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刺客狐蹤


    於顯龍沉思著:“離開大黑熊島,人們各自散去。你是怎麽蹤上我的?”


    馬柯洛娃:“自作聰明。你和那位姑娘再次迴到胭脂溝,我們就發現你了。尤其是布特哈,你們有臥底,我們難道沒有?”


    於顯龍:“你跟瓦蓮京娜是一夥兒的?”


    馬柯洛娃:“你認為她那種人,幹得了我這種事?不過他一直對我誇你。”


    於顯龍:“告訴你的主子,在你們毛子國地界,他愛怎麽折騰老子管不著。要是敢到中國地麵嘚瑟,再搞什麽腚眼子國,老子絕不放過!”


    豆腐張抓過那隻放到桌子上的魯格手槍:“三先生,你的意思是……”


    “把槍放下!”


    豆腐張依然沒撒手:“這是此刻的贓物啊。”


    “哼哼,要我看那是快燒紅的烙鐵,誰拿誰的腦袋都得被打成馬蜂窩!”


    豆腐張手一哆嗦,拿手槍啪地掉到桌子上。


    於顯龍仰臉看著房頂:“大關東,隻有三個人養得住這支槍。一個是那位大帥,他有的是兵;一個是牛子厚,他有的是錢,再有一個就是它的主人彼得羅芙娜,她有的是追隨者。”


    於顯龍說完抓過那支槍,將子彈重新壓進彈夾,裝入槍內。


    “馬柯洛娃,告訴你的女主子,烏梁海也是中國的地界,讓他趕緊滾到赤塔去!”


    “中俄有邊境條約。”


    “狗屁!老子隻認尼布楚那個條約!”


    馬柯洛娃:“那就難了。凱瑟琳已經穿越大興安嶺,到了嫩江南岸了。”


    “嗯?這娘們兒腿腳怎麽這麽快?”


    馬柯洛娃:“高爾察克在前線大敗,新軍已經占領西伯利亞,突進遠東。阿穆爾河以北都變成紅的了。我們本打算往東去符拉迪沃斯托克,就是你們說的海參崴。可是火車被你們打劫了,中東路還沒恢複通車,新軍就占領滿洲裏,一直開到了橫道河子。”


    於顯龍把那把魯格手槍扔給馬柯洛娃:“你迴去告訴你們的凱瑟琳,要幹就明明白白,大張旗鼓地幹。別弄這些雞零狗碎兒的玩意兒!”


    “你真放我走?”


    “大丈夫一言既出!”


    賴清德:“三先生,萬萬不可。”


    “關你屁事!”於顯龍拉起馬柯洛娃,把她推出屋去“馬上給我走人!”


    豆腐張連忙站起來:“於顯龍!你敢私放老毛子的探子,女刺客。你就不怕……”


    於顯龍轉迴身來:“你敢耽誤國家大事,小心你的上司砍你的腦袋!”


    於顯龍離開鎮公署也沒迴家,直接去了那拉街,找到一個叫花子。讓小叫花子傳信兒,請尕尕狐盡快來龍灣鎮於記醫館!


    尕尕狐在於記醫館吃了一頓馬肉餡兒大蒸餃,便起身跟蹤馬柯洛娃去了。誰也不會想到他這一番跟蹤,竟然跟蹤出一段孽緣。


    這天,於顯龍請白大姑娘幫姐姐於顯琪盤賬,家裏來客人了。是毛子兵洗劫龍灣鎮之前牛記酒館兒的掌櫃,牛子強。


    牤子把他引進大門,他把一匹大青馬交給半拉子低低吩咐幾句,便進了堂屋。牛子強的到來,於顯琪顯得特別熱情。


    寒暄幾句,牛子強說明來意,現在龍灣鎮已經太平了他要重開飯莊,而且要和於顯龍聯合做這買賣。一場劫火,他在吉林烏拉牛記酒館兒沒了,於顯琪從他二哥於顯蛟手裏要迴來的小酒館也關張很久了。


    牛子強是個精明的人,他佩服於顯龍的人品,也明白沒有於顯龍的招牌,他這飯店生意根本沒法幹。


    於顯琪接過話茬兒:“你的意思是兩個小酒館兒,合開一個大飯莊?”


    牛子強:“民以食為天。龍灣鎮這地方過往客商有錢人比縣城都多。尤其有你們於家的燒酒粉條,和你於老姑的人脈。”


    於顯龍和白大姑娘帶著笑容看著兩個人聊他們的生意經。


    於顯琪紅著臉看了於顯龍一眼:“我那店麵是我兄弟顯龍要過來的,連房地契都是他奪迴來的。所以……”


    於顯龍當即表態:“牛先生這主意不錯,就聯手開飯莊!”


