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都城裏,王翦滿臉喜色,一連喝了幾碗酒。兒子王賁見父親王翦很少這樣飲酒,也是心生好奇,問道,父親今日如此高興,可是因大王任命父親為征趙主將。王翦笑著說道,大王滅韓之後,便選攻趙。而趙國國力雖已今非昔比,然國力軍力隻有齊楚兩國可比。大王舍棄群臣之見,未選攻燕攻魏,卻選攻趙,你可知為何。


    王賁也是奇怪嬴政為何會先選攻趙,父親王翦這樣一問,連忙依據所見說道,父親,依孩兒所聞,大王此次決意先攻趙國,是因趙王之前對其百般羞辱,大王一直記憶猶新,也早有放言,誓要讓趙王赤膊出城,獻表受降。


    王翦對王賁所言不是很認可,朗聲說道,我兒可知這攻趙之計,是何人向大王獻計。


    王賁一臉茫然,慢聲說道,孩兒隻知是大王權衡利弊,才選征戰趙國。


    王翦一臉得意地說道,大王舍棄群臣商議之果,不去攻燕,不去攻魏,而是先去攻打國力軍力超過燕魏兩國的趙國,此乃是老夫立諫而成。


    王賁疑惑地問道,父親選取先去攻趙,有何用意。


    王翦說道,秦國若是此刻攻燕,趙國魏國皆有出兵相救之力,定會摒棄前嫌,全力出兵相救。秦國滅韓才是一年有餘,趙魏兩國心有餘悸,絕不會坐視不理。


    秦國若是攻魏,大抵也是如此。趙國國力軍力比之長平之戰前,遜色許多,可仍有與秦軍一戰之力。秦國若是攻趙,燕國魏國反倒會有坐收漁利之心,加之兩國軍力有限,出兵救趙必是顧慮重重。攻趙還有一利處,秦趙兩國相接之地甚廣,無需借道,糧草補給也是順暢。


    故而老夫才立諫大王,先行攻趙,以免日後攻燕攻魏被趙國掣肘。


    王翦說完,一臉自喜,讓人一看便知,其很是對大王嬴政采納攻趙之計得意。


    王賁對父親王翦之言,也是心有同感,也就順著父親的意思說道,父親被大王任命為攻趙主將,孩兒正好趁此良機,向父親請教行軍布陣。


    王翦笑道,我兒隻想著行軍打仗之事,卻忽略出征在外,如何應付朝中眾人之口,看來還是未看透人心。


    王賁聽父親如此一說,詫異地問道,大王將十餘萬秦軍交至父親手中,這已是對父親極是信賴之舉,難道朝中還有他人敢背後非議。


    王翦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鬱鬱地說道,我兒還是太過單純,這在朝為官之人,並非都會為君為國為民著想,心懷嫉恨之心者,比比皆是。先賢早有言說,大奸似忠。這些心懷叵測之人,嫉賢妒能,其心難測。


    王翦說完見王賁很是不解,繼續說道:賁兒,你可記得大王先前被聘為上卿之人甘羅。


    王賁說道:父親是說那個十二歲便被委以右丞相的甘羅,那人兒子自然記得,少年才俊,聰慧過人。可惜,天妒英才,十五歲就身染惡疾病亡。


    王翦冷冷的說道:你怎知甘羅是身染惡疾。


    王賁說道:甘羅大夫身染惡疾而亡,那是滿朝大夫士卿人盡皆知,大王還曾親派太醫前去診治,那還能有假。


    王翦拉下臉說道:老夫不信那甘羅是身染惡疾而亡,或許是其他緣由致死。


    王賁一聽,父親這是話裏有話,連忙低聲說道:父親,難道甘羅大夫另有死因。


    王翦略微遲疑了片刻,看著兒子一副疑惑不信的樣子,還是狠狠說道:此事不無可能。那甘羅自發病到身亡,隻短短十餘天。當時診斷郎中說是身染不明惡疾,病發如洪水,根本無藥可救。


    還有蹊蹺之處,甘羅病亡不到數日,診斷郎中就在出城診治病人路上墜崖而死。


    世人傳聞是甘羅心中有怨,特意把郎中接去陰間繼續診治。老夫卻是心疑甘羅之死,事起事落,如此詭異,不由人多想。


    王賁聽完王翦這麽一說,愣在那裏,半刻不知如何迴話,片刻之後,低聲問道:父親,真有人敢將甘羅置於死地,那可是大王看中之人,聲望更是如日中天,大王可曾親口稱其為他日秦國的管仲之才。


