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股難聞的味道從幾裏之外飄散進了太原城內,


    柴紹一夜未眠,手裏的探子派出去了好幾批隻是都沒迴音。


    明明隻有幾裏的路程如今卻宛如天塹令人難以突破。


    旁邊李智雲也一夜沒合眼,主要是柴紹那句中計了,令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敵軍是怎麽看破他們要去踹營的。


    就在城樓上二人各自思索時,一道人影出現在城外,看裝束正是自己人。


    快速打開城門一角很快第一手情報便被展露出來。


    “將軍!敵軍撤軍了,我昨夜到達敵軍營盤時他們的人早已不見蹤影,整個營盤內至少一半被燒幹淨了,剩下一半則被丟棄在原地,壓根看不到人影。”


    這下柴紹也懵了,難不成自己判斷錯了?


    李智雲則微微皺眉,他料到了敵軍大營會被燒毀,卻沒想到居然直接燒了一半,剩下的敵軍居然直接跑了!


    不過柴紹從不是一個隻會當縮頭烏龜的人,既然斥候說了沒人,那就是沒人:“傳令張達帶一千輕騎前往敵軍大營清點戰果!”


    李智雲也翻身下了城牆騎上馬他也要去看看到底是怎麽迴事。


    劉莊則跟在後麵,雖說他提供了一個重要情報,但是這情報卻再次令戰局變的撲朔迷離起來。


    晉陽縣與太原城距離不遠,此地的守城大將正是右衛將軍宇文歆。


    說起宇文歆也算他倒黴,本來是來協助鎮守並州的,結果剛來就遇上了楚王親征,結果還好楚王活著迴來了,他的腦袋算是保住了。


    而這次宋金剛帶著大軍南下,他的右衛直接被分配到了晉陽來守城,畢竟晉陽是陛下的老家要是晉陽丟了他別說一死了就是他的老婆孩子加上三族估計都要完蛋。


    不過有太原大城在前麵頂著,晉陽的風險其實小的很多。


    當然這也隻是宇文歆認為的而已,當他一覺醒來時他的腦袋就要炸開了,沒辦法居然被包圍了,還是重兵最少兩萬人。


    望著城下烏央烏央的敵軍,宇文歆發揮出他應有的實力,快速精確的按照布置開始守城,之前右衛來了大概一萬,全部都在晉陽,隻要守住幾日朝廷大軍一來自然圍城之危可解!


    這是他和柴紹之前商議好的。


    可是現在局勢卻有點不一樣了,因為這次敵軍像是不要命一般,瘋狂攻擊,哪怕是動用了迴迴炮和八角弩也不行,敵人太多了還不畏死,好幾次都衝進了城牆要不是宇文歆坐鎮怕是真要被攻破了。


    時間流逝,短短一上午的時間敵軍就衝了七次,三次殺上城牆又被打迴,宇文歆手臂被射了一箭傷勢不算太嚴重。


    太原城外柴紹和李智雲站在滿是灰燼的代北軍大營,聞著空中淡淡的屍焦微微皺眉。


    “查的差不多了敵軍昨夜有一隊人馬離開了大營,保守估計至少有一半兵馬!”


    柴紹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安。


    李智雲更是一個頭兩個大:“那可有宋金剛的蹤跡?”


    柴紹搖搖頭:“通過抓住的幾個傷兵說宋金剛好像受了些傷,隻是被一個彪悍的大胡子救走來!”


    李智雲撓撓頭怎麽又是大胡子,這代北的軍人都流行留胡子?


    “聽說那人也是個將軍叫尉遲敬德!”


    柴紹語氣中帶著濃濃不屑,就像聽說了某個不知名的土鱉將軍一樣。


    李智雲:“!!!”


    尉遲敬德?在後世記憶裏他可是我二哥的頭號打手啊,我記得玄武門之變就是這家夥逼老爹退位的,真沒想到居然遇到這個猛人了!


    柴紹見李智雲沉默便語氣更加沉重道:“根據敵軍的傷兵描述,消失的那一半人馬是在咱們縱火之前,隻是他們不知道那些人去哪了幹什麽去了!”


    這時還沉溺在尉遲敬德中的李智雲忽然一個激靈:“既然對方沒查探出咱們要踹營,卻提前走了一半的人馬,隻有一種可能了!這些人馬要幹一件大事!”


    李智雲皺著眉自顧自的說著。


    “不好!是晉陽!!!”


    李智雲也懵了,他望著滿臉著急的柴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姐夫如此慌亂。


    隨後二人快速上馬迴城,一支斥候被排到了晉陽方向。


    晉水旁,在太原城外十幾裏外的下遊,作為代北統帥的宋金剛正被兵士托著前行,此時他身邊的將士一夜間居然是剩下幾百人,這些人大多還都是他的心腹。


    作為其一直仰仗的大將尉遲敬德則成為了前鋒,一直在前麵探路,他們要去晉陽城外尋找屬下尋相將軍。


    不過躺在木板上的宋金剛儼然等不到那時候了,此刻的他有一半焦黑,另一半皮膚赤紅,嘴裏一直念叨水,可是沒人敢在給他水了因為已經喝了三壺了再喝怕是要把胃撐破了。


    門板下所有士兵大多身上都是黑色的灰塵,時不時還有士兵咳出黑痰。


    整個隊伍沒人說話就是默默向前走,沒有目的的向前走。


    這時隊伍恰好經過晉水旁,聽著晉水波濤翻湧的聲音,本要昏死的宋金剛忽然坐起身來。


    那張幾乎被大火燒毀的臉上多了一絲享受的表情:“水!多美的水啊!”


    宋金剛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紮的從木板上跳下,焦黑的皮膚上滲出了大量黃色液體令人感到有些惡心。


    “元帥您現在不能動!”


    尉遲敬德猩紅的眼珠上帶著某種倔強,看起來他真的很想救救眼前的元帥。


    “敬德不必了,你看啊這裏的水多好啊,多美啊!”


    尉遲敬德望著曾經英雄一般的元帥,眼角泛起一抹煙霧。


    “水啊!這水為何不在昨夜營盤中呢!”


    宋金剛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接著雙眼流出渾濁的;淚滴,其實他早就瞎了不是被火燒的而是被煙熏的。


    聽著悅耳的水聲和主帥的哀嚎,身旁將士無不落淚,就連鐵打班的漢子尉遲敬德也留下兩行清淚。


    “噗通!”


    隨著一聲落水聲,眾人紛紛僵住了,因為他們的主心骨跳進汾水中了卻了自己的生命。


    尉遲敬德望著沒有半點波瀾的晉水他胸中無數火焰忽然在這一刻消散了,就仿佛濤濤晉水填進了他的心房,之前炙熱的胸膛徹底冷卻下來。


    於是尉遲敬德坐在晉水垂下頭想要送一送自己曾經的恩主。


    片刻後當再次抬起頭時,其身邊早已空空如也,除了三五個想要和他走的士兵外剩下的人都四散而去。


    整個代北在這一刻已經名存實亡了。


    望著身邊的幾人尉遲敬德慘然一笑,他望向四周選了一個方向而去,而那個方向不是別處正是身後的太原城,他想要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能讓其落得今日這番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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