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漢武與何懷德在原地立馬做出了布置,令剩下的人找好位置,以槍口封鎖了周邊的幾個街道,防止任何人支援機械局。


    這時,晃動的火把全部被熄滅。


    漆黑的街道上,彼此都看不見彼此的眼神,隻能感覺到彼此沉重的唿吸聲。


    剩下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一刻的沉重感。


    他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有多大,是不是有資格進入史書,但是他們都知道,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


    成了,大家都有未來。


    失敗了,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至於成為泡影,但是無疑會遭受很大的打擊。


    徐真退到一個安全的角落,看著夏瑜等人接近機械局,然後以增韞的名義騙門。


    周維信跟在徐真身邊,一起看向機械局的方向。


    兩人屹立在黑夜中,猶如兩座雕塑。


    沒有發生什麽意外,想活下去的增韞終究沒有魚死網破的勇氣,眼睜睜地看著夏瑜等人騙開門,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嘎吱”一聲,機械局的大門被眼神迷糊的守衛從內打開。


    夏瑜等人一擁而上,迅速拿下那兩個守衛,進入了機械局。


    看到這裏,徐真鬆了口氣。


    周維信低聲說道:“第一步很順利!”


    “整個機械局就這個大門最是麻煩,現在既然進入了裏麵,那機械局便十拿八穩了。”


    徐真沉默不語。


    機械局的門口沒有留下一人,夏瑜帶著人消失在機械局門口。


    時間變得非常漫長。


    大概過去了十幾個唿吸,或者是幾十個唿吸,機械局內忽然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槍聲,然後是含糊的喊聲。


    “有賊……”


    “來人呀!賊人來了!”


    “快快快!他們有槍……”


    ……


    徐真的心猛地一提。


    沒有像拿下巡撫署一樣輕易地拿下機械局,他心中有點失望,但是這也在意料之中。


    畢竟這是滿人的聚集點,裏麵又沒有金富有這種投向他們的重要人物來安撫人心,發生戰鬥幾乎是必然之事。


    可是聽到槍聲之間傳出的慘叫,徐真卻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裏麵每一個人都是他培養出來的革命的種子,但凡任何一人發生死傷,都是巨大的損失。


    唉,我就是不是做大事的人……


    徐真在心中苦笑一聲。


    過了五六息,裏麵的槍聲絲毫沒有平息的征兆,反而越來越激烈。


    周邊的居民許多人都已經被驚動,從窗戶可以看到一戶戶都亮起了火光。


    慌張的喊聲不斷地響起。


    徐真把許漢武兩人以及何懷德叫來,直截了當的詢問道:“暫時性的封鎖機械局的外圍,最少需要多少人?”


    許漢武毫不遲疑地答道:“現在黑燈瞎火的,就算臨安城的守軍反應過來,在不明白情況前,他們也不敢全力向機械局衝擊,隻有二十人,我就能暫時封鎖這片區域,不讓任何人走進機械局!”


    徐真笑了一聲:“那好,麻煩許兄弟在這裏守著。懷德,你留在原地,配合許兄弟。維信兄,麻煩你把帶來的兄弟借我一用,暫時替我看住這裏。我帶著其餘的人去支援夏瑜。”


    聽到這話,所有人心中同時一驚。


    何懷德連忙勸阻道:“先生,不如讓我去支援夏瑜!”


    周維信也吃了一驚,勸說道:“徐先生,現在還沒到這個時候。”


    “城內的城防軍,還有一些重要衙門的守衛都已經反應過來,再加上那些有武力在城內士紳……這裏需要徐先生你主持大局。”


    言外之意是,要是徐真出了問題,這場行動就失去了主持大局者。


    現在他已經看清,徐真就是所有人的大腦。


    要是沒有徐真,那這場行動的未來就難說了。


    徐真堅持道:“隻要迅速拿下機械局,其它的都不成問題!”


    隻有這樣才能盡量減少傷亡。


    何懷德遲疑道:“先生,留下的這些人未必……未必打得了硬仗。”


    按照計劃,留在這裏的是後麵訓練出來的幾個莊子的赤衛隊成員,是用來承擔狙擊城中支援的相對較輕的任務的人員。


    但這時,哪裏估計得了那麽多?


    “打不了也要打。”徐真斷然道。


    何懷德雖然不願意讓徐真去機械局冒險,卻還是執行了徐真的命令。


    沒多久,二三十人聚集在了徐真的身後。


    在徐真即將進入機械局前,許漢武不得不提醒道:“徐先生,那麽安排的話,你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拿下機械局,我們這裏擋不住多久。”


    “一旦裏麵的進攻不順利,我們的處境就會非常惡劣。


    徐真點了點頭。


    何懷德忍不住說道:“先生,一定要注意安全!”


    徐真忽然笑了起來:“要是沒有我,你們會堅持革命嗎?”


    “肯定會的!”何懷德堅定地點頭。


    徐真拍了拍何懷德的肩膀:“那有我沒有又有什麽區別?你們已經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走了。”


    之前讓夏瑜等人單獨行動,他沒有跟著,隻是因為對臨安城和巡撫署都不熟,一起去反而會成為夏瑜等人的負擔,讓夏瑜他們束手束腳。


    而且徐真清楚地意識到,既然革命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那麽誰都可能隨時身死。


    所以鍛煉夏瑜等人單獨行事的能力,減少眾人對自己的依賴就是有必要的事情。


    事實證明,成熟後的夏瑜能把事情做得很好。


    到了這時,徐真已然明白其實夏瑜等人已經可以獨當一方了。


    他的天性讓他無法心安理得的端坐在後方,看著前方的戰士打生打死,即使理由再合理。


    也許這是他的性格缺陷,但是徐真並不討厭這樣的自己。


    相反,他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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