    王翦緩緩地說道:禍因怕正是大王將其視為管仲之才,危及他人出將拜相,才會遭此橫禍。


    王賁麵露驚訝,放低聲音說道:何人敢如此大膽,竟然敢對大王的愛卿下此毒手,他就不怕五馬分屍誅滅九族。


    王翦一副處變不驚地語氣說道:擋人前程,如斷人活路。對心係權欲,眼裏隻有一己私利之人,哪有君王國祚,誰人有礙於他,都會除之而後快。


    王賁有所反思地說道:父親,這就是你隻要大王賞賜財物,從不提及封侯拜相的緣由否。


    王翦歎了口氣,說道:賁兒,人心險惡,常懷知足之心,摒棄貪欲之念,才可遠離禍端。


    鹹陽王宮大殿內,嬴政任命王翦為攻趙主將之後,王翦說起秦國兵器還有待改進之後,朝中大夫將軍頗有微詞。


    一大夫說道,韓國魏國的一張弩弓也就比秦國的遠射十步,這能對勝負有啥大的影響。


    王翦見大夫說的如此輕巧,也是心中不滿,迴頂道,弓弩發射弓箭的遠近,卻也非每次戰場勝負之果,然敵軍弓箭每遠一步,我秦軍將士就會比敵人先死一步。當滿排秦軍將士列陣衝鋒之時,死的就是成千上萬的人。


    大夫也是辯解說,隻因敵國弓弩比我大秦弓弩射的遠就裹足不前,我秦軍就不可快速向前殺敵,隻是遠射十步的弓箭就把大秦將士士氣給打消了。


    王翦高聲硬氣地迴道,一個秦國老兵長成起碼要二十五年時間,而一張弓弩一支弩箭隻要百十個秦錢就可製成。


    敵國弓弩射的遠,我秦國將士便會先死,若是戰場之上,兩軍士卒勢均力敵,那高下立判。依大夫所言,弓弩射殺並非要緊之事,那我秦軍銳士每次戰場廝殺比之敵國多死許多,而補充一個秦軍銳士要等最少一十八年。敢問大夫,這弓弩射殺遠近不重要,盔甲不重要,輜重不重要。我秦國將士受軍功進爵鼓舞奮力向前,傲視諸國,但我秦國將士的死傷不可謂不大。恕我直言,我秦軍兵器尚有改進,絕非誑語。


    那大夫依舊言道,那我秦軍兵器坊自行改進不也就是了,他國兵器匠人做得,難不成我秦國兵器匠人就做不得。


    秦軍可將從他國繳獲弓箭盾牌,車馬輜重一一拆解,照葫蘆畫瓢,依法炮製即可。難道我國兵器匠人就不如他國聰慧,造不出如韓軍所用的強弓勁弩。


    王翦將軍聽聞大夫說完,大聲迴懟道:大夫此言差矣,常言道說易行難,秦國兵器近二十年大有改進,早已不是過去那般不堪。隻是這弓弩箭盾看似簡單易製,實則皆是各國兵器匠人嘔心製作,並非拆解之後就能輕易仿製而成。


    秦軍現用兵器不如韓國楚國,比之齊國趙國尚有不足。究其緣由,乃是這兵器製作,非一朝一夕可成。


    一張強弓勁弩乃至車馬輜重,無不是成百上千次曆經戰場搏殺變改而來,每一處精巧之處,皆是各國兵器匠人費心製作而成。


    若是如此簡單易學,還用秦國匠人耗時數十載費心製作。


    那大夫見王翦隻說他國兵器之優,全不把秦國兵器匠人放在眼裏,也是激奮地說道:那依將軍所言,何不花重金收買幾個敵國兵器匠人,讓其將這兵器製作技藝說出來,教會秦國匠人學會製作。


    王翦略帶嘲諷地輕笑一聲,說道:如能買通敵國兵器製作匠人,說出製作之技那自然最好。然兵器製作之技皆是各國密不外傳之事,執掌兵器製作訣竅之人就那幾人,各國均防範甚嚴,說到買通談何容易。再者,各國兵器製作之技,往往各自負責一段,互相技藝也不相互透露,非得將這幾人之技全然知曉方能造出。


    還有兵器製作所需材料,更是千差萬變,非詳知製作所能用之。


    王翦越說越亢奮,繼續說道:每當我軍出戰之時,我便叮囑領軍將軍,務必生擒敵國兵器匠人,一旦抓獲重獎之。實不相瞞,我軍兵器之所以大有長進,多半從生俘他國兵器製作匠人而來。


