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淵迴到鬱木洞時,天色已近黃昏。


    洞口飄著一縷青煙,顯然何紫霄和孔丘明都在等他。


    果然,他剛踏入洞府,就看見二人正在對坐飲茶。看到他迴來,何紫霄立即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緊張與期待。


    “莫道友,你迴來了。”何紫霄聲音微微發顫,飽含期待,“迴來這麽快,是遇見什麽麻煩了嗎?”


    莫淵搖搖頭,把他在白雲仙宮經曆的一切娓娓道來。


    從他入夢、揭穿夕至靈的真麵目,到最後用紫霄神雷毀掉白雲仙宮,解救出鄂荷緔的魂魄。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何紫霄。


    “我用金鱗護送鄂前輩的魂魄往生,雖然受到了折磨,但現在已經解脫了。”莫淵說到最後,“至於夕至靈,我讓她變成了植物人,就像當年她對待鄂前輩那樣。這樣的懲罰,我想應該足夠了。”


    何紫霄聽完,整個人呆立在原地,久久沒有言語。


    “好、好……”他嘴唇顫抖著,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眼眶中似乎有淚水在打轉,但仔細瞧卻消失不見——何紫霄是不肯輕易流露軟弱姿態的。


    “終於……徒兒,你終於可以安息了。”他喃喃自語,明明是聽到了喜悅的消息,但放下心中大石後,他的模樣卻像是老了十幾歲。


    孔丘明看著多年的好友,輕聲道:“何兄,恭喜你啊。你這些年的心結,也該放下了。”


    何紫霄搖搖晃晃地坐下,他望著洞府外的夕陽,目光悠遠。


    “你們可知道,這些年來,我每次閉上眼睛,都會想起徒兒臨終前的樣子。”他陷入自己的思緒,而孔丘明和莫淵都沒打斷他,“他隻剩一縷殘魂,連神智都維持不了太久。他沒有懇求我替他報仇,隻是為了能在消散前再見我一麵……可我作為他的師父,又怎麽能袖手旁觀,看著殘害我徒兒的惡徒逍遙法外?”


    “可枉我地仙的境界,居然也拿那群魔頭毫無辦法……我、什麽都沒能做到。”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當初修行再認真一點、實力再強大一點,是不是就能早點察覺到夕至靈的險惡用心,阻止這場悲劇?”


    莫淵聽出何紫霄話語中深深的自責,正要說什麽,卻見他擺了擺手。


    “放心吧,我知道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何紫霄苦笑,“我也明白,過去的事情無法改變。我隻是……隻是一直放不下這個執念。”


    “這麽多年,我在鬱木洞內修行,總是想到徒兒他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為國為民,庇佑蒼生。所以即使知道改變國運會耗盡生命,他也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可是他死後,那個白雲仙宮卻變成了害人的魔窟,他的名聲也被夕至靈利用來欺騙百姓……我實在難以釋懷。”


    何紫霄伸手抹了一把臉,擦掉上麵的淚水。


    他抬頭看向莫淵:“多謝你,莫道友。你做的事情比我想象中還要完美,不但替我的徒兒報了仇,還讓那些被蒙在鼓裏的百姓知道了真相。這比單純的報仇更有意義。”


    莫淵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不,這是我欠你的。”何紫霄臉上浮現出釋然的笑容,“你搬走了壓在我心頭多年的一塊大石頭——徒兒的在天之靈得以安息,白雲仙宮的惡行也被揭露,這一切都是我這些年日思夜想,卻始終無法做到的事情。現在好了,我終於可以放下這些執念了。”


    孔丘明聽出他話中的含義:“何兄,你是說……”


    “是啊,”何紫霄麵對孔丘明,臉上的笑容越發溫和,“我準備飛升了。”


    “這些年來,我一直覺得自己愧對徒兒,所以壓製自己的修為不敢飛升。但現在不一樣了,我終於可以放下過去的遺憾,去追尋更高的境界。”


