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合格朋友,唐鳳梧首先想到的是表達善意和傾聽。


    但昨晚喝了酒變成瘋子亂咬人的是微生商,且落得滿身傷的人是自己。


    沒等他做出下一個動作的抉擇,微生商抬眼,望進了他的眼睛。


    “……”


    唐鳳梧瞥過眼失笑:“你盯著我看做什麽?”


    “還疼嗎?”


    意料之外的迴答,怯生生的話音闖入唐鳳梧的耳朵遲鈍地觸發理智所支配的神經之時,唐鳳梧隻覺得一股熱氣瞬間從頭蔓延到腳。


    然而看向罪魁禍首,他表情之情真意切,一點沒有作偽。


    微生商抬起手,輕輕地隔著睡衣在唐鳳梧的頸窩處蹭了蹭。


    唐鳳梧條件反射地退一步,但下一秒他就後悔了,因為看見了麵前的青年眼眸中露出了受傷的神情。


    “我……”唐鳳梧很愧疚:“抱歉,真的不是討厭你。”


    他到底是不適應,剛想商議一番就算要和好,也得循序漸進,哪知下一瞬微生商便打斷了他即將要說的話。


    “那讓我看看好不好?”微生商眸光中還泛著水霧,眉宇微蹙分明是在為他擔憂,可偏偏叫人讀出我見猶憐的模樣。


    唐鳳梧頓了頓。


    “你要是不讓我看,我會內疚到死的。”


    唐鳳梧實在不能接受在清醒狀態下將自己的身體袒露在別人麵前,更何況是他喜歡的人,可是對上那雙琥珀色的鳳眸,他嘴角囁嚅,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


    聽他答應,微生商嘴角勾了勾,似是在欣喜。


    微生商小心翼翼地伸手,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緩緩解開唐鳳梧睡衣的領口。


    那上麵遍布著曖昧交錯的青紫紅痕。


    微生商皺了皺眉,不知是被觸目驚心的痕跡嚇到,還是在迴想什麽東西。


    他微微向前湊身,似是要重演昨夜的混亂。


    氣息逼近的那一刻,唐鳳梧的唿吸瞬間急促起來,他能感受到微生商指尖傳來的溫度,那溫度如同電流一般,順著皮膚傳遍他的全身。


    他別開頭,有些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


    “好了。”


    唐鳳梧將主動權重新掌握在自己手裏,搶過自己的衣領,重新將扣子嚴絲合縫地扣迴去。


    “很疼吧,都怪我。” 微生商的聲音裏帶著淡淡的鼻音,好像唐鳳梧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微生商就會再哭一次。


    唐鳳梧忍俊不禁,很想摸一摸微生商毛茸茸的腦袋。


    他還記得,昨晚就是這腦袋上不短的頭發弄得他發癢。


    就在這時,微生商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就這麽不偏不倚地交匯,空氣中仿佛彌漫著別樣的情愫。


    不知是誰的心跳聲陡然加快。


    唐鳳梧額頭一抽,側過身飛快地撿起一件外套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以驅散某種坦誠相抵的怪異感。


    “不會。”他顫抖著手將拉鏈拉到下巴,擋住自己下半張臉,心中唾棄自己沒骨氣:“不要放在心上,過不了多久就會恢複原狀。”


    他說這話時微生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撇了撇唇,但在唐鳳梧視線轉過來時又變成了他熟悉的楚楚可憐的表情。


    “昨晚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你酒量不好,這不是你的錯。”


    好善解人意。


    微生商默不作聲地抬手幫助唐鳳梧一起整理衣領,感受到手下之人的僵硬,隻是低斂著眉眼,低低地嗯了一聲。


    再也不要推開我了,好不好?


    微生商在心裏這麽問他,但到底沒敢說出聲來。


    在整理好衣領,用手指將唐鳳梧鬢角微長的發絲勾到耳後之後,微生商看著他笑:“好,謝謝哥。”


    ————


    眾人瞧他們一前一後安然無恙地從樓上走下來,都驚掉了下巴。


    特別是樓安瀾,口無遮攔道:“你倆這是時隔三年終於複婚了?”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進入高中之前,微生商和唐鳳梧兩人有多密不可分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當初他們冷戰,微生商處處跟唐鳳梧過不去,大家還以為唐鳳梧是不是碰到了他的什麽逆鱗,以至於翻臉得這麽徹底。


    而到了現在,他們始終不知道當年唐鳳梧和微生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唐鳳梧被調侃明麵上八風不動,實則耳朵悄無聲息地布上薄紅,微生商嘴角掛著怎麽也壓不下去的笑,十分欠揍地懟迴去:“看什麽看,關你什麽事啊?”