    牛子強站起身抱拳鞠躬施禮:“於三先生,五年前我來龍灣鎮開飯店其實是受人之托……”


    “哦?”


    “我大哥牛子厚就是牛家窩堡牛化麟的兒子。”


    於顯龍:“我知道。那年離開白八爺家我和郎大哥就去了牛家窩堡。”


    “我大哥說他的一條命是龍灣鎮一個姓於的孩子拿命換來的。那個孩子到我家時就看中了一匹大青馬,我大哥後來就找機會想把那匹馬送給於少爺。可是他交上了贖金,於少爺並沒迴來,就打發我到龍灣鎮來做買賣,找於少爺。”


    白大姑娘問道:“你一直沒找到?”


    牛子強:“我查問了很久,於家大院有兩位少爺,可並沒有一個進過綹子的,都不可能是那位少爺。直到韓大虎秦歪脖子的引來毛子兵,我才猜想這位三先生就是當年那位於少爺!”


    於顯龍還沒來得及說話,白大姑娘一拍桌子:“你算猜對了!就是這位三先生於顯龍!”


    牛子強又是深深一揖:“我大哥說了,我們牛家世世代代都得銘記您的恩德。三先生,當年那匹大青馬已經老死了,他的後代又是一匹好馬,我給您帶來了!”


    這樣的厚禮於顯龍想拒絕都沒理由。


    不過,於顯龍也看好了這位牛子強。他提議兩家定親,結婚之後,龍灣鎮的於老姑殺豬菜館兒正式開張!


    於顯龍沒想到的是,姐姐於顯琪姐夫牛子強在兵荒馬亂的年月,把老姑殺豬菜一直開了幾十年,幫了他很多大忙……


    老姑殺豬菜在龍灣鎮開張,特意通知了郎占山丁寡婦,兩個人雙雙前來賀喜。郎占山帶著丁寡婦就到了。


    吃過了晚飯,郎占山和丁寡婦把別人支走,進了師娘朱氏的房間。


    白大姑娘出身三番子世家,自小沒娘經常跟她那些師兄弟混在一起,天性豪爽。可是,自從被於顯龍救迴來以後,性子有些變了。


    她時而憂鬱時而迷茫,時而展露本性的豪爽,時而沉浸在無法索解的矛盾之中。她喜歡於顯龍,從打於顯龍住在她家西廂房等待掛住當胡子那時候起她就喜歡。可是那時,白八爺知道於顯龍已經定了娃娃親秦閨兒,而且為了救母親要進山當胡子,把兩個人的事情淹沒於無形。


    可是花膀子隊毛子兵,不但擄走了白大姑娘,還打死了於顯龍的媳婦兒於秦氏!一場浩劫,讓於顯龍追擊千裏!


    兩個人在黑龍江邊撿了條命,死而複生,從那時起幾個月的時間裏同生共死,親密無間!可是在白大姑娘心裏,永遠也無法抹去被老毛子蹂躪的陰影。


    迴到龍灣鎮,住進了於家。


    朱琳琅也非常喜歡白大姑娘,郎丁二人一提起這樁婚事自然是滿口答應,滿心歡喜。


    在一般人看來,白大姑娘舞刀弄槍,豪爽潑辣,內外不避,甚至被毛子兵糟蹋過,朱琳琅根本不會同意續娶為媳婦。可是那種年月,誰能保證自家的姑娘不被官宦、胡子、老毛子小日本兒侵淩?龍灣鎮這種事情還少麽?她畢竟屢遭磨難,幾經生死,根本不在意白大姑娘的遭遇。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一向跟於顯龍親親熱熱的白大姑娘說到婚事,堅決不幹!


    郎占山丁寡婦、朱琳琅,甚至於顯龍自己都蒙了。


    當天晚上,白大姑娘悄悄走進朱氏的房裏,把於顯龍也叫了進來。


    白大姑娘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心裏話,從打在白家園子第一次見到於顯龍,她就喜歡上了。可惜那時候於顯龍已經有了媳婦,自己隻能一個人愁悶著。於顯龍舍命把她救出來,她甘願把一切都交給他。可是她還是忍住了!


