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赤峰山神的子民,也就是你們草原人口中的山越人。”


    “海渾部跟我們是宿敵,海那賀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認得。”


    拓跋宏嘴巴微張,沒有想到暴露的原因居然是這個。


    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海那賀死了。”


    “幾天前,打草穀時遭遇了埋伏,他死在布倫納城裏了。”


    陶柏用審視的眼光看著拓拔宏,語氣中帶著一絲深究:“所以你究竟是誰?”


    “嘿!放鬆點好嗎?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你可以叫我拓跋宏。”


    陶柏鬆了口氣:“拓跋?海渾部北邊的那個拓跋部?”


    “是的。我們貌似從來井水不犯河水吧?海那賀一死,沒人會去你們的地盤偷獵了。”


    陶柏緊緊凝視著拓跋宏,說道:“海那賀這個小人,為了鹿茸,大肆捕殺北林中的鹿群,還經常越過界濫偷赤峰的藥材,讓一些沒到年份的藥材都斷了根。”


    “死了一個海那賀,還會有江那賀、河那賀……我們受夠了東躲西藏的日子!”


    拓跋宏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所以你想向草原開戰嗎?”


    “不,也許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


    拓跋宏微眯起雙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拓跋部應該對海那賀的草場很感興趣吧?”


    陶柏語出驚人:“隻要拓跋那顏能庇護我的族人,我們將協助你們拓跋部吞並海渾部!”


    “不,我無法答應你!沒有台吉的命令,拓跋部無法名正言順地接管海那賀的草場,即便他已經死了。”


    “不過。”拓跋宏頓了頓,“我可以勸說那顏庇護你的族人。那顏將視你們為同等身份的牧民,給予你們羊群、馬匹和在博斯騰草場放牧的權利。”


    “看來你在拓跋部的地位很高。”


    拓拔宏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迴去後會和族老商議這件事,如果你們拿不下海那賀的草場,也希望能準許我們用藥材之類的的貨物跟拓拔部交易少量馬匹等其他貨物。”


    似乎是解釋需要馬匹的原因,陶柏繼續說道:“山裏出行都是靠騎鹿,但現在鹿越來越少,我們需要一些牲畜來馱貨。”


    拓跋宏笑了笑,表示會盡力:“這個沒問題,不管怎麽說,你也算救了我,這個人情我還是要還的。”


    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你們,是不是搞錯什麽了?我們可都還在牢裏。”


    瓦西裏抖動著臉上的肥肉,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你們倆都不老實啊,背著我偷偷在這謀劃。”


    “死胖子,你還沒睡!偷聽多久了?”


    “得了吧!你們就差趴在我耳邊說了。”瓦西裏看向拓跋宏,“你可真是滑頭啊,居然告訴我假名。”


    沒等拓拔宏開口,他繼續說道:“我對你們說的交易很感興趣,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加入。”


    “你想要什麽,又能為我們提供什麽?”拓跋宏問道。


    “除了鹿茸、靈芝、山參這些藥材,我還需要牛、羊、馬等各類牲畜、奶製品,總之一切能暢銷的東西我都收。”


    拓跋宏忍不住打斷他:“藥材牲畜這些還行,但你要馬匹,恕我不能答應。”


    “我當然知道蒙蘇汗國的戰馬禁售令,但這麽些年,你真覺得沒有人私自賣馬匹嗎?不說我的家鄉吧,就是法瑞斯帝國恐怕也有草原商人兜售的戰馬。雖然量不大,但還是有的,而且無一例外都被炒到很高的價格。這其中的利益,你確定不眼紅嗎?”


    瓦西裏見拓跋宏不為所動,終於掀開了他的底牌:“鐵甲,兵器,甚至是鐵錠!我可以用大量的鐵跟你們交易!”


    拓跋宏終於有些動容,他沉吟了片刻,開口道:“那麽……工匠呢?”


    瓦西裏張大了嘴巴,直愣愣地看著拓拔宏的臉,反問道:“你們難道會出售種馬嗎?”


    “好吧,是我唐突了。我可以答應交易你所述的貨品,不過我們需要擬定一個時間。我的部族在草原東北部的博斯騰湖,你該如何找到我?”


    “當然,我已經想好了。明年開春,我的商隊會分兩路同時穿過沙漠和大海,抵達草原的東北部。屆時,我們再慢慢商定貨物的價格。”


    拓跋宏與陶柏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瓦西裏咧開了大嘴,笑道:“好!那就這樣說定了。為了表達我的誠意,二位的贖金由我來支付。”


    拓跋宏伸出右手豎在半空:“恭喜發財!”


    “恭喜……發財?”


    “草原的俗語。”


    瓦西裏也伸出手掌,說道:“那就……你也發財!”


    兩隻手在月光下緊握在一起,龐大的跨國貿易將就此展開。


    …………


    清晨,查爾斯城。


    一位老者趕著老黃牛,拉著板車悠哉悠哉地出了城門。


    板車上三具“屍體”披著發黴的草席。


    正是拓拔宏三人。


    保釋的人通常會化作“屍體”出城,算是給腐朽的查爾斯城保留體麵的一種形式。


    到了城外的林間,駕車的老者才停下牛來。


    環顧四周,見沒有人經過,便開口道:“少爺,已經到了。”


    “唿~”瓦西裏從惡臭無比的板車上直挺挺的坐起,一腳將草席踢下車。


    “我說福伯,你上哪找來這麽一輛牛車,這麽臭?我們都快被熏死了!這老黃牛的年紀不會比你都大了吧?”


    “哦!尊敬的少爺,這糞車可是我好不容易砍價砍來的。該死的查爾斯城主實在是太貪婪啦,我真想用鞋尖狠狠踢他的屁股!三個人足足要了我三個金幣,三個金幣啊!我的錢包幾乎都讓他掏空了。”


    “什麽!你竟然讓我們躺在糞車上走了一路!”瓦西裏尖叫著跳了起來。


    “好了好了,瓦西裏。我想是時候說分別了,期待明年春天的會麵。”


    拓跋宏微笑著作出了道別。


    “好吧我的朋友們,明年見~”


    瓦西裏從他嘈雜的銀發上取下虛無的帽子,身體微微向前傾,行了一禮。


    一旁的陶柏也將拳頭按在左胸,迴了一禮。


    轉身,兩人朝北麵走去。


    溫旭的陽光將兩人的背影拉得極長,林中飄著桂花清新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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