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與王達安兩人都明白徐真的意思。


    不管是新軍,還是滿清以前的舊軍隊,他們練兵就是練兵,是僅對士兵本人在體力上的訓練,不拖欠軍餉便已經是對士兵最大的恩惠,能獲得士兵效死力。


    可是徐真卻把練兵和革命結合起來,和改善底層人民福祉,改善他們的地位聯係起來。


    對於前者而言,作戰是為了軍餉,或是對長官的私人感激,而對於後者來說,作戰完全是為了自己。


    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動力。


    在這種基礎上,又令赤衛隊隊員人人都能識字,人人都能知道自己每次作戰是對誰作戰,更可激發他們的士氣,讓他們不懼任何敵手。


    倘若真能按照這種構想建設成赤衛軍,那這定然是一支能於逆境中奮起的戰無不勝的軍隊。


    夏瑜與王達安在心中琢磨徐真的話裏的深意,一時沒有說話。


    徐真等兩人消化了一下自己的話,繼續對兩人說道:“等赤衛隊員一多,夏瑜一個人便無法關注那麽多人的生活,所以我建議在未莊赤衛隊中,以及在東鄉那三個地方吸收的赤衛隊成員中選一些善於說話的人出來,經特殊培訓後,專職將我們想要讓赤衛隊員知道的東西傳達給他們,讓他們明確地知道我們的意圖。”


    實際上,他所說的這個職位就是他自己所了解的政委的職能。


    不過他其實對政委這個職位的職能的認識有些模糊,因為他沒有詳細地了解過政委,故而隻是憑著印象,感覺政委應該就是如此。


    夏瑜皺眉道:“赤衛隊中大多都是貧民,沒有讀過幾本書,想要找到能準確傳達我們意思的人,可能有點難度。”


    徐真搖了搖頭:“我們要站在赤衛隊成員的角度考慮問題,既然他們文化水平不高,那麽自然不喜歡文縐縐的說話方式。”


    “隻要找那些膽大的,敢發言的,對革命有覺悟的,能夠理解我們思想的成員即可。”


    “在交談中,倘若他們能以白話,甚至是以粗鄙的語言把我們的話給精確地傳達下去,反而更能消除與赤衛隊員之間的隔閡,和他們打成一片。”


    夏瑜經常接觸赤衛隊員,知道他們喜歡什麽,聽到徐真的話,立即意識到自己考慮的方向有問題,當下便道:“說一些他們能理解的粗話確實便於消除隔閡……我會盡快找到足夠多的合適人選。”


    徐真又強調道:“不能把這事當成暫時的措施,而要把這事建成必須遵循的製度。”


    稍微停頓,他有些頭痛地敲了敲腦門:“此外,我們不能總用糧食來給赤衛隊員作為報酬,還應該給他們一些銀子,滿足他們日常所需。”


    “開始時,大家都在未莊,沒有什麽風險,隻要專職訓練就好,但是現在不同往日。”


    “他們既然冒著風險,跟著我們一起從未莊來到了縣城,我們理應給他們更多的東西。”


    “要是改成發軍餉的話,可能有點難。”王達安忍不住說道,“我在路上和漢武兄弟談過待遇問題,據他說,他們在新軍中的餉銀可不低。”


    夏瑜跟著說道:“如果隻有未莊,甚至於加上其他三個地方吸納的赤衛隊員,以這次李之豐從縣城的鄉紳那裏勒索來的銀子足夠給他們發餉銀。”


    “但是,等到我們的規模變得更大,槍支彈藥的消耗也會隨之加大,這些銀子便隻能支撐一段時間,而支撐不了太久。”


    “一個縣城還是太小了。”徐真喜慣性地敲了敲桌麵,“現在不給他們軍餉,按照我們的能力,每月多少給他們發一點銀子,當做是零用錢,其它的吃穿一律由我們承擔。”


    “他們都是窮苦出身,隻要給他們吃穿,讓他們不必為了日常所需去勞碌,再有一些銀子能夠存下,或是自己用,或是寄迴家,他們肯定會很高興。”


    “到日後,等我們不缺銀子的時候,再多給他們發一些銀子,不要讓我們的赤衛隊處於貧困狀態。”


    王達安問道:“以後會對比新軍,給他們發軍餉麽?”


    “這個以後再說。”徐真笑道,“我們還是需要大量的糧食,所以在廢除李之豐要收的新稅的同時,還要用李大人的名義,讓鄉下的富戶捐獻一點糧食出來,和我們在未莊時做的一樣,用來支持我們的赤衛隊建設。”


    王達安立即讚同道:“這個主意好,罵名他來背,便宜我們占。”


    他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不如更進一步,用他的名義把縣城內反對革命的鄉紳都給殺了,把他們的家一抄,銀子就有了。”


    “這個要慢慢來,以免引起恐慌。”徐真微微一笑,“不過在我們在推廣未莊模式之前,確實需要把那些人一一清理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又商談了一些細節問題,談到縣城內的洋槍兵還是有人沒有來報道時,三人一致決定立即把縣城的洋槍兵的問題給解決,於是不喜歡耽擱的王達安便與夏瑜離開了縣衙,去解決洋槍隊問題。


    夏瑜暫時不適合露麵,而王達安可以,隻要帶著赤衛隊,他就可以一戶一戶地把洋槍隊的成員都帶迴縣衙。


    連夜審理一番,就可決定將他們送往何處。


    處理好了這些洋槍隊,那縣城就再無隱患,他們就可按照設想,從容地去做各自的事情。


    ……


    徐真迴到房間,看著堆在桌上的各種典籍,感覺有點頭暈。


    今天早上,他以李之豐的名義,讓縣衙的吏員把所需要的典籍都搬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出門試槍之前,他就看了不少東西。


    現在桌上放著的翻開的戶籍資料他已經看了一大半。


    在桌旁坐下,徐真深唿吸數次,讓自己清醒一點,繼續看了起來。


    越看他就對自己所在的縣城的了解更加全麵。


    徐真原本就知道自己所在的縣不大,但是看到整個縣還不到六萬人口,縣城的住戶不到三千人時,他還是感到有點少得出乎自己的意料。


    這人口也就和他前世所在的鎮的人口相差無幾,縣城的常住人口恐怕還不如他前世所在的一鎮的常住人口。


    這樣的縣也沒有什麽礦產之類的之值錢的東西,唯一產出的就是一些農副產品,且田地也少,產出自然也少。


    徐真雖然沒有看過旁邊其它縣城的戶籍資料,但是他猜測,這縣應該是倒數的貧困縣。


    這縣不說上繳賦稅給朝廷,在李之豐的領導下,已經連續三年拖欠朝廷稅款。


    當然,拖欠稅款的各種原因徐真是一個字都不信。


    以李之豐的搜刮手段,即使再窮的縣,他也能刮出油水來。


    那失蹤的稅款去哪了?


    自然是進了李之豐的腰包中。


    看來這位李大人還是有更多的加之可以壓榨,徐真想到。


    傍晚時,白管家給徐真送來了一份名單,上麵記下了他認為的反對革命的人士與對革命態度比較曖昧的人士。


    在反對革命之人的名單上,徐真第一個看到的是夏家的夏伯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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