    因為糟蹋他的那個老毛子畜生,把一身髒病也傳染到了白大姑娘身上!親近了於顯龍就危險把那髒病傳染給於顯龍,更何況要結婚生孩子過日子啊……


    三個人沉默了很久,於顯龍咬咬牙:“白姐姐,我於顯龍就是個大夫。雖然醫術不怎麽樣,但我發誓一定想辦法治好你的病!這種病越早治療越好,你為什麽……”丁寡婦瞪了於顯龍一眼,白大姑娘再怎麽豪爽,畢竟還是個大姑娘,白家大院的大小姐,她能說得出口麽?


    白大姑娘幽幽說道:“聽郎大哥說,白家園子土圍子建起來了,我家的宅子已經修繕一新,被老毛子打散的村民活著的多數都迴來了。我想盡快迴去給我爹守孝。”


    於顯龍:“你一個人迴去不行。你讓我想想,過兩天再說。”


    跟於顯龍一路出征的人,小三元跟豆腐張當了兵;柏大錘重新開起了鐵匠鋪子,牤子老蘑菇依然在於顯龍的醫館裏混日子。


    大秋子的髒病雖然還沒見好,但一路用藥,又在於記憶館好吃好喝,很快行動如常了。


    她的生意在昔日的韓家大院,秋香院。


    她把坍塌了大半邊韓家大院又修繕裝飾一番,到新安縣公署請了花照,她的窯子竟然開張了!


    於顯龍換了牛子強送的大青馬,依然四鄉行醫。聽說大秋子這麽快就要重新開窯子,覺得很奇怪。


    第一,她沒錢,手裏那幾塊大洋也是自己給的;第二,她跟自己保證過,再不當窯姐;第三,開窯子沒了韓老鱉就沒人給她撐腰支撐門麵。


    迴到家,他就打發田半拉子把大秋子找了迴來。


    於顯龍問道:“於記醫館缺你吃喝了?”


    大秋子:“兄弟,你別挑禮啊。韓家大院都廢了,可是有人買,咱為啥不賣呀?退一步說,我娘活著的時候是幹啥的你知道。我呢,除了這買賣,別的都外行。”


    於顯龍:“我已經想好了一樁買賣。不過你現在最主要的是得先把病治好啊。誰會買那破院子肉丘墳哪?”


    大秋子:“嘿嘿,這個人說她認識你,要不我也不會跟她和手。”


    於顯龍:“我哪裏認識開窯子的?”


    大秋子:“你先別臉紅!在布特哈你為了救小三元,進沒進過窯子?”


    “哦,你說那次啊。那個窯子也不叫什麽宮,都叫那裏大菊花。”


    大秋子異常興奮:“對對對,就是大菊花。她說布特哈被毛子兵新軍占了,買賣開不下去了才跑南邊兒來的。她還說哪天拜會你呢。”


    “你把本錢算出來,隻要你自己那份兒。韓老鱉那份兒你不能要。來路不明的人,還敢合夥做買賣?好好待在家裏治病,病好之後,自然有買賣等著你。”於顯龍說完拿起柞木棍子走了。


    大菊花的窯子異常火爆!龍灣鎮的財主、浮浪子弟,都成了那裏的常客。她還通過瓦蓮京娜,從北邊弄過來三四個俄羅斯妓女。這一下可了不得,連新安、船廠、寬城子的嫖客都坐著火車奔向了龍灣鎮秋香院!


    在所有的嫖客中,大菊花最討厭的隻有一個,這小子每次來都挎著一把七星子,就是一顆子彈都沒有。尤其討厭的是他那雙母狗眼!


    鷹鉤鼻母狗眼騾子下巴刀條臉,以貌取人的妓院老鴇子,看人最忌諱這種人。


    母狗眼眼小而圓,眼尾下垂。據她的經驗這種人內心陰狠,斤斤計較,有己無人,毫無同情之心。


    這個人不但長了雙母狗眼,還姓母。是韓學德的小舅子,母老虎的兄弟。是龍灣鎮人人熟知的“母狗眼”!


    這個人本來在豆腐張的保鄉隊裏混差事,可是老毛子血洗之後,豆腐張就把他踢了出來。那把七星子還是當年母老虎給他的,根本打不響的破玩意兒。


    母狗眼經常到窯子裏轉,卻拿不出銀子來嫖妓。大菊花豈能不討厭他?


    大菊花的窯子裏四麵房間,隻有正房和東西廂房掛著紅燈籠。大門兩側的房間隻有一間裏麵亮著燈。母狗眼探頭探腦,東張西望走進院門。一個提著大茶壺的男人走過來一點頭,轉身對裏麵高喊:“花開夜夜香,今宵蜂蝶忙。上房接客!”


    這個人就是掌門負責迎來送往的“王八”,他點頭哈腰一伸手,將母狗眼請往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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