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船快到金城碼頭的時候,南春去找了金子睿。


    “金少爺,我有朋友在金城,我想去看看他們。從金城到洋城這段路,我就自己走了。”南春說道。


    “什麽?這……您自己走?這怎麽使得?”金子睿麵露難色。


    “我那朋友常年在金城和洋城之間行走,到時我與他一道就行了。”南春見他猶豫,接著說道,“從金城到洋城騎馬或者坐車會快很多,我想早些見到柏尋,所以……”


    金子睿一聽樂了,打趣兒道:“原來是想早點見到二少爺啊!那行吧,您路上多注意安全。”


    南春點了點頭道應下了。


    臨近晌午貨船到了金城碼頭,金子睿親自把南春送下船,目送他出了碼頭才迴去。


    南春離開了金子睿的視線,卻沒有走遠。


    他換了身衣裳,在碼頭附近轉悠著。


    在金城與金子睿道別是他一開始就想好了的。


    他去洋城是要秘密去找盛四爺的。若是跟著金子睿一起到洋城,他勢必會親自把他送到柏尋那裏,到時候他再想單獨行動就難了。


    聽貨船上的船工說,盛四爺在金城有一處宅子,他偶爾會來碼頭處理事務。


    南春想碰碰運氣。


    若是能在去洋城之前就找到盛四爺,那就再好不過了。


    此時柏尋恐怕已經收到他去洋城的消息了,柏家在洋城人脈甚廣,保不齊自己一進城就被人知道了。


    南春在碼頭附近轉了一圈,見著一個看貨的大爺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陰涼處抽旱煙。


    “大爺,我能向您打聽點事兒嗎?”南春笑著在他身邊蹲下。


    “小夥子看著眼生啊?外地來的?”大爺在地上磕了磕煙鬥裏的灰。


    “是,今兒剛到金城。這不聽說這個碼頭是盛家四爺的嘛,我想著能不能見著四爺,找個活幹。”南春說著從包袱裏掏出一袋肉幹遞給了大爺。


    大爺也不客氣,捏了一根吃了起來。


    “像你這樣想跟著四爺混的年輕人多得很,可能入四爺眼的少之又少。”


    “是嗎?那怎麽能入四爺的眼?您給晚輩說說。”南春問道。


    大爺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說道:“能吃苦,忠心又義氣的。你這細皮嫩肉的,看著就不像是能吃苦的。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細看便知是富人家嬌養的少爺。”


    南春尷尬地笑了笑,自從進了柏家的門,確實是被柏尋嬌養著的。


    “唉,大爺,您有所不知。我家道中落……實在沒辦法了,所以才想著投奔盛四爺……”南春一臉愁苦地說道,“我就是想見見四爺,成不成不強求,但為了年邁的爺爺和母親得試一試。”


    大爺歎了口氣說道:“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兒上,我悄悄告訴你。”


    南春點了點頭,把頭往他跟前湊。


    “想見四爺沒那麽容易,一般人的拜帖也不頂用。送禮砸錢更不用說了,四爺不缺錢,也不吃那一套。你若真想見四爺,可以試著去求喜顏班的角兒幫忙。”大爺小聲說道。


    “喜顏班?可是洋城那個有名的喜顏班?”南春詫異地看著他。


    大爺點了點頭,壓低聲音接著說道:“是的,四爺最大的愛好就是聽戲。你也知道,四爺一直未曾娶妻納妾。所以這兩年就有傳言說,他有龍陽之好,還與喜顏班的角兒有一腿。說來那角兒長得確實水靈……”


    “喜顏班的角兒?可是春曉先生?”南春忙問道。


    “對,就是他!你認識他?”


    “我有幸聽過他的戲。”


    這可真是巧了!


    當初柏尋和他在戲園子裏與鄭久富鬧那一場之後,喜顏班的班主臨走前還特意去了趟柏宅送了他和春曉的謝禮。還說春曉先生對他們很感激。


    若真找到春曉先生,他應該會幫這個忙。


    “可喜顏班在洋城啊,若想找春曉先生,還得去洋城。我聽說最近四爺常在金城住……”


    大爺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這段時間喜顏班都在金城,已經連著演兩天了。盛四爺花錢請來的,慶賀他的運輸公司成立五周年。你可以去城東戲園子碰碰運氣,說不準在戲園子裏能見到四爺。”


    “多謝大爺指點!”南春從兜裏掏出兩塊大洋塞到他手裏。


    “哎喲,你這個小夥子懂理識趣,以後必成大器!”大爺笑得合不攏嘴。


    南春抱拳道:“借您吉言!”


    離開碼頭,南春緊著腳步進了城。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街道兩旁是一棟棟青磚黑瓦的古色古香的老宅子。


    南春跟人打聽了一下戲園子的位置。


    “你也是去看春曉先生的?”


    南春點了點道:“之前有幸聽過他的貴妃醉酒,念念不忘啊!”


    “是是是,春曉先生的貴妃醉酒是隻應天上有啊!不過,你現在過去可買不到票了。”


    “無妨,我先過去看看再說。”


    戲園子門口嗚嗚泱泱全是人,南春試著往裏擠,才走兩步又被擠了出來。


    “這位公子,您有票嗎?”一個毛頭小子咧著嘴衝南春笑著。


    南春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我能搞到票,您可要?”他瞅了瞅別處,壓低聲音說道。


    南春還未來得及說話,一個店小二模樣的人突然拉住他的胳膊,說道:“哎喲,這不是虎子嗎?你怎麽跑這兒湊熱鬧了?”


    剛剛跟他搭訕的毛頭小子眼珠子滴溜轉,似是不信他倆認識。


    南春笑了笑說道:“喲,哥,你閑了?”


    店小二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伸手攬著他的肩膀,說道:“走,去店裏敘話。”


    兩人走了一段,店小二才小聲說道:“剛剛那個人是票販子,他還賣假票。一瞅就知道您是外地來的,所以才會對您出手。您若是信得過,就去我店裏喝杯茶,我細細與您說。”


    南春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我可沒錢給你騙啊!”


    店小二聽罷也不惱,哈哈大笑道:“您瞅瞅,那就是我家的店,我就是想賺個茶錢。店裏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南春抬眼去看,那茶館就在斜對麵的胡同口旁。他這會子也確實是又餓又渴,便點頭跟著去了茶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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