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婉婉的語氣宛若吩咐自己手下的奴才,“把宋顏關進大牢裏,她的酒樓之前吃死了人。這府城的州府偏袒宋顏,你身為欽差大人,應當為百姓申冤做主!”


    洛塵臉色不變,目光中帶著幾分鮮見的戲謔。


    一旁的州府大人更是啼笑皆非:“餘小姐,本官偏袒宋顏?沒記錯的話,那可憐的婦人似乎是被你給害死的!”


    餘婉婉自然不會承認這是自己的錯,“與本小姐有何關係?你們若是不幫我,迴頭我見到了側妃娘娘……”


    洛塵這時候才是輕笑一聲,道:“你說的側妃,可是恭順王府的容側妃?餘小姐大抵不知,容側妃已經死了。”


    餘婉婉怔住,“什麽?”


    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容側妃怎麽會死呢?她不是最受恭順王爺的寵愛,是王府裏頭一份當家做主的嗎?


    她要是死了,那,那自己和餘家又該怎麽辦?


    洛塵的神色間透著幾分與阿顏相同的從容,淡聲道:“很遺憾,你的靠山已經不在了。不巧,容側妃是我親自下令毒死的。餘小姐確定,你還要差使本世子辦事?”


    餘婉婉抬頭,迎上他黑沉的雙眸,後背泛起一股寒意,“我,我……”


    她的腦子混亂得厲害,一時竟然不知說什麽才好。


    難怪、難怪爹爹遲遲沒有迴信,餘家現在隻怕是自身難保。爹爹又怎麽還能顧得上她?


    州府大人冷眼看著餘婉婉如喪考妣的模樣,“餘小姐恐怕還不知道,餘家似乎被抄家了。餘家這些年借著容側妃的名頭,欺男霸女,橫行霸道,罪狀已經盡數呈送聖前。餘小姐若是即刻啟程迴京城,說不定還能見你父親最後一麵!”


    餘婉婉的腦袋嗡地一聲響,雙眼一閉,承受不住打擊暈在王月笙的懷裏。


    洛塵冷漠地牽了牽唇角,看王月笙臉上禁不住流露出了幾分嫌棄,眉梢挑了一下。


    這王家大少還真是……上不得台麵!


    眼看著餘婉婉沒有了利用價值,馬上就開始不耐煩了。


    好在當初主家脫身得快,否則被這麽個人纏上,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一行人越過王月笙離開。


    洛塵徑直前往宋府,將聖旨送到阿顏的手中。


    皇上已經得知她的善舉,又聽說她曾是恭順王世子的舊主,馬上就歇了原本要叫人打聽虛實的心思,直接封了皇商。


    往後宋氏便是被當朝認證過的大商號,誰若是再同宋氏過不起,那就是在不滿當朝聖上!


    同時,作為挖掘和支持宋氏的伯樂,州府大人也被好生誇獎了一番。


    這都是實實在在的政績!


    消息傳到隔壁金陵城,且不說一眾富商們如何悔不當初,就連一眾官員們也是扼腕不已。


    早知道那宋氏能走到今日這般的高度,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讓宋氏搬走。


    若不然,今日這榮耀便都屬於他們了。到時掌控住了宋氏,還需要發愁提拔?


    可惜,無論他們如何悔恨,都迴不去了!


    在金陵城從上到下都在後悔宋氏的撤離時,阿顏正在同洛塵敘舊。


    洛塵是來勸說她進京城的。


    宋氏的發展已經基本穩定,阿顏隻需要掌控一個大方向即可。


    年輕的世家公子這次親自帶著聖旨趕來,不僅僅隻是為了報喜,還藏了點隱秘的小心思。


    早年間他命苦,從未想過人生大事,生生耽誤到了二十有四。


    如今迴歸自己的位置,也有了底氣麵對心上人。


    洛塵鄭重將從京城裏帶出來的傳家玉鐲奉上,“宋姑娘,洛某人願意以整個恭順王府為聘,迎娶宋姑娘。婚後宋姑娘無須為洛某改變,繼續做你想要的事,洛某會傾盡所有,護你周全!”


    阿顏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她並非是沒有發現洛塵對自己的心意。


    平心而論,一個前途明朗的貴公子願意送上一切,迎娶自己,她心底未嚐沒有感動!


    但也僅僅是感動!


    她很清楚自己對洛塵生不出半點男女之情,成親也隻會辜負了他滿腔的愛意。


    這不公平!


    感情雖然不必是天平,但總歸是要有來有往,那才算是合適。


    阿顏婉拒了洛塵的求婚。


    洛塵雖然早猜到了答案,但真正聽到阿顏的拒絕時,還是忍不住失落。


    以至於離開時,還有點心不在焉的。


    阿顏在城牆上目送他離去,宋氏與他的合作並未因此中斷。她無法迴應的,隻有洛塵的感情!


    “嗚嗚嗚——”


    牛高馬大的手下捏著一張花花帕子,感性擦淚,“主家,好感人!若是你馬上衝出去,洛管事肯定會迴頭,帶上你一起走!”


    阿顏低咳了一聲,“你又在腦補些什麽?”


    伴隨著餘家的落敗,這手下也不必潛伏在餘婉婉的身邊當一個車夫。在搞了一件大事——目睹不想迴京城被發落的餘婉婉,給不想再娶餘婉婉的王月笙下藥後,他帶了一大群好事的鄰居過去看戲,熱熱鬧鬧地圍觀了一出好戲。


    迴來後,阿顏一時沒想到將他安排到哪兒去,暫時就留在身邊當個小廝使喚。


    眼下這新晉小廝雙眼紅腫,哽咽道:“主家,難道你不覺得,洛管事當真是一個極好的人嗎?你不要因為一朝被蛇咬,以後都不敢靠近男人了!這世上像王月笙那樣的人,還是很少很少的!”


    阿顏輕笑:“我當然知道,像王月笙那樣的人,是很少很少的。”


    她在這一片小天地,看到的更多是相濡以沫、至死不渝。


    王月笙那樣的人,終究是極少數。


    隻是她不過是一抹意識啊,裝得再像人,也終究不是人!


    她怎麽能夠,奢望像人一樣去愛呢?


    “會遇到更好的人的。洛塵會遇到更好的人!”


    手下抽抽搭搭,滑稽地哭紅眼睛,“誰管洛管事會不會遇到更好的人啊!我隻關心主家,你以後可怎麽辦?難不成真要孤獨終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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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顏望著遠方,“可是我並不孤獨。”


    怎麽會孤獨呢?


    這裏有她願意為之奮鬥努力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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