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嬤嬤隻覺得是造化弄人。


    年前自己為著南家那小子去魏家說媒。


    年後自己又成了柏家的媒人去南家下聘。


    那魏二姑娘聽聞此事還特意跑過來問她。


    “說是大巫算的,倆人還是上上吉婚。”


    “可……可南春他是個男人啊。”


    “誰說不是呢,真沒想到家主和二少爺會同意這門親事。唉,隻能說是造化弄人。二丫頭,你的緣分未到。”


    魏二姑娘失魂落魄地走了。


    花嬤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蹙眉道:“以前我怎麽就沒發現南家那個混小子這麽討人稀罕呢?”


    正月十六一大早,花嬤嬤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地去了南家。


    二少爺訂婚本就是寨子裏的大事。


    對方是個男人,這又是一樁奇事。


    全寨子的人幾乎都跑過來圍觀來了。


    “天呐,這麽多聘禮,一間屋子放不下吧?”


    “可不是嘛!聽說聘金就給了一萬大洋!”


    “哎喲,我的老天爺啊!多少?”


    “一萬大洋!”


    “一個男人……”


    “這可不興說啊!大巫算好了的,他倆是上上吉婚。這可是能給柏家寨帶來福運的大好事。家主的意思是既然是好事,就要風光大辦。”


    “也算是給寨子納福了。”


    “也是。”


    雖然宋阿梅提了大辦,但也沒想到會大辦到這種程度。


    柏家送來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屋裏擺不下,一些大件的暫時就擺在了院子裏。


    宋阿梅沒經過這種事,一時間手忙腳亂的。


    好在有經驗老道的柏大管家和花嬤嬤坐鎮,阿福從旁協助著,這才順順利利完成了。


    待人散去,已近晌午。


    宋阿梅和南春草草吃了飯,忙了一下午才把東西理清楚。


    南春上輩子和這輩子加一起都沒見過那麽多錢。看著那一排排碼得齊齊的大洋,他兩眼放光。


    “阿娘用不上這些,放這兒也不安全。迴頭等你大婚,都帶走吧。你的嫁……你也該帶禮過去的。”


    南春想了想說道:“迴頭我問問柏尋吧。”


    畢竟自己和柏尋的婚事跟一般男女的婚事不同。而且,可能過兩年,兩人就分道揚鑣了,收他這麽多東西也不太好。


    說來也巧,傍晚柏尋來了。


    又是從窗戶那來的。


    南春打開窗戶,有些無奈地笑著。


    “你為何不走正門啊?”


    “我就是想跟你說幾句話,不想打擾伯母。”


    “外麵冷,你進來說。”


    柏尋點了點頭,把手裏的食盒還有一個精致的禮物盒遞給他,然後從窗子跳了進來。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練家子啊。”南春見他身手敏捷,笑著說道。


    “在老宅武術也是要學的,為了強健體魄,也為了防身。”


    南春知道,上輩子柏尋跟他說過。


    “什麽都要學,這麽活著也太累了,”


    見柏尋沒說話,他接著說道:“我知道你最喜歡學習了,你不覺得累。”


    “我也會覺得累的。”柏尋說道。


    南春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麽說。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他都覺得柏尋是無所不能的。沒想到他居然也會覺得累。


    見南春詫異地看著他,柏尋說道:“我是人,又不是鬼神,當然會覺得累。”


    “累的話就不要做了,又不是吃不上喝不上。我沒什麽大誌向,覺得日子過得去就行了。”南春坐在他身邊說道。


    柏尋看著他淡淡地笑了笑。


    “對了,阿娘說那些聘禮讓我成親的時候帶迴柏家去。”


    “為何?那些都是給你的。”


    “我……我是個男人。咱們的婚事畢竟跟別人的不一樣。倒也不用……”


    “怎麽不一樣?不都是兩個人成親,然後在一起生活嗎?”柏尋說道。


    “說是這麽說,終歸還是不一樣的。而且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擱家裏放著實在是不安全。”


    柏尋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到了柏家,南家就剩伯母一個人了。家中有貴重物品的話,確實不太安全。


    那這樣吧,把吃的用的都留下。貴重的物件還有聘金,大婚的時候你帶迴去,存在你的私庫裏,你想什麽時候用就什麽時候用。這段時間,我也會讓巡邏隊在這附近多走動。”


    南春點了點頭說道:“行,就按你說的辦。”


    柏尋看著南春近在咫尺的側臉,很想親一親。


    許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南春轉過頭看他。


    他慌忙垂下眼簾,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爺爺出去快兩個月了。你那邊可有他的消息嗎?”南春擔憂地問道。


    “我來就是想告訴你這件事的。兄長那邊得到了消息,說尋陵的隊伍已經找到了地方。不過那墓年代久遠,又比較大,裏麵還有一些機關。


    再加上天寒地凍,深山老林環境惡劣。他們後續的人手和補給未到,暫時就退到了山下。兄長那邊已經做了妥善的安排。你別擔心!”


    南春聽罷鬆了一口氣,說道:“謝謝你。”


    柏尋看著他,說道:“你我已是一家人,他也是我的爺爺,我多關心也是應該的。”


    南春點了點頭,指著那個精致禮盒問道:“這個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


    南春狐疑地打開,裏麵是個胡桃木匣子。


    他打開匣子,悅耳動聽的樂聲傳了出來。


    南春有些恍惚,這個胡桃木八音盒上一世一直到他死的時候都在他的身邊。


    柏尋送給他的時候,告訴他裏麵的樂曲叫《婚禮進行曲》。


    南春時常聽著這樂曲入睡。


    “不喜歡?”柏尋見他神色有異,忙問道。


    南春笑了笑:“不是的,隻是沒見過,覺著很新奇。這是什麽呀?還會自己奏樂呢?”


    “這個是西洋來的八音盒,裏麵的樂曲叫《婚禮進行曲》。”


    南春看著手裏的八音盒,上一世的記憶,不斷湧入腦海裏。


    他不自覺紅了眼眶,抬眼深深地看著柏尋。


    “怎麽了?有什麽事你都可以跟我說。”柏尋見他眼中含淚,心裏有些急。


    南春身體微微向前,把臉埋在他的肩頭。


    “我隻是有點害怕。”他悶悶地說道。


    他害怕重活一世,他什麽都改變不了。


    “不要害怕,有我呢。”柏尋摟著他,親了親他額頭。


    是了,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他都有柏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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