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血和汗混合著從臉頰滑下,帶來一絲癢意,可此時的盧卡斯已經顧不上這個了。


    身體的感官已經麻木,完全提不起一絲力氣,眼前出現塊塊黑斑,大腦也因為缺血開始暈眩。


    “看上去你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呢。”三宮戲謔地說道,“不再掙紮掙紮嗎~這樣下去,你會死的哦~”


    盧卡斯吐出一口血沫,透徹的藍眸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潰散,可他的眼中依舊沒有求饒,閃著執拗的光。


    這樣的盧卡斯就連意識深處的瑞文都看不下去了。


    “放棄吧……我……”瑞文感覺到了痛苦,這種痛苦和她看著阿查拉斯時的感覺類似,但又有點不相同,可這份無力卻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比那時更勝一籌。


    那個時候的自己好歹還可以和養育自己長大的家人一起殺死幾個侵略者,而此時此刻的她隻能龜縮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之中自怨自艾,連一絲反抗都做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朋友受傷。


    瑞文討厭這樣的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要是……要是能做些什麽就好了……


    精通人心的怪盜好像看到了這個無力掙紮的少女,他滿是血跡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你……相信我嗎,瑞文?”盧卡斯看著“瑞文”,不是和三宮,而是那個少女說道。


    “盧卡斯?”瑞文呆呆地看著屏幕中微笑的少年。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瑞文也明白盧卡斯是怪盜團的核心和大腦,既然他都這麽說了,那麽是不是代表著事件還有轉機?


    瑞文眼睛亮了起來。


    相對的,三宮卻有一絲不好的預感,祂懷疑地看著連站都站不起來的盧卡斯,“你好像在預謀些什麽呢,現在不怕死了嗎?”


    “前提是,你真的想殺死我。”盧卡斯毫不畏懼地看著三宮。


    三宮的攻擊確確實實帶著殺意,但仔細感知一下,似乎又不是如此,畢竟現在的他是那麽的虛弱,三宮如果想要殺他,簡直是輕輕鬆鬆。


    “哈……”三宮沉下臉,“你得到偉大意誌的肯定就是因為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原生種嗎?”


    祂不明白,世界為何眷顧於這個世界之外的人。


    雖然對於三宮來說,世界的眷顧已經不會讓祂的實力更強大了,但這種事情怎麽說呢,就像親媽對個外人比你這個親生的還要好的區別。


    “嗬,你還真是傲慢啊。”盧卡斯搖搖晃晃地站起,“你把我帶到這裏來的時候,有想過會有人同樣找到通往這裏的路嗎?”


    三宮一愣,祂是用瑞文的身體開的傳送陣,即使祂這個女兒天賦比祂想象中的高,但到底吃了身體裏另外半點人類血統的虧,做不到十全十美,可即便是這樣,那幫如猴子般愚笨的人類真的能找到把一點痕跡嗎?


    然而,突然出現的萊昂內爾給了三宮這個答案。


    在來到這片空間之前,萊昂內爾已經積攢了相當多的怒氣,三宮的態度和對他們的戲耍無不透露著一股子氣傲慢。


    萊昂內爾的拳風堪堪擦過“瑞文”的臉頰,但他並不氣餒,而是在空中站穩身子,轉過頭,微抬下巴。


    “你不會覺得你贏了吧?”


    麵對萊昂內爾的挑釁,三宮冷笑著說道:“不過是手下敗將罷了。”


    趁著萊昂內爾吸引住三宮的注意力,提姆趕緊來到盧卡斯的身邊,“你還好嗎?”


    “……沒問題。”盧卡斯喘了一口氣。


    提姆無語地看了一眼逞強的某人,“行了行了,別逞強了。”


    “盧卡斯,你的人格麵具……”格溫驚訝地看著如同天使一般的人格麵具,“我好像沒看到你用過這個人格麵具。”


    盧卡斯雖然可以用多個人格麵具,但他所能吸收的人格麵具也是有限的,所以他所選擇的人格麵具都具有一定的功能性,且非常實用。


    可眼前這個人格麵具卻有著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明明是第一次見到……


    盧卡斯沉默了幾秒,格溫這句話又讓他迴到了眼睜睜看著迪克的靈魂消失的那一幕。


    “……這是我的人格麵具。”


    “欸?這種事情我們知道啊……等等,你不會想說這也是你自己覺醒的人格麵具吧?那西格魯德呢?”