    嬴政看王翦如此推崇他國兵器製作技藝,心中很是不忿,對著王翦說道,依將軍所言,我秦軍兵器製作技藝,若想有所提升,隻靠自家兵器匠人,一時半會還難以比肩他國。


    王翦一聽嬴政如此一問,也不好再多說,慢聲迴道,大王,末將方才所言,皆是依實而奏,並非是貶低我秦國兵器匠人之意。末將是想,大王東出之計已然行之,秦軍若能在兵器之上有所作為,那秦軍橫掃五國,更是無往而不利。趙魏齊楚國力軍力都不弱,秦軍更得在兵器上有所上心,才可在將來征戰之時,不落下風。


    嬴政聽聞王翦之言,也是心有所動,厲聲說道,就依王翦將軍所言,凡有兵器匠人能製作出勝出韓魏兵器者,以三級軍功進爵。


    王翦還有未盡之言,但在大殿之上,王翦不敢再提。如今韓國強弓勁弩製作之人,張平張放父子就在秦國,何不想些主意,讓其為秦軍所用。王翦再是為秦軍兵器之事心急,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敢多言。嬴政之前已是有言在先,絕不允許有威嚇張平張放父子之事,王翦思慮再三,也是心知嬴政為人,斷不會為秦軍兵器製作技藝食言。看來這秦軍兵器製作提升之事,還得另想他策。


    玉手自張良為救自己被銅汁燙傷之後,心裏百般自責,每日親自前去給張良換藥,看著張良原有的燙傷之處,又新加了為救自己而出的燙傷,心中愧疚不已。


    張良見玉手每日淚水連連地為自己換藥,也是不停寬慰玉手道,姑娘不必太過自責,子房隻是一時應急出手,為姑娘擋了些銅汁濺身而已,姑娘大可不必如此這般。


    張良說的越是輕巧,卻讓玉手更是愧疚,眼見張良疼的咬牙切齒,玉手有心為力,隻是無語流淚。


    庖丁把張良接到自己所住院內靜養,張良渾身多處燙傷,飲食起居也不方便,需有人看護,隻是玉手和張良男女有別,早晚照顧也是多有不便。


    張良對身受燙傷之苦,也並不是太過在意,隻是燙傷疼痛,短時不能再去冶煉坊改進鐵製農具炊具製作,這才讓張良心急,耽擱這些時日,便會拖後自己早些以鐵製器物取信庖丁。


    張良躺在床榻之上,苦思冥想,如何能盡快讓庖丁放心讓自己跟從去往秦國的馬隊。張良一想到父兄在秦國生死未卜,心中又是一陣焦急。


    趙國國都邯鄲王宮大殿之上,趙王遷已是獲知秦王嬴政任用大將王翦出任攻趙主將,趙王遷一聽秦軍要來攻趙,主將更是秦國大將王翦,心立早已六神無主,趕忙召集群臣商議對策。


    趙王遷先是讓群臣舉薦趙軍率軍迎敵主將人選,群臣心中各有所屬,有舉薦將軍司馬尚,有舉薦將軍趙蔥,也有舉薦將軍李牧。


    將軍趙蔥乃是趙王遷遠房兄弟,自然是趙王遷最為鍾意之人選,可群臣對趙蔥過去領兵征戰之果,並不是很認可。


    將軍司馬尚倒是頗受群臣推崇,因其過往領兵出戰戰績可查,在趙軍之中,聲望也是很高。


    趙王遷見群臣大都屬意司馬尚為抗秦主將,也就願遵從群臣之意。趙王遷對司馬尚說道,將軍,眾愛卿都心儀將軍領兵之才,寡人對將軍也是信賴有加。如今秦軍不日便會入侵趙國,寡人就將這保全趙國之責,委以將軍。


    趙王遷說完,就取出領兵虎符,準備交於司馬尚之手。令趙王遷和群臣都沒想到,司馬尚聽聞趙王遷之言,並沒有上前接過趙王遷遞過來的領兵虎符。


    司馬尚對著趙王遷朗聲說道,大王,如今能領率趙軍迎戰秦軍之人,末將自認當屬李牧將軍。以末將領軍之才而論,比之李牧將軍,差之不是毫厘,而是千裏。


    司馬尚話音一落,大殿之上頓時啞然無聲,還有將軍不願接受大王委以主將虎符之人。


    趙王遷對將軍李牧並不陌生,隻是李牧在自己要被立為儲君之時,立阻先王,要另立兄長為儲君。趙王遷對李牧戰功帶兵之能,並非心中無數,隻是心結所在,非到無可選之人,趙王遷是決意不會啟用李牧。


    加之母親倡後對李牧極是嫌棄,自己繼位趙國大王之後,也是因此緣故,隻是派李牧去鎮守北部邊境,並未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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