    下一秒便衝上前勾住了唐鳳梧微微蜷起的手。


    “得了你們有病似的。”牧趙秦對此沒什麽感覺,好兄弟不計前嫌握手言和不是好事兒嗎:“你們都是什麽表情,阿商和老唐和好你們不樂意啊?


    溪年他們還在獵人山等著我們呢,你們不去我可走了。”


    他說完,便將昨夜就收拾好的滑雪裝備一下扛在了肩上。


    眾人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麽,紛紛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滑雪裝備,準備前往獵人山。


    為了收拾東西,微生商這才鬆開了唐鳳梧的手。他的心跳依舊有些快,被微生商拉住的手微微發熱,那種異樣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他的情緒向來不輕易外露。


    隻是一旁熾熱的目光存在感實在太強。


    唐鳳梧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道:“你別老盯著我,趕緊收拾。”


    微生商卻像沒聽見似的,反而湊得更近了些,小聲說:“哥,我想要你那個。”


    微生商指了指唐鳳梧的水藍色護腕,這是唐鳳梧戴了兩年的東西,無論是滑雪還是其他戶外運動基本都分不離身。


    算得上一種貼身物品。


    唐鳳梧一向認為有輕微的潔癖,但微生商一開口,他卻什麽都沒有想,隻想要滿足他的願望。


    見唐鳳梧不說話,微生商以為要涼,微微側過身將整張臉擋在了唐鳳梧的麵前,打斷他的沉思,放軟了聲音道:“好不好嘛?唐哥哥。”


    唐鳳梧眼眸不堪重負似的顫動,今天從起床到現在,他受到的驚喜和驚嚇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可接受範圍,心髒負荷嚴重過載。


    而這一切,全都因為麵前的這個人。


    太被動,不想他自己了:“你真的很想要?”唐鳳梧深深吸了口氣平靜心緒。


    隨後垂下眼眸,直直盯著這個站沒站相的家夥。


    ……好長的睫毛……好漂亮的眼睛。


    唐鳳梧心如擂鼓。


    他自暴自棄地閉上眼撇過頭。


    這些年疏遠微生商是正確的選擇,到了現在都沒法做到心如止水地和微生商交談,更別說心智尚不成熟的當初。


    “哈哈……”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微生商半環住唐鳳梧的身體伸手從他的行李箱裏將護腕取了出來。


    “哥哥要是不說話,那我就當你同意了。”


    微生商做事講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反正就算行事作風踩到了別人的底線,也不見得對方會生什麽氣。


    嘭嘭嘭——


    房間門被轟然砸開。


    “收拾好了沒有啊!我們準備走了!……”


    牧趙秦本來準備每個房間依次喊人,剛打開唐鳳梧的房間門就見到微生商也在這。


    剛好,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們倆都在啊,車在樓下等著了。”


    唐鳳梧抱歉地讓他們再等一下,他昨晚因為意外沒來得及收拾東西。


    至於什麽意外,牧趙秦似笑非笑地用肩膀攘了一下微生商:“你丫真不是個人啊。”


    微生商笑而不語。


    唐鳳梧不想聽他們聊這個,轉移話題對微生商道:“你要是喜歡,給你就是了。”


    “我可沒說不還給你。”


    “什麽什麽?不還什麽東西?”


    唐鳳梧聽到這話一頓,抬眼看向微生商。


    後者捏著手中的護腕抬手放到了鼻尖輕嗅,眼睛含著笑看著唐鳳梧的臉,一邊露出最單純的表情,一邊道:“哥哥用的什麽洗衣凝膠?”


    “好香啊。”


    騰!——


    唐鳳梧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紅的冒煙。


    “什麽什麽?啊……護腕啊?”


    牧趙秦在一邊處於情況之外:“我們用的不是同一個洗衣間嗎?給我聞聞哪裏不一樣……不是微生商?不就一個護腕嗎?你用得著跟狗護骨頭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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