道:“兩位莫不是仗著菩薩隨侍身份戲耍老牛。”


    “通融時辰,自是鐵麵無私;大魏血脈,未亡倒審三屍;三屍問後,亦是要百般猜疑。現在又要裝腔拿喬,說出什麽渾話來?”


    玉女愣住,下意識躲到金童身後。


    金童麵露怨色,錫杖指向呂梁:“此人生前殺戮無數、罪大惡極,最該下阿鼻地獄,永不超生。眼前用些鬼蜮伎倆,也想逃脫罪責?玉女無錯,我自會秉明菩薩。”


    “可笑!”


    唐肅玉唇齒間溢出真火,肺藏庚金殺炁流轉,冷聲怒斥:“好個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童兒。問也問過、驗也驗過,不合心意,就是我等過錯?這是哪裏的道理!”


    “就是告上平都山,麵見陰天子,我等也是有理。”他手中竹刀閃爍電弧,“為公為私,兩位比我清楚。你們爹爹被我鎮殺時,也是這般嘴硬。”


    金童舉起九環錫杖,喝道:“好膽!爾敢汙蔑菩薩隨侍,今日定要將你神魂一並打入地府,細細刑審。”


    玉女不甘示弱,捧起如意珠,怒目而視。


    意外叢生,元氏竟請動這等後手。


    想來是用盡手段奪取呂梁性命,甚至恨不能剝奪呂梁封神資格,直接打入地獄。


    金童玉女名為隨侍,亦是地藏菩薩世間代名。


    他們認為人間無人敢駁菩薩臉麵,原想著以三屍定罪,繞過酆都大帝,達到自身目的。


    哪怕陰天子問起,也有三屍證詞錄冊,問題不大。


    不曾想,呂梁三屍無過,寶珠探查也是毫無破綻。


    真要下地府,酆都大帝退位讓賢可不隻是說說。


    古時修士有欺三屍成仙,從無三屍扯謊的例子。


    聖人之相,千年難遇。死後必是留名千古,聲名超過陰天子也是常事。


    他們不想大魏得利,更不想親手送呂梁成聖。


    “哥哥,不必多說,我們身負正義,無懼菩薩問責。”


    玉女握住如意寶珠,萬千華彩透射而出。


    爭鬥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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