    莫淵與孔丘明相視一笑,都為何紫霄能夠解開心結而感到欣慰。


    “那我在上界等你。”孔丘明說。


    何紫霄點頭:“好,到時候我們再續這份千年情誼。”


    之後,何紫霄再次看向莫淵,目光中帶著深意。


    “莫道友,我還有一事相求。”


    莫淵微微一怔:“何前輩請說。”


    “我即將閉關準備飛升,但這鬱木洞不光是第九福地,也是三十六小洞天的第十七洞天‘大秀法樂洞天’,意義重大,不能無人看管。”何紫霄緩緩說道,“所以,我想將這處洞天托付給你。”


    “什麽?”莫淵吃了一驚,“前輩,這恐怕不妥。洞天福地乃是道門重地,我不過是一介後輩,如何能擔此重任?”


    何紫霄輕輕搖頭:“你替我徒兒報了大仇,解開我多年心結。這份恩情,我必須要報。況且,通過這件事,我算是看清了你的道心,這更堅定了我的想法。”


    莫淵不解地看著他。


    何紫霄沒有解釋,而是談起了陳年往事:“莫道友,孔兄,你們可知道,當年為什麽我的徒兒會收下夕至靈?”


    “為何?”孔丘明會意地詢問。


    “因為夕至靈的天資很高,我徒兒見她悟性超群,便欣然收徒。”何紫霄歎了口氣,“但他隻看中了她的天賦,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心性。”


    “夕至靈本性浮躁,不願吃苦,總想著走捷徑。再加上她貪婪成性,對錢財名利趨之若鶩。這樣的性格,即使天賦再高,也很容易墮入歧途。”


    孔丘明也在一旁讚同:“何兄說得不錯。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就是道心。心性不正,再高深的法術也隻會助長邪念;心性端正,即便資質平平,也能一步一個腳印走到極高的境界。”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這不僅是修為高低的問題,更是心性善惡的選擇。”


    莫淵點頭:“我明白,修道要以清淨自然為本。”


    何紫霄對著莫淵露出讚許的笑容:“你替我徒兒報仇,不是為了私欲,而是為了匡扶正義。你懲治夕至靈,也不是單純的泄憤,而是要她明白自己的罪過。正是通過你的行事作風,我確認了你的心性,所以我相信,唯有把這處洞天交給你來守護,才是最合適不過的選擇。”


    莫淵心中一動。確實,這處洞天對他修煉九天生基大法大有助益。但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何紫霄這番話的深意。


    這不僅是一處修行聖地的交接,更是一位即將飛升的前輩對後輩的諄諄教誨。


    如果他再拒絕不收,未免會冷了何紫霄的心。


    “晚輩明白了。”莫淵鄭重道,“既然前輩如此看重,晚輩定當盡心盡力,守護這處洞天。”


    “好!”何紫霄高興地拍了拍莫淵的肩膀。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遞了過來,“這裏麵記載著鬱木洞的陣法禁製,還有一些修行心得。你且收好。”


    莫淵接過,隻覺玉簡入手清涼,絕非凡物。


    “多謝前輩。”


    “不必客氣,對於你幫我做的事情,這點迴報算不了什麽。”


    何紫霄說完,就打算進行閉關,為之後的飛升做準備。莫淵和孔丘明不打擾他,主動退出了鬱木洞。


    “何兄說的話,也是我想說的。他向來眼光獨到。既然選中了你,必然是看出你與這洞天有緣。”孔丘明對莫淵說。


    莫淵點頭:“晚輩定當珍惜這份機緣。”


    “好,那我也該走了。”孔丘明說,“等未來你也飛升之日,我們再相見。”


    “一言為定。”


    莫淵看著孔丘明離開,低頭看著手中的玉簡。晚風輕拂,鬱木洞的門口樹蔭沙沙作響,青翠的景色令人心神寧靜。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有所實感——這個在無數道門典籍中都有所記載和傳承的洞天福地,真的交到他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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