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四周,見大家都睡熟了,這才輕手輕腳起身,跟著小雀來到隱蔽處。


    小雀飛到一根與她齊高的樹枝上,口吐人言道:“阿絨從那些人口中聽說你被困在這裏了,她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我們,我們不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仇冬有些驚疑,“你們?”


    “是呀。”


    小雀說著,示意她望向四周,隨即一陣撲騰聲響起,她這才發現周圍的樹影裏還藏著許多鳥雀。


    “謝謝你們,我沒事。”她心下感動,“也請你們讓阿絨放心,等我能夠迴去了,我一定會去看她的。”


    黑雀撲騰了下翅膀,“我會把話帶到的。對了,我們怕你沒東西吃,給你帶了些果子,都放在這邊了。”


    它說著,飛到一棵大樹後,仇冬跟過去,就見地上有一小堆亂七八糟的野果,小的隻有豆粒大,大的如同嬰兒拳頭,有的果子上還帶著小洞。


    見她撿起一個帶洞的果子,一隻小雀不好意思道:“我實在銜不住,就戳進去了……你不會嫌棄吧?”


    仇冬連忙道:“不嫌棄不嫌棄,你們能給我帶吃的來,我已經很感激了!”


    小雀很開心,“你喜歡就好,現在山裏果子也不多,我們再迴去找找,等過幾天,我們還來給你送!”


    仇冬低頭望著手裏的果子,心中情緒翻湧,但還是強忍下勸道:“你們不必如此冒險,別再送了,就留在山裏避禍吧。”


    黑雀搖頭,“不行呀,就算我們答應,阿絨也不答應,她很講義氣的,我們也都不是忘恩負義的鳥!你放心吧,我們會小心的。”


    鳥雀們又嘰嘰喳喳同她說了一會兒話後,就打算離開。她目送大家朝河對岸飛去,這才抱著那堆果子往迴走。


    快要抵達時,她停下腳步,有些犯難。


    就這樣帶迴去,怕是會惹人懷疑……


    思索片刻後,她幹脆將果子丟在偏僻處,又若無其事迴去睡下。


    第二天,上山的人果然發現了那包果子,他興高采烈地帶迴來向眾人炫耀,“不知從哪裏來的,看著還很新鮮呢!”


    大家都很高興,果子雖然不多,但一人也能分到兩口解解饞。


    他們將最大的一個果子送到仇冬麵前,“大夫,這個給你吃!”


    麵對一雙雙熱切的目光,仇冬也沒多客氣,笑著接過了。


    這包果子的出現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鼓舞,不少人都覺得這是神仙顯靈,想來日子馬上就會好起來了。


    絕境之中,這樣一絲微弱的信念更顯得難能可貴,這之後一連好幾天,哪怕沒再發現神跡,他們也依然很振奮。


    在眾人的努力下,斷掉的繩索已經被從河裏撈上來,但另一頭被燒焦了一大截,哪怕現在他們能將繩索送迴去,這橋也是架不起來了。


    事已至此,仇冬也隻好留在此岸。


    日子就這樣緩緩流逝,轉眼間仇冬已經被困在這裏大半月。


    眾人吃不飽飯,每日也走不出多遠,河岸兩側蜿蜒崎嶇,他們開辟了那麽久的路,都還沒看到盡頭。


    在這期間,鳥雀們又給仇冬送過兩次東西,還給她帶來一些消息。


    它們告訴仇冬,李福因為砍燒繩索橋的事,被大家綁了起來,這次就連那些平日對仇冬心存不滿的人,都難得放下成見一致對外,因為病人之中還有他們的父母親人、或是兒女。


    他們將李福丟在角落裏不聞不問,平日連口吃食都是隔三岔五地給,這樣一段時日下來,李福已經被折磨得沒個人形了。


    饒是如此,他仍時常癲狂大笑著,用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死死盯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我兒子沒了,是你們,都是你們害他染上瘟疫!是仇冬,仇冬不肯救他,你們也都害他……這裏的人都該死,都該死!哈哈哈……”


    “都別救了,都別活了,我讓你們全都給我兒子陪葬!”


    後來,他死在一個寂靜的深夜裏,一雙眼睛睜得很大,臉上僵留的不甘和怨恨令人心驚。


    沒了仇冬,村裏的病人們情況又開始反複,他們十分著急,想方設法在找通向對岸的路,可村口有官府的人守著,他們出不去,也不敢硬闖。


    自從上次瘟疫病人闖村事件發生後,官府害怕他們之後活不下去再往外闖,於是加固了防守,打算將人困死在這裏,也能阻斷一部分瘟疫病源。


    為了接迴仇冬,眾人嚐試著做木筏,但條件所限,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最險的一次木筏入了水,可還沒劃出多遠就突然散開,幸好筏上之人熟識水性,拚盡最後一絲力氣遊迴來,這才沒喪命在河中。


    由於食物漸少,他們整日吃不飽,也沒有力氣再進山,幸好後麵官府來送過一次物資,有人惦記河對岸的仇冬,向官府的人借船。


    他們聽說能夠治愈瘟疫的大夫被困,倒是挺上心,雖然沒能找來船隻,但給村裏送來一些刀具木頭和繩索等物,經過幾日努力,他們終於做出一條木筏來。


    時隔將近一月,仇冬再次迴到村裏時,竟已物是人非。


    一些村民病情反複,比之前更加兇猛,又得不到醫治,最後沒能熬住,痛苦死去,其中就有陳杏兒。


    仇冬沒能見到她的屍體,但聽說她臨死前還緊緊抓著阿嬸的衣袖,問她:“仇阿姊在哪?她都好久沒來看杏兒了,她怎麽還不迴來?”


    陳杏兒的意識已經模糊,但她仍然記得仇冬說過,會每日來看她,隻要她乖乖紮針吃藥,作為獎勵,神仙就會給她變棗吃。


    說到最後,阿嬸不禁潸然淚下,“這孩子命苦,命苦啊!”


    她遞給仇冬一小顆發黑的幹棗,哽咽道:“這是杏兒留給你的,她說你去了那麽久,聽說對麵什麽吃的都沒有,她怕你受餓,就想給你留著,等你迴來吃。”


    “這個傻孩子,明明自己饞得很,每天都要拿出來看一看,聞一聞,卻愣是舍不得吃,非要給你留著啊!可惜她留了這麽久,還是沒能等到你迴來……”


    仇冬安靜地聽著,不知為何,心裏竟沒什麽波動,直到她迴屋躺在床上,淚水才突然如決堤般傾瀉而出,她渾身顫抖地咬緊牙關,卻怎麽也止不住心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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