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亂的房間內頓時響起一陣低低的哄笑。


    白管家老臉一紅,輕咳一聲,把哄笑壓下:“你說,你們兩人……都去了何老貴家裏,有人能給你們作證?”


    王癩猴連忙說道:“是是是,有人可以作證!”


    白管家皺眉思索,斜眼看向徐真。


    “作證?”徐真嗤笑一聲,“有人能證明你們在白府昨晚點燈時,一起出現在何老貴的家裏?”


    “有!”王癩猴喊道。


    徐真追問:“到了何老貴家裏後,你們兩人一直在一起,片刻沒有分開?”


    王癩猴遲疑了。


    兩個人有兩個頭,四隻大腿,四隻胳膊,哪能一直隱形不離的在一起?


    徐真又問:“腳程快的,從何老貴家到白府要多久?”


    一個白府傭人答道:“兩刻鍾可以跑一個來迴。”


    徐真一拍大腿:“那麽就算有一個人在昨晚和王癩猴他們在一起,又怎麽能證明王癩猴沒去白府?”


    他指向王癩猴旁邊的瘦高個男人:“隻要他拖住第三人,當做為他們脫身的證明,王癩猴就可以跑到白府,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再從容的跑迴何老貴家。”


    “這時候,王癩猴隻要說自己去茅廁去了,就能把嫌疑去掉。”


    “就算我們去問,那人可能也想不起那些細節,隻會說王癩猴是和他們在一起。”


    白管家與白府傭人直愣愣地看向徐真。


    按照他們的想法,既然有人看見了王癩猴兩人在何老貴家裏,那自然能證明,昨晚白府發生的事情和王癩猴兩人無關。


    可是,稍一琢磨……


    徐真所說的角度雖然刁鑽了一點,事情發展也更曲折了一點,但是沒有誰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王癩猴也張著嘴看著徐真。


    這個嘴皮子利索,思路清奇的徐真完全顛覆了以往的阿q帶給他們的呆板印象。


    這不像那個欺軟怕硬的鄉下土包子,更像是在公堂上替人告狀的訟師。


    分析了一通的徐真最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們為了這事,早就做了充足的準備!”


    聽得腦袋有點發暈的王癩猴直愣愣問道:“什麽準備?”


    “怪不得你們沒有逃走……“徐真看向王癩猴,一副我已經看穿你的樣子,“你們自己有意製造了不在場的證據,就算白府懷疑你們做了昨晚那事,你們也有辦法脫身。”


    王癩猴瞪大眼睛。


    這說的是他嗎?


    他就想去白府偷點東西,為這還準備了老久,要等有把握的時候再出手。


    要是有這能力,他早就把白府偷光了,何必等到現在,什麽好處沒撈到,還被人潑了一身髒水?


    白管家遲疑著說了一句公道話:“阿q,你……你是不是想多了?王癩猴有能力做那麽精密的安排?”


    徐真嚴肅提醒道:“白管家,您不要小看王癩猴,這家夥表麵裝得像個無賴,實際上很可能是心思狠毒的江洋大盜。”


    白管家一驚:“江洋大盜?!”


    “不錯,正是殺人奪財,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


    “王癩猴在縣裏浪蕩了那麽多年,怎麽突然成了江洋大盜?”


    “唔,那就對了!”


    “什麽對了?”


    “您沒看出來嗎?”


    “看出來什麽?”


    “革命黨啊!”


    “誰是革命黨?”


    “王癩猴!”


    “王癩猴……是革命黨?!”


    “王癩猴就是革命黨!”


    白管家怔住了,不可置信道:“你說,王癩猴是革命黨?你……有證據嗎?”


    徐真攤手:“證據可以找。”


    白管家提起的心往下一落:“你這……沒有證據,怎麽能空口白牙地把王癩猴說成是革命黨?”


    他看了一眼傻愣在地上的王癩猴:“他和革命黨怎麽能扯到一起?”


    徐真問道:“白管家,您看王癩猴狡猾嗎?”


    白管家遲疑著點頭。


    如果真像徐真分析的那樣,那這王癩猴真是一個狡猾的危險人物。


    徐真又下了結論:“那麽狡猾又狠毒的人物,不是革命黨是什麽?”


    白管家有點不開心。


    狡猾的人都是革命黨,那這縣城裏十個至少有七八個是革命黨。


    這不是拿他當傻子耍嗎?


    他想要嗬斥徐真兩句,卻被徐真拉到了一邊。


    “白管家,我聽說白少爺傷得不輕?”徐真湊到白管家耳旁,低聲說道。


    白管家老臉一黑。


    徐真伸出三根手指:“現在有三個說法。”


    “一者,白少爺是被踩點的無賴拿板磚拍成這樣的。”


    “二者,白少爺和您遇到江洋大盜,與其大戰三百迴合,最終不敵受傷。”


    “三者,王癩猴是革命黨,被您和白少爺揭穿,然後抓住。”


    聽完三個說法,白管家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第一個說法最現實。


    但是想要擺脫責任,這說法肯定不能選。


    白文清最愛麵子,要是讓白文清知道,有那麽多可以保存他臉麵的辦法,自己卻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肯定會讓自己脫層皮。


    第二種太過荒誕。


    最吸引人的反而是中庸的第三種說法。


    反正徐真連行事過程都補上了,隻要細化一下王癩猴的行事細節,把中間缺的東西補上,似乎也不是那麽不可接受……


    白管家有些心動:“夏家的夏三爺大義滅親,舉報自家後輩是革命黨,狠狠地出了一陣風頭……”


    借著大義滅親的名頭,夏家的名望迅速上升,幾乎到了與白家比肩的地步,這讓白舉人很不高興了幾天。


    如果這迴白府一次就抓住兩個革命黨,這風頭不又贏迴來了?


    到時候,他白管家肯定是有功無過的大功臣,不僅能在白府站穩腳跟,還能在縣裏獲得巨大的名望。


    以後隻要提起革命黨,誰能不提起他白管家?


    徐真壓低的聲音響起:“還有賞錢……舉報一個革命黨能獲得幾十兩賞錢。”


    哦,對……


    還有賞錢!


    舉報一個革命黨就能獲得幾十兩銀子,那舉報兩個呢?


    白管家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想著幾十兩銀子拿在手裏是什麽光景……


    晃了晃被銀子擠滿的腦袋,白管家看向徐真:“動機是什麽?他們身為革命黨,為什麽……為什麽……”


    徐真試探著說道:“革命黨向來忌憚深明大義、正氣凜然的白老爺,想要加害白老爺,恰巧被您和白少爺撞破?”


    白管家一拍徐真的肩膀,展眉笑道:“好你個阿q,成語用得那麽順溜,想去考秀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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