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休息了。”南晝低頭看著淚眼汪汪的小孩,用指尖戳了戳索莫的臉蛋。


    “樓上有很多空房間,你可以隨便選一個住,不過我樓上這間不行,已經有人了。”


    不提醒一聲,如果索莫不小心闖進羅榭房間,估計她又能聽見來自羅榭的男高音。


    南晝難得好心的哄著這個大概率不是小孩的小孩,結果聽了她話的索莫表情反倒更加崩潰。


    連周身的雲朵都在顫抖,聚集成一團,哆嗦著下起了小雨。


    南晝低頭看向地麵,一滴水漬都無。


    索莫的雨是假雨。


    “主人。”索莫抽泣了兩聲,肉肉的小短手扒拉著門口,試探性的踩著雲朵朝前走了兩步。


    “索莫,不能和主人一起睡覺嗎?”


    這朵小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圖去抓南晝搭在他雲上的手。


    而迴應他的,是無情的哢噠聲。


    南晝把門關上了,並且上了鎖,雖然門鎖對他們來說都沒有什麽意義。


    索莫戳了戳門把手,冰冷的把手就和他的心一樣。


    涼透了。


    “嗚——”索莫暴風哭泣。


    索莫盯著閉合的緊緊的房間門,在他周身的雲朵下的雨越來越大,白雲憂傷的轉變成了烏雲,小白團子就坐在雲朵圍成的座椅中心。


    難過,不能和主人一起睡覺了。


    索莫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緩緩的降落在地麵上,雲朵逐漸散開。


    走道裏隻有黯淡的月光朦朧的照亮,天色越來越黑了。


    哢噠——


    南晝已經換好了睡衣,白色的睡衣套裝上,一黑一白的卡通小狗像個太極一樣圍成一圈。


    一打開門,不出乎她意料的,南晝看見了還待在她門口的索莫。


    有點可憐的垂著頭看地麵,一見她來立刻又飛起來竄到她麵前,就像熱情的小狗一樣汪汪叫了起來。


    “主人!”


    一個兩個的,都這麽黏人的嗎?


    她也沒見過哪個打工人天天黏著老板的啊。


    索莫立刻站起身,踩上漂浮的雲朵,飛到南晝的麵前。


    “主人!索莫——”是不是能和主人一起睡覺了!


    一起睡覺是不可能的。


    南晝垂眸看他,雙手捧住索莫的臉,接著手指順著臉頰一路上劃到眼眸處。


    “剛才我就想問了,為什麽不把眼睛都睜開。”南晝半蹲下身,平視麵前的小孩。


    索莫確實很可愛,用“天使”作為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純白的蓬鬆短發堪堪齊耳,幾縷俏皮的發絲貼在臉側,圓圓的小臉始終帶著甜甜的微笑,唯一讓南晝奇怪的是——


    他隻睜開了一隻眼。


    哪個正常人看人隻用一邊眼睛的啊。


    一開始南晝還以為是索莫太困了,但聊了那麽久(至少兩分鍾,羅榭已經批了十份文件)也該醒了,索莫卻從頭到尾都隻睜著那一隻純白色的左眼。


    和薩羅花裏胡哨的虹色眼眸不同,索莫睜開的左眼潔白無垢,一片小小的純白羽毛飄在正中心代替了瞳孔的位置,卻一點也不顯得奇怪。


    唯一奇怪的隻有——隻睜著一隻眼的索莫。


    閉著一隻眼睛,並不是多方便的事。


    索莫蹭了蹭撫在他臉側的手,表情有些羞澀的迴答南晝的問題。


    “主人,因為右眼不好看啦,索莫不喜歡右眼,不想讓主人討厭......”索莫半闔眼眸,長長的純白睫羽垂下覆在眼瞼上。


    不好看?更好奇了。


    南晝——一個行動力極強的女孩。


    “我想看。”南晝將小孩舉高,一隻手輕輕戳了戳索莫的右眼皮。


    “睜眼。”她命令道。


    沒有一個打工人會拒絕主人的命令。


    索莫抖了抖眼睫,緩緩的將閉合的右眼睜開。


    僅僅是一隻眼,卻讓索莫渾身的氣質一變。


    這比那些摘眼鏡就換了一個人的畫麵還要厲害。


    那是深不見底的混沌。


    最灼眼的光都無法照亮這隻眼。


    像是瞬間撕破了無害的表皮,伴隨著無可描述的沉悶感,窺視到了深淵下暗啞可怖的混沌影子。


    和左眼的潔白不同,右眼是純粹的黑,一顆小小的、氣息不詳的骷髏頭在眼珠的正中心搖晃了兩下。


    索莫有些緊張的眨了眨眼。


    右眼一點也不可愛,主人不會不喜歡他了吧,


    南晝:好像一個中二病。


    還是戴了超級誇張的cos用美瞳,仿佛下一秒就能喊出“放逐這個世界!”


    說什麽不好看,這不是超酷的嗎?


    “挺好看的。”滿足了好奇心後,南晝鬆開手,在索莫期盼的目光下再次合上了門。


    “早點睡,不用在門口待著,明天——噢不,今天很忙的。”南晝打了個哈欠。


    剛才南晝還收到了柯十一的短信,大概就是問她是否平安,還約了下午來[特殊部]商量合作的事。


    柯十一還顧及到南晝營業到淩晨三點,起床時間估計不早,還特地補了一句“隨便下午什麽時間來,休息最重要,來之前和我聯係,晚上來也行,我們多加一會班。”


    明天要做什麽已經安排的明明白白,等她睡醒後,先去進貨,填補貨架,然後去一趟[特殊部]。


    哢噠。


    門被無情的關上。


    索莫:qaq


    夜色昏暗,唯有一輪月掛在天際。


    臨時開了個半小時的國際會議後,羅榭又批了一疊文件。


    想不到吧,他隨身攜帶在身上的包裏,鼓鼓囊囊的全是文件。


    咻——


    一點細微的響聲。


    走道外似乎有什麽動靜。


    難道南晝這個點還沒睡嗎?


    不是說要困死了?


    羅榭看了一眼時鍾,已經四點了,他打開房門,站在走廊朝下看去。


    “南——”羅榭睜大眼,差點就要叫出來。


    牆麵上落下一道巨大的陰影,一道身影兀地出現在羅榭麵前。


    羅榭忍不住退後兩步。


    “你好。”那人低聲道,左手食指在嘴邊比了一個“噓”,另外一隻手抬起,虛虛攏在羅榭頭頂。


    “不用害怕我,我不是那些想吃你的怪物,我也不吃人。”他勾起嘴角,語氣柔和。


    “你是主人的朋友。”說到“主人”時,他忍不住放輕聲。


    “那就祝你——睡個好覺。”


    似有空靈的樂曲奏響,潔白的羽毛飄落,帶來一片安寧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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