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水中泛起漣漪,圖門貞突然大叫起來,手腳並用扒住岸邊,對著他們道:“水底下有東西!救我!”


    時風連忙上前抓住圖門貞的胳膊,大力將他拽出水麵,護在身前,下意識後退幾步。


    簡汀之驚唿:“殿下,您的腿!”


    圖門貞原本就疼得臉色慘白,低頭一看,幹脆嚇暈了過去。


    他的雙腳被魚怪整個咬斷,剩下血淋淋的腳踝。


    時風急忙將他平放在地上,解開身上的衣服,在胸口按下某個按鈕,胸前皮膚分開,露出胸膛裏儲存著的巴掌大儀器。


    細胞再生器。


    能夠刺激人體細胞再生,修複斷肢,或在器官壞死切除之後輔助生成缺失的新器官。造價昂貴,非一般星際居民能買得起。


    他緊急將細胞再生器貼在圖門貞腿上,按下按鈕,將止痛功能和再生倍率調到最大。


    圖門貞腿上的傷口快速愈合,肉眼可見斷肢複生起來。隻是他疼痛驚懼交加,昏死過去,怕是短時間內沒有那麽容易醒來。


    蘭爵在一旁冷眼旁觀。


    敢在怪物叢生的地方放鬆警惕,吃點苦頭也是活該。


    時風用衣服蓋住圖門貞,自己跳進河裏,仿生人無需唿吸,在水中也能作戰。


    作為皇室專供頂級戰鬥係仿生人,他的作戰能力比簡汀之這樣的軍校生高出不知道多少。不過半刻鍾,他已經將河底的魚怪清掃了一遍。


    他從一片魚屍裏鑽出水麵,抬升體溫烘幹表麵多餘水分,用衣服將已經修複好雙腳的圖門貞綁在自己背後,看向蘭爵等人:“可以過河了。”


    千歲嘖嘖讚歎:「這等戰鬥力,屈尊當個腦殘王子的保鏢,真是暴殄天物啊。」


    遊泳是軍校必修課之一。


    幾人繞開魚屍區域,踏進水中,成功遊到對岸。


    他們不敢耽擱,朝著最近的城市奔去。


    某種程度來說,城市即是安全屋。城市分為各個等級,還設置了相應的進城門檻。


    比如蘭爵一行人麵前的,就是一座e級城市。


    居住定額隻有幾千人,需要每人殺滿十人,或是有人願意轉讓殺人數量,才可以進。


    定額也不是一成不變。


    城中無法種植植物與飼養可食用動物,眾人想要生存物資,必須出城去尋找。城外危機四伏,常有人一去不返。


    麵罩男似乎並不打算讓他們安穩的居住在裏頭,城市的定額是隨機的,每日淩晨就會變更,而後隨機將裏頭超出數額的居民清除出去。


    隨機定額多數時間都是在壓縮,很少有擴張的時候。導致每天保底會有數十人死去,因此名額總是在變更。


    還有一種方法可以獲得名額,即殺死原有住民,取而代之。


    蘭爵等人是軍校生,投身參軍的人總是有一份保家衛國的使命感,讓他們為一己之私殺害帝國公民,他們做不出來。


    時風倒是沒有那麽多顧慮,提著刀就要將城門口預備出門探索的隊伍殺光,換自己進城。簡汀之與蘭爵發覺他的意圖,合力將他攔了下來。


    “讓開!他們不過是些庶民,能為殿下去死是他們的榮幸!”


    蘭爵大喝道:“庶民也有生存下去的權力!你不能為了圖門貞濫殺無辜!他們也是努力活著的、別人掛念著的家人愛人!”


    千歲臉上皺成一團:「這四個癲公,兩個自私自利不當人,視人命如草芥;兩個正直得有些聖母,自己都不一定保得住卻還要去管別人死活......他們真的會是小世界的主角嗎?」


    陸今朝翻牆進入城內,輕笑道:「別小看這樣的善良,他們可能是唯一會在末日保護那些普通人的存在了。」


    「你不是不喜歡聖母嗎?」


    「我自己不當聖母,不代表我歧視所有聖母。‘聖母’這個詞最開始的時候並不是貶義詞,反而是讚歎無私奉獻的人用的褒義詞。最開始,聖母是指像他們這樣立場堅定、心存良善,願意普度眾生的人。隻不過真聖母太少了,後來在網絡上變了味兒。假設我還是前世那個普普通通的我,遇到末世,隻有這樣的人才會在乎我這樣普通人的權益和性命。」


    「所以這個就是立場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你這麽一說好像挺有道理的樣子。我之前跟你一起看複聯四的時候就特別佩服鋼鐵俠那樣的人,雖然我肯定做不到像他們這樣大公無私,但不妨礙我欣賞他們。」


    「就是這個意思。救一兩個人可能是聖母,救的人多了,是英雄。迴來吧,我到了。」


    「來啦!」千歲興奮的飄進城內,盤到陸今朝肩上,露出實體,親昵的在他臉上蹭蹭。


    城內皆傳,遇到白上衣藍褲子頭戴兜帽肩上有貓小麥膚色的男人,可以用人頭數與其交換物資。


    一旁有人認出陸今朝,抱著懷中的女童急切衝上前,跪倒在陸今朝麵前:“大人!請給我一口吃的吧!我和我妹妹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我暫時拿不出多餘人頭數跟您交換,等我妹妹好起來,我馬上出城找物資還給您!”