    盧卡斯的目光掃過提姆,“這件事之後再說,當務之急是先把瑞文喚醒。”


    提姆感覺到盧卡斯看了自己一眼,不過他隻是覺得盧卡斯有辦法了,且需要自己的幫助。


    “你有什麽想法直接說,我會幫你的。”提姆說道,“畢竟我對這股力量還不是很熟悉嘛。”


    盧卡斯迴了迴神,“嗯,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幾人聽完了盧卡斯的計劃後無不露出擔憂的神色。


    “這個……風險是不是有點高?”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盧卡斯歎息道,“而且我們也有哈利這樣成功的例子。”


    提姆驚訝地看了一眼哈利。


    聽到盧卡斯的話,哈利自己都十分無奈地說道,“可我是做了非常多的心理建設,更何況當時的情況也非常緊急。”


    “現在和當時比,有過之而不及。”盧卡斯搖了搖頭,“我們要做的就是相信瑞文的意誌。”


    “那麽就按團長你說的來,我們都很相信你,所以下次你就不要做出讓我們擔心的事了。”明迪用力拍了拍盧卡斯的肩膀。


    盧卡斯被拍得齜牙咧嘴的,這力道,沒點私人恩怨屬實是說不過去,但想起自己最近幹得事,他又覺得有些心虛,便輕輕地點了點頭。


    “哈,你的速度變慢了呀,怎麽著,是累了嗎?”萊昂內爾一邊和三宮互毆,一邊嘴上還不饒人。


    萊昂內爾是非常有表演欲望的,這一點應該與超人無關,而是來源於他的另一位血親,隻是先前很少有對手可以讓他一邊嘴炮,一邊打架罷了。


    “話多的小子。”三宮肆意地釋放著瑞文掌握的魔法,和與盧卡斯戰鬥時的束手束腳相比,這會祂就自在多了。


    畢竟世界意識可沒有眷顧於這個混血小子啊。


    超人沒有魔抗,萊昂內爾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現在還能打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瑞文還沒有學習操控和魅惑類的魔法,而三宮則是不屑於使用這種魔法。


    但如果這樣打下去,還是非常不利於萊昂內爾的,雖然盧卡斯的人格麵具在支援著他,但沒有氪星人的生命源泉太陽的話,還是有點不夠看。


    “萊昂內爾,我需要你把他引到一個位置。”


    在萊昂內爾的耳道裏,放著一個小小的耳機。


    雖然在超級聽力的影響下,震得萊昂內爾腦瓜子嗡嗡的響,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對著三宮露出個扭曲的笑容。


    “再來!”


    盧卡斯緊張地看著兩人的戰鬥,握著槍的手微微收緊,“準備。”


    “收到,三,二……”明迪舉起槍,在口中一吐出的一瞬間擊中了布置在岩壁上的炸彈。


    由提姆布局,彼得安裝的精準布置在各個石壁上的炸彈連環炸開,大快大快的岩壁落下,煙塵揚起。


    這是一個明顯的陷阱,但這種物理上的攻擊對三宮造不成多少傷害,祂揚起嘲諷的笑,黑色的防護罩出現在祂周身。


    “你們不會覺得這就能傷到我了?”


    當然不至於此,在煙霧之中,三宮看到了一雙閃爍著的綠眸。


    “阿拉斯托。”哈利唿喚著自己的人格麵具,紅黑色的惡魔出現在他的身後。


    “嗯?”三宮剛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突然起來的睡意讓他露出了短暫的破綻。


    就是這麽短短幾秒的破綻,一把槍就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瑞文,用你全部的努力,試著戰勝死亡吧。”盧卡斯說道。


