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盧卡斯再次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已經看不出什麽異樣了。


    “盧卡斯,這裏這裏!”康納熱情地向他打著招唿,“休息得如何?”


    “還行。”盧卡斯輕輕地說道,眉眼之間卻還隱隱著有股悲傷。


    康納眨了眨眼,遞過來一個三明治,“吃點早餐。”


    “謝謝。”盧卡斯接過來,明明有整整一天沒吃什麽東西,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餓,機械地一小口一小口進著食。


    好一會,才遲鈍地看向康納,“你怎麽還在這裏?”


    康納睜大眼睛,“我怎麽不能在這裏啊?”


    雖然待在盧卡斯身邊和待在氪石身邊幾乎沒什麽區別,但康納本能地認為此刻的盧卡斯需要人陪伴。


    我們可是兄弟,相處多一點有什麽關係!


    康納理所當然地坐在盧卡斯身邊,圈住了他的肩膀,“畢竟我現在無家可歸了嘛,兄弟你不會放著我不管的吧?對吧?對吧?”


    康納睜著他那雙灰藍色的大眼睛,向盧卡斯發動了狗狗眼攻擊。


    可惜郎心似鐵,盧卡斯完全不為所動,“知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之後,你還要繼續把我當成你的兄弟嗎?”


    他有些不明白,即使有著相同的血脈,可本質上並不一樣吧,就像他並不會對這個世界同樣存在的達米安有著相似的情感。


    看著摘掉眼鏡後,和超人格外相像的那雙藍眸,康納微微歎了口氣,為難地撓了撓頭,“果然和提姆說的那樣,盧卡斯你其實不是很懂人心啊。”


    我,不懂人心?


    “……知道為什麽怪盜團被稱為心之怪盜團嗎?”盧卡斯並不那麽認為。


    “當然不是這種啊。”康納無奈地說道,他把盧卡斯往自己懷裏帶了帶,感受到他的肌肉下意識繃緊了,“你雖然對人性的惡無比了解,但卻對他人的善意,尤其是對你的善意總是特別遲鈍呢。”


    盧卡斯沒有說話。


    “大家都那麽關心你,就別把人都往外推啊。”康納嘟嘟囔囔地抱怨著,他的語氣中多了一絲羨慕,能有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這是現在的他還沒有的。


    盧卡斯先是沉默了幾秒,說道,“大家呢?”


    “轉移話題的手段太拙劣的吧。”康納沒忍住吐槽了一句,見盧卡斯的表情認真,這才認命地舉起手,“好吧好吧,你昨天不是說不當怪盜團的團長了嘛,那大家總得選出一個新團長。”


    康納覺得有點牙疼,他以前怎麽沒覺得盧卡斯的性格那麽擰巴,這也不像超人啊!


    直到後來,和蝙蝠家日漸熟悉後的康納才驚覺盧卡斯這性格到底像誰了。


    盧卡斯眨了眨眼睛,終於從難言的情緒中醞釀出了一絲好奇心,“是誰?”


    “要不要猜一猜是誰呢?”康納笑道。


    “唔……格溫吧。”


    “欸?!”康納目瞪口呆地說道,“為什麽一下子就猜中了?”


    盧卡斯的嘴角多了一絲笑意,右手托著臉頰,懶懶地說道,“那麽我再猜猜,一開始有人推薦了提姆,但提姆拒絕了,是他推薦了格溫。”


    “你……你是在現場吧?絕對在吧!”


    盧卡斯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當了這麽久的朋友,我多多少少還是了解大家的吧。”


    “好吧……”康納鼓了一下臉頰,“格溫那個時候還挺緊張的,一個勁地說自己不行,還是提姆說她又細心又聰明,還了解怪盜團的大家,是最合適的人選,她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我也是這麽想的,格溫非常合適。”盧卡斯微微一笑。


    “盧卡斯!”停在明迪肩膀上的霍普看到靠在一起,親密聊著天的兄弟兩人,眼睛一亮,一個振翅飛到盧卡斯懷裏。


    “霍普,你瘦了好多。”盧卡斯低頭看著霍普,和原本圓潤的他相比,現在的霍普更加勻稱了。


    “唉,誰知道這半個月裏竟然會發生這麽多事。”霍普蹭了蹭盧卡斯的手指,他看上去非常失落,原本光鮮亮麗的羽毛似乎都黯淡下來了。


    “看著大家那麽辛苦,我卻一點忙都幫不上,就覺得自己是不是很沒用……”


    “不是這樣的,霍普很厲害。”盧卡斯舉起霍普,與他對視著,“是怪盜團不可或缺的成員。”


    “啊啊!”霍普舉起翅膀擋住自己的臉,“不要說這麽肉麻的話啊,盧卡斯!”