    自從半月前陸今朝出現在城門口,靠物資與人交換人頭數進城成功後,便有人發現這名年輕男人身上似乎帶著不少好東西。不是沒有人打過他的主意,隻是那些人還沒摸到他的衣角便血濺當場,之後其他人漸漸歇了心思。


    他們也有拿不出交換條件跪在大街上哀求陸今朝的,很可惜陸今朝並不理會。


    一旦開了無償給予的先河,其他人便不太可能再費盡心思出去打獵,而是會從早到晚跪在街上等他施舍。


    他是不缺物資,但也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何況鬥米恩升米仇,他們習慣伸手後,難免養成理所應當的性子。哪天他供不上物資或不願再無償給予了,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與其養出一批白眼狼,不如一開始就不給。


    千歲掃瞄一瞬,不由得雙眼放光道:「居然是戰鬥民族佐拉族的後裔,我還以為這個種族已經滅絕了呢。」


    「佐拉族?」陸今朝似乎來了興趣,停下腳步,眼含笑意的看著她:“我可以治好你妹妹,但你能給我帶來什麽呢?”


    該佐拉族少女顯然剛剛成年,她似是做了一番思想掙紮,眼睛一閉,伸手撕扯下身上的衣裳:“我做什麽都可以,隻求您救救我妹妹。”


    千歲嚇得雙爪捂住眼睛:「我去!誰教她這樣付報酬的!」


    陸今朝綁滿繃帶的手掩住嘴唇輕咳了一下,他別開眼,摘下肩上的兜帽披風蓋在佐拉少女裸露大半肌膚的身上:“我不需要你這樣的迴報,請愛惜你自己的身體。”


    佐拉少女麵色一紅,眼淚大把大把的掉下來,她看向懷中氣息微弱的妹妹,膝行幾步:“求您救救她吧,城內人都說您無所不能,您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真的!”


    陸今朝輕歎口氣,從手環中取出一瓶修複藥劑和一袋幹麵包,彎腰放到少女手心:“拿去吧,治好你妹妹,明早來一號住宅報到。”


    佐拉少女麵露喜色,試探著自己喝了一口藥劑,確定自己身體沒有產生不適,反而減輕了身體不少疼痛,連忙將藥劑灌進妹妹嘴裏,感激的看著陸今朝:“謝謝您!我一定會準時報到的!”


    千歲舔了舔爪子:「你還是這麽容易對女孩子心軟。」


    「有什麽關係?我樂意。」


    一個男人走出來,指著陸今朝鼻子破口大罵:“你不是說什麽都不肯無償給物資的嗎!憑什麽今天為了那個女的破例!之前我們求了你那麽久你怎麽沒看見也給我們!”


    陸今朝隨意將額前碎發往後腦捋,冷眼看向那男的:“我的東西,樂意給誰就給誰,不服憋著。”


    “當初大家誰不是帶著滿身傷病痛跪下來苦苦哀求你,你不是照樣不給嗎!為什麽那個女的你就特殊對待?哦,我知道了,你看上了人家的美色想跟人家上床是吧?”


    一瞬間,血液飛濺。


    男人的手被陸今朝削了下來。他甩掉刀身上的鮮血,笑眯眯道:“這麽喜歡造黃謠,不如我給你這張臭嘴縫起來怎麽樣?縫起來不必吃東西,還省了你沒有物資的煩惱,我看挺好。”


    男人捂著手腕連連後退:“你!”