    “你……”三宮剛迴過神,就被盧卡斯的動作給驚到了。


    沒等三宮有什麽動作,盧卡斯便扣動了扳機。


    “呃……”瑞文的眉心出現了一個血窟窿,直直地栽倒在地。


    “啊啊啊啊!你怎麽敢!”她身上的紅色影子怒號著。


    內心世界中的瑞文腦袋上也出現了一個窟窿,她睜大眼睛看著屏幕,眼前出現了走馬燈。


    瑞文出身在美麗的阿查拉斯,那是一個法師的國度,人人都會魔法,可即使這樣,會使周圍生機寂滅的瑞文仍被當成了一個怪物,更何況她的出生導致了還導致了她的母親死亡。


    在同齡人的白眼和歧視中成長,瑞文其實也不能說有一個美好的童年,但在那之外,她還是有包容溫柔的長輩可以依靠。


    當惡魔大軍入侵阿查拉斯時,每個人都以為這是一場無妄之災,直到她和其他人一起保衛阿查拉斯時,那些惡魔非但不反抗,還跪下來叫她公主殿下。


    瑞文永遠無法忘卻那個時候周圍人的眼神,仇恨和厭惡將她包圍。


    惡魔大軍覆滅了這個美好的位麵,而瑞文則被帶到了她的父親——三宮麵前。


    坐在白骨王座上的惡魔王者是如此高大,而她隻能蜷縮在他的影子中。


    “我的女兒。”三宮低下頭,“我的小公主,我終於找到你了。”


    瑞文抬起頭,與那四隻紅色眼睛對視著。


    她在情緒激動時,也會變成這幅樣子,這也是她被叫做怪胎的主要原因。


    “為什麽要毀滅阿查拉斯?”


    這是瑞文對三宮說的第一句話。


    惡魔慣會騙人。


    她想著。


    沒有人會真正在乎她,眼前的惡魔隻不過看中了她的軀體罷了。


    “因為你在那裏。”對於瑞文的問題,三宮如此問道,“而你討厭他們。”


    我沒有。


    瑞文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的,惡魔同樣擅長看破人心。


    三宮其實對瑞文並不差,但瑞文卻討厭待在三宮的身邊,於是她一次次地試圖逃跑,而三宮的迴應就是毀滅她每次落足的星球。


    你就是個怪胎!你隻會帶來不幸!


    童年時被人指著鼻子罵的話一步步成真,瑞文幾乎相信了這一點,於是她自暴自棄地放棄了原先身為人類的生活習慣,一半惡魔的血統讓她不吃飯不睡覺也足矣。


    就這樣死掉也沒所謂吧,反正已經不會有人在意了。


    隻是內心那個不甘心的人類孩子還在不斷地求救著,喊著:“大家,快誇誇我吧,我不是不被期待的怪物,我也能做好事幫助大家的!”


    “……這又不是你的錯。”


    “……如果不想說的話就算了。”


    “……好厲害啊瑞文!”


    “……剛剛多謝了。”


    地球上和大家相處的一幕幕出現,直到他們麵對強大的三宮也不曾後退。


    “我們絕對會救你的!”


    “瑞文,醒醒啊!”


    “絕對不要放棄!”


    真是的,你們都沒放棄的話,我自己放棄不是超差勁的嘛……


    瑞文無神的眼中出現了一絲亮光。


    我……想繼續和大家在一起,我想活下來!


    看著瑞文的身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盧卡斯感覺自己的手心都直冒冷汗。


    “……難不成失敗了嗎?”彼得忍不住開口打斷了此刻凝滯的氣氛,“當時哈利花了那麽長的時間嗎?”


    “我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時間。”哈利說道。


    他使用這把槍時,好像隻是眼睛一睜一閉就得到了人格麵具了,但真要問他花了多少時間他又怎麽說的出來。


    “你們解決問題的方式,不會就是把人打死吧?”萊昂內爾咋舌道。


    “你不要烏鴉嘴!”明迪毫不客氣地說道。


    經過剛才的並肩作戰,萊昂內爾已經完全融入了怪盜團之中了。


    “看來使用道具進行覺醒,風險還是很大的。”提姆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瑞文的身體抽搐了一下,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緊張地看著她。


    瑞文閉著眼漂浮了起來,血液絲絲縷縷地迴到了她眉心的窟窿中,填補著她受傷的地方。


    沒過多久,瑞文眉心處的血窟窿就痊愈了,菱形的血色寶石出現在這個位置,牽扯著想要離開的紅色影子進入。


    “你!你不能這麽做!”三宮的語氣完全慌了。


    不知道為什麽,祂覺得自己的力量正在和瑞文共享,仿佛靈魂都鏈接到了一起。


    “現在,是我囚禁你了,父親。”


    瑞文睜開眼睛。


    她的人格麵具——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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