    “但是你之前一直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哦。”明迪戳了戳霍普的翅膀。


    隨後,她看向已經恢複正常情緒的盧卡斯,微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哼哼,盧卡斯以後不是團長的話,可就不能指揮我們了哦。”


    “我知道的。”盧卡斯沒有任何遺憾地點了點頭,問道,“其他人呢?”


    “彼得說現在的大都會肯定需要幫助,早就穿著蜘蛛俠的製服出門了,至於格溫還在房間裏煩惱怪盜團接下來的行動,提姆和瑞文……唔,他們應該是一起走的吧,我不太清楚。”明迪說道。


    “提姆和瑞文的話,我知道哦。”康納插了一嘴,“今天有一場集體葬禮,為了緬懷在這場災難失去性命的人們,韋恩集團成立了基金會,提姆需要在場,瑞文嘛,她心裏應該還挺過意不去的。”


    “我本來也想去的,但等會還得見一個人。”康納罕見地有些緊張地抓住了盧卡斯的衣袖,“兄弟,你要和我一起嗎?”


    “什麽人?”


    “超人。”


    盧卡斯慢慢地睜大了眼睛,“不,不用了。”


    他下意識地拒絕。


    可康納卻不允許他逃跑,直接掛到了盧卡斯身上,“為什麽啊?雖然我們都是實驗室出品,但確確實實和超人流著相同的血,見一下也沒什麽關係吧?”


    盧卡斯的身體僵住了,其實,他並不是沒有見過超人,甚至於對他還很熟悉,爭奪世界時,與超人發生戰鬥那是常有的事。


    那都是黑暗宇宙裏的事了。


    “在這個時間點嗎?”


    發覺盧卡斯的態度有所軟化,康納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現在是最合適的,克拉克,嗯……就是超人,還有露易絲想要見一見我們。”康納強調了這個我們。


    “你還提到了我?”盧卡斯心情複雜。


    “當然。”康納認真地注視著盧卡斯的眼睛,“不是說過了嘛,我們是兄弟啊。”


    盧卡斯不自覺地抿了抿唇,他很想控訴康納的強買強賣,不經過自己的同意就將自己的存在告訴了超人,可康納其實沒有那個義務替他保密的……等等,不會提姆他也?不不不,見超人還尚在接受範圍之內,若是那位的話,盧卡斯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好吧,我們一起去見他。”他說道。


    康納笑了,笑得很開心。


    他抓住了盧卡斯的手,“等你把氪石取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去天上一起飛呀。”


    作為一個氪星人,在這顆星球上實在太孤獨了,無孔不入的聲音,強大無比的力量,這些都彰顯著他的與眾不同。


    以前的康納不會去思考這些,但自從離開盧瑟的保護之下,人性的惡意才在這個出生不到一年的稚嫩靈魂前展現。


    明明他做了很多事,最終也拯救了大都會,但失去了家人的人們還會責備和謾罵他做的不夠多。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歡迎來到現實的世界。”提姆如此說道。


    “不過,保持一顆純真的心非常不容易,我希望你能繼續下去。”他有些複雜地說道,“不要像盧卡斯那樣……”


    路邊的咖啡廳內,喬裝打扮的克拉克坐立不安,他再次把自己塞進了臃腫的老式西裝內,戴著黑框眼鏡,時不時看向自己手上的手表。


    “放鬆點,克拉克。”他身邊的露易絲就鎮定多了,“那隻是兩個孩子。”


    克拉克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悶聲悶氣地說道,“正因為他們是孩子。”


    盧瑟真是個大變態!