    陸今朝看向四周神色各異的居民們,沉聲開口:“我再重申一遍。我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你們遭受這一切有怨氣,應該去怪那個戴麵具的變態。而不是在這怪我,我不欠你們的。”


    “如果要拿人頭數來找我交換物資,我歡迎。要是想打我物資的主意,偏要做那不怕死的蠢貨,我同樣歡迎。”


    說完,他一腳踢飛地上的斷手,往城門口走去。


    城中居民對他是又愛又恨。能用多餘人頭數兌換物資可以不必出城送命,但沒有人頭數時想從他那裏撈點好處根本沒門。


    打又打不過,惹又惹不起。


    耽擱了這會兒工夫,陸今朝從城門走出去時,時風已經跟簡汀之和蘭爵打了起來。雙方均有一定程度的損傷,而出城尋找物資的隊伍早已不知所蹤。


    陸今朝倚在城門旁看了一會兒,直到他們打得兩敗俱傷,雙雙泄氣時,才緩緩踱步過去:“我可以給你們人頭數,隻要你們把那個細胞再生器給我。”


    千歲奇怪的看他一眼:「細胞再生器這玩意兒你想要的話我能一瞬間弄來一大把,你何必白白給他們送人情?」


    「我是不缺這東西,可他們身上隻剩下了這一個。」


    「懂了,你想讓他們一步步失去所有物資,隻能迴頭外出打獵,然後借外麵怪物的手看他們是不是每次都能有驚無險活著迴來,以此來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主角團,對吧?」


    「全對。」


    時風猶豫了一下,見圖門貞的斷腿已經全數再生完畢,最終還是將能量用盡的細胞再生器摘下來,丟到陸今朝懷裏,“拿去。”


    陸今朝接住細胞再生器放進口袋,笑眯眯的點開光腦,給他們轉去一人十個人頭,讓他們成功獲得入城資格。


    蘭爵在城門口登記好id,沉著臉盯著陸今朝看了許久,最後冷哼一聲,扭頭進了城。


    「他好像覺得你是個殺人魔,眼都不眨就能拿出來六十個人頭。現在在想怎麽結束之後把你抓進軍事法庭呢。」千歲翻了個白眼:「純屬想屁吃。」


    城內住所數量是固定的,靠人頭數來排號。並非所有成功進入城內的人都能住上房子,大部分人隻能在地下街擠一擠。


    條件最好、占地麵積最大、安保設施最齊全的一號住所目前是陸今朝在住。


    時風背著圖門貞進入城內,四處打量一番,最終強硬搶了之前那個被陸今朝斷手男人的屋子,將他趕了出去。


    簡汀之和蘭爵雖然不讚同他的做法,卻也不好說些什麽。畢竟時風是有可能將人殺了再搶奪房屋的,如今還能留下男人一條命已是不容易了。


    他們手頭上還有一些先前露宿荒野打來的野味,於是補覺的補覺,餓了的支起鍋子開始煮飯。


    隨身攜帶的營養液已經消耗完畢,如今他們得用最原始的方法進食補充能量,好在做飯也是軍校的必修課,倒也不擔心他們會餓死。


    隻是軍校教的通常是戰時專用,教人如何最快將能量最大化補充完畢的食譜,味道並不會太好就是了。


    圖門貞驚醒時,還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態,他瘋狂的捂臉尖叫,成功將一旁的其他人全部嚇醒。


    隔壁房間的華熙和鍾盛覺得他很煩,捂著腦袋翻身繼續睡去了。


    蘭爵外出打探情況。簡汀之還沒睡,正坐在一旁看書,見他醒了,連忙扶他起來,“殿下,沒事了,您現在很安全。”


    “時風呢!時風!”圖門貞一把推開簡汀之:“不要你!我不要你!你別碰我!時風去哪了!”


    屋外守夜的時風推開門走進來,單膝跪地:“殿下,我在這。”


    簡汀之無奈的搖頭,起身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主仆二人。


    ......


    一行人找上門時,陸今朝剛好在院子裏釣魚。


    他收起魚線,將小魚從魚鉤上取下來,丟進水桶裏,拿起幹淨毛巾擦了擦手,往正廳走去。


    他到首位坐下來,看向這些不請自來的家夥:“不知幾位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圖門貞走在最前頭,他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在旁邊沙發上坐下來,頤指氣使道:“你的房子本殿下征用了,你收拾一下搬出去吧。”


    千歲慢條斯理從陸今朝肩上跳下來,走到圖門貞跟前,抬爪給了他一巴掌,在時風反應過來之前,飛快竄迴陸今朝肩上。它懶洋洋的舔著爪子,“你沒事吧?在誰家裏擺皇室的臭架子呢?你想不勞而獲住我家,我就得讓給你?你以為你誰啊?傻逼。”


    圖門貞捂著臉,放聲尖叫,指著千歲對時風下命令:“給我殺了這個畜生!扒皮抽筋吊在城門口!”


    “是。”


    時風剛要出手,陸今朝微抬下巴看了他一眼,無名威壓徑自將他摁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他不常用內力,但不代表不會用。


    圖門貞見狀,又指向蘭爵和簡汀之:“你們愣著幹什麽,上啊!”


    陸今朝將視線移到他臉上,圖門貞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四肢貼地,連臉部都被摁在地上擠壓變形。


    癱在地上發出痛苦的悶哼。


    千歲嘖嘖搖頭:“本來不想管你,非要上來送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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