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暗,看著城頭無數的火把已經點上,大批信鴿撲翅的動靜自然引起了阿紮泰的注意。


    作為拓跋部眼睛的探馬赤哨騎,此次全權負責了那顏聯軍的偵查任務。


    拓跋部馴養的狼犬跟靈獒,並不在這次的遠征所攜帶的名額裏。


    畢竟,它們的耐力比之戰馬還是有限,在冬季長途奔襲簡直是遭罪。


    它們不像鷹隼一樣,可以隨身帶著。


    不過拓跋部鷹隼的數量並不算多。


    即便猛途部的滿都拉圖已經在主手這件事,也需要較長的時間去發展。


    說到底,博斯騰的草場終究不是拓跋部一家的。


    阿紮泰作為探馬赤長,所獲取資源的速度向來是拔得頭籌的。


    他肩上的訓鷹抓著一具信鴿屍體,叼叼啄啄,但興致並不高漲,也許是這些信鴿不如城下的屍體好吃。


    可惜的是,因薩博爾城放出的信鴿數量較多,導致拓跋部的三十幾隻訓鷹都沒有截獲到任何有效信件。


    薩博爾城四周的探馬赤哨騎,隻能在夕陽的餘暉下,看著信鴿群分別往西、南兩個方向飛去。


    將之確認後,這些探馬赤哨騎掉轉馬頭,匆匆返迴科林村。


    …………


    科林村。


    阿紮泰走進屋子裏,嘴裏吐出的白練在壁爐旁很快消散。


    拓跋宏隨手將木柴丟進壁爐裏,爆裂的劈啪聲持續傳來。


    “那顏,薩博爾城的信鴿已經分別飛往西邊和洛蘭裏多方向。”


    “總算可以動身了。”拓跋宏騰地一下從躺椅上站起來。


    “派人通知其他那顏,”他將剛摘下的翎盔端在手上,“咱們得連夜返迴班加羅爾。”


    “那顏,那些關在地窖裏的村民怎麽處置?”


    “鐵匠、裁縫、釀酒師……總之,所有有用的人全部帶走。”


    壁爐裏,木柴才剛剛添下,正把屋子烘得火熱,桔黃色的火光將兩人的臉照得發黃。


    拓跋宏將翎盔戴好,迅速走出門外,眼神中沒有任何一絲留戀。


    已經入了夜。


    屋外冷風撲麵,將附著在拓跋宏毛皮披風上的熱氣吞噬一空。


    “剩下的,就讓他們在地窖裏自生自滅吧!”


    他輕飄飄地留下一句,就毅然決然地往院子外走去。


    “諾!”


    隨著拓跋部騎兵一聲聲號令的傳遞,整個科林村重新喧嘩起來。


    經過幾日消耗,附近幾個村子的餘糧已經快要見底,所以其實沒多少東西可帶。


    三萬餘那顏聯軍迅速集結,往班加羅爾方向迴返。


    …………


    西邊。


    雷曼爾城,城主府。


    “這群蠻子又來了啊……”


    希多尼亞侯爵摩挲著手上的信件,署名來自班加羅爾城主——艾伯特.畢維斯。


    他一抬手,招唿身邊的侍從將獨此一份的信件傳閱下去。


    城主府內齊聚的諸多貴族在看閱後無不不發出驚唿:


    “他們竟然趁著大雪冰封拉普拉河,越過了布倫納城?!”


    “班加羅爾危在旦夕,畢維斯城主求援!”


    “就算班加羅爾閉城,他們究竟是怎麽敢將其視若無物,直接略過的?”


    “他們難道不怕畢維斯城主突襲後軍嗎?”


    “這群膽大的草原蠻子,為什麽屢次三番趁著我法瑞斯前線吃緊,前來挑釁?”


    “……”


    “諸位,這次可再不能小覷了。”


    希多尼亞侯爵眼神微冷,掃過堂下一名名貴族的臉,神色很是嚴峻。


    “不論是出人,出力,都務必馳援班加羅爾。”


    “侯爵大人,我……”堂下一人直身站起,正要拒絕。


    “我是在通知,而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明白嗎?加弗裏洛維奇伯爵!”希多尼亞侯爵提高了音量,怒目而斥,將前者話生生打斷。


    “去年那場布倫納的戰役中,你沒有探測出敵情就貿然過河,導致部下騎軍在拉普拉河損失慘重。


    論過失,你不具備站在這裏的資格,更沒有反駁我的資格!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


    希多尼亞侯爵當麵將加弗裏洛維奇的過失道出,言辭激烈,絲毫沒有顧忌到後者不斷變換的臉色。


    看到前者悻悻坐下,希多尼亞侯爵環顧四周,眼神如窗外勁風一般冰冷:


    “班加羅爾代表著什麽,在座的各位不會不清楚吧?


    布倫納城,也許在你們眼中如附著在身體上的死皮,可以隨意舍棄。


    但要是班加羅爾失守,即便是我,也得粘上不小的麻煩。


    我想,這次要是要是有人出工不力的話,他的腦袋恐怕真的會被掛在絞架上。


    我不是在開玩笑,其中利弊,你們自己掂量掂量。”


    堂下諸多貴族竊竊私語,一時間竟無人有異議。


    半晌,一人站起身來,臉色凝重:“侯爵大人,幾日前厄加勒要塞應該也有傳來信件,蒙蘇可汗竟然親自南下出征?”


    希多尼亞侯爵微微頜首:“嗯,這件事的確屬實。月初時,蒙蘇可汗率十萬大軍與二子莫日根的七萬大軍集結在厄加勒要塞北部。


    不過你們不必擔心,法卡洛的援兵已經出動,厄加勒要塞城堅池固,應該還能拖延一段時間。


    另外,我也已經向陛下求援,雷曼爾城兵力有限,不能分兵救援,班加羅爾才是我們更需要關注的方向。”


    希多尼亞侯爵摩挲著桌案一角的削麵,這是去年長劍削去一角所留下的印記。


    殘缺的桌案他一直沒換,城主府的議會廳會經常用到。


    削去的一角不光能時刻警醒自己,該保持足夠的強勢,更能讓台下這些貴族在此間流轉時能夠鐫刻記憶。


    這些貴族中的一部分,在太久的安逸下,血性被慢慢消磨。


    完全沒有東邊那幾個城市的貴族來的鐵血。


    希多尼亞侯爵的目光透過城堡厚厚的牆壁,看向東邊。


    原本駐紮在薩博爾城的大公——夏普.威弗爾已經親率遠征軍前往穆羅尼亞境內。


    這位在法瑞斯帝國家喻戶曉的大公,現在也不知到哪了?


    堂下嘈雜的私語將他的思緒重新拉迴會議廳。


    看著眼前這群貴族,指望他們能完全出己公心,實在是有點困難。


    希多尼亞侯爵壓了壓手勢,止住了台下的嘈雜:“給你們三個小時整備軍資,午膳過後,隨我馳援班加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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