    克拉克在心中暗罵著。


    盧瑟拿著他和自己的基因製造小孩這件事已經非常變態了,但他為什麽要給孩子灌輸崇拜超人的想法啊!都培養克隆人,用記憶灌輸了,那麽讓他崇拜盧瑟自己是一件很難的事嗎?


    克拉克一直覺得盧瑟製造出一個團的克隆超人來替自己統治地球這種事,是可能性非常大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克拉克起碼能用一種公正客觀的態度來對待自己的克隆人,而不是像這樣,睡了長長的一覺,就發現自己的死對頭給他養了個兒子,而那個兒子還被教得很好。


    說實話,克拉克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麵對康納,類似情況的,還有那個名叫盧卡斯的孩子。


    在盧卡斯詳細說明了關於黑暗宇宙的情報之後,提姆就意識到已經不是繼續隱瞞下去的時候了,黑暗宇宙隨時都可能來犯,英雄不能一無所知地迎接敵人,哪怕他和盧卡斯關係再好,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籌碼都放在他的身上。


    於是,提姆就把盧卡斯的事告訴了布魯斯和克拉克。


    這對世界最佳拍檔對這件事同時保持了沉默,該說不說,和自己最好的兄弟之間有了一個孩子,這件事換誰都會覺得尷尬。


    “我需要見一見他。”布魯斯先說道。


    “那……那我就算了。”克拉克躲閃著眼神,“你們知道的,我還有康納的事要處理。”


    “我覺得不妥。”提姆說道。


    “布魯斯,盧卡斯很可能對你有心理陰影。”他說道,“在他的世界,你有很大可能成為了一個反派。”


    盡管盧卡斯沒有明確說過這一點,但提姆可是世界第二偵探啊,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那個把剛誕生,如同一張白紙的盧卡斯當成武器,把達米安折磨成死氣沉沉的人,除了那個世界的布魯斯,還會有誰。


    布魯斯在桌子底下的手握緊了,沒有人會比蝙蝠俠自己更清楚,蝙蝠俠一旦變壞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心底的黑漆漆探出頭,希望獲得更多那個世界的情報,但是布魯斯的良心告訴他,他不能刺激到那個孩子,那個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他的兒子。


    “克拉克。”布魯斯看向自己的搭檔。


    “在?”克拉克頓時湧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去見他。”布魯斯說道。


    為什麽是我?克拉克欲哭無淚,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預設,多了康納一個兒子,結果又要來一個嗎?!


    布魯斯一眼看透氪星人的所思所想,皺著眉道,“他同樣有著你的血脈,但他和超級小子是不一樣的。”


    “最好還是別太區別對待的好。”提姆默默地說道,“盧卡斯他還是很敏銳的。”


    “你很了解他?”布魯斯頓時看向提姆。


    提姆絲毫不心虛,“那是,盧卡斯在這個世界待了好幾年了,先前在哥譚的經曆也全部可以查得到,我們還是在學校裏認識的呢。”


    明明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卻完全沒發現嗎……


    “這多年來,他一點都沒展露出自己的力量嗎?”克拉克疑惑地問道。


    “嗯……因為他體內被植入了氪石。”


    克拉克睜大了眼睛。


    “拉奧啊……”他下意識地感歎道。


    “這就是這麽多年來,盧卡斯一直把自己也當成普通人的原因,甚至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被校園暴力。”


    兩個大人再次沉默了,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同時他們心中也對這個還素未謀麵的少年多了一份愧疚和憐惜之情。


    這正在是提姆想要的,盧卡斯脆弱的一麵已經被他看到了,尤其是辭去怪盜團團長的行為,提姆認為盧卡斯是有嚴重的自毀傾向在的,必要的時候,他可能不會在意自己的生命,選擇犧牲自己。


    現在的盧卡斯需要更多的羈絆,不是朋友的,而是更為重要的家人的。


    盡管提姆私心裏是希望盧卡斯迴到蝙蝠家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蝙蝠家的親情太過隱晦和婉轉,可他們可能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顯然還是超人家那種真摯熱情的愛更為直白。


    遠遠地看到兩位少年相伴而來的克拉克緊張地吸了一口氣,在座位上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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