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鑽進薄薄的雲層,霎那間染紅了天空。


    大隊騎兵飛馳而過,卷起濃濃的煙塵。


    十分鍾前,台吉跟世子的隊伍已經匯合,一些騎兵被永遠留在了城內,此刻已不足七千人。


    後方,法瑞斯的部隊緊追不舍。


    沒有太多的言語,所有草原騎兵都策馬狂奔,大部隊從東門出發,向著兩國邊境線進發。


    隻要越過國境,龐大的蒙蘇草原將庇佑它的子民,那裏才是草原人的主場。


    然而世上許多事總是事與願違的。


    一千騎和三萬步兵阻攔住了草原騎兵的退路。


    藍色的旌旗在風中肆意飛揚,戰陣的最前端,無數重裝著甲的精銳步卒舉著長盾。


    身後的長槍斜穿過盾牌間的縫隙,宛若一排利牙。


    一眼望去,長長的的盾列像一堵高牆密集地擺在草原輕騎眼前。


    輕騎們不得已,隻能向東邊跑動尋求突破。


    “嘭!嘭!嘭!”


    這是最前端的戰馬摔倒的聲音,隻聽見它們發出痛苦的哀嚎。


    地麵的好幾處位置竟撒上了生鏽鐵釘,這顯然是提前備好的。


    在不遠處,守城騎兵手持鳶形盾,身披鎖子甲嚴陣以待。


    被這麽一耽誤,一時間竟難以找到突破口。


    而且這短短幾分鍾的攔截,就讓後方的追兵咬了上來。


    遠處的具裝重騎如水銀般緩緩向前壓迫而來。


    兩邊都被堵住去路,這種縱深已經無法發揮輕騎的優勢。


    而坐鎮中軍的台吉卻絲毫不顯慌張。


    眼尖的拓跋宏看見薩紮部騎兵抽出一種短型標槍,而台吉親軍則手握鉤鐮槍,從馬側的皮袋中相繼取出一種半米長的武器,鐵骨朵。


    是啊,孟卓台吉常年跟法瑞斯帝國打交道,怎麽會不清楚具裝重騎的存在?


    也許長槍,馬刀不能突破板甲的防禦,但是戰馬高速衝擊下,鐵骨朵卻是能夠隔著板甲錘擊敵人傷及內髒的利器。


    遠處的高坡上,法瑞斯帝國的具裝重騎,陣列森然,在衝鋒路上維持陣列不亂。


    他們幾乎齊頭並進,每一騎之間相互留出一段距離,而縫隙之中露出的是第二排重騎騎槍的寒光。


    兩排重騎錯落有致,如同兩道森然的剃刀!


    前方的陣線一時間難以尋求突破口,而後方的重騎又壓迫而來。


    隻能暫時先避開重騎鋒芒,再尋找盾線的薄弱處突破了。


    “萬勝!”


    “萬勝!”


    草原騎兵們呐喊著,為自己壯膽。


    “咻,咻,咻。”


    輕騎們隻能靠著奔襲的機動性盡量避開重騎,牛角弓搭上破甲箭,順勢而發,帶走一些重騎的生命。


    當重騎鋒線將要接近一部分草原輕騎之時,薩紮部的標槍飛貫而出!


    在高速移動和貼近投擲下,這種武器擁有恐怖的殺傷力,直接將一些重裝騎兵貫穿,牢牢地釘在地上。


    兩翼的騎兵分散開來得以繼續跑動起來搭弓射箭,而中心處卻是活生生的絞肉盤。


    避之不及,衝撞在一處的騎兵如驚濤拍岸一般,殷紅的浪花翻騰卷湧開來。


    鋒線上瞬間一片人仰馬翻。


    伴隨著衝鋒陷陣的呐喊聲,一支支利箭從耳畔唿嘯而過,刀劍交擊,慘叫聲四起,滿目血肉橫飛。


    拓拔宏繞著戰場邊緣,避開了那些人馬俱甲、難啃的重騎,拓拔部的裝備比他們差的太多,沒有底氣也沒有這個能力去跟他們硬拚。


    兒郎們將命交在自己手裏,拓拔宏告訴自己必須把他們活著帶迴去。


    遠處,重騎的後麵,從中心城堡而來的守軍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湧來。


    近處,隨著騎兵速度被鉗製,陣中開始抽調出一些士兵不斷地湧入戰場。


    暴雨般的箭矢飛掠著穿透戰甲,飛濺的血汙在空中拋灑。


    拓跋宏從腰間抽出雙刀,伏下身子,將刀刃朝前,橫在身前兩側,催動戰馬極速狂奔。


    高速疾馳的馬速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力量。讓他感受到馬刀割斷敵人甲胄,抹過脖子的快感。


    “殺,殺,殺!”


    拓跋宏帶著身後的部眾不停地揮刀,帶起一顆又一顆衝天的頭顱。


    不散的幽魂似乎還在陰霾密布的空中嘶吼,一雙雙殺得血紅的眼睛在猙獰的麵孔上閃動著仇恨的光芒。


    空氣中飄散著越來越濃重的血腥氣,大地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叮!”


    “恭喜達成成就十人斬,……”


    天賦麵板突兀地出現在拓拔宏眼前。


    “當!”


    身側的阿紮泰用刀尖磕飛一支襲向拓拔宏的利箭。


    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呐喊聲,不斷地有滿臉血汙的士兵湧上來,手裏不停地揮舞著帶血的兵刃。


    拓拔宏心頭一悸,沒有多想,他立刻關閉了麵板。


    “老子差點被你害死!你在狗叫什麽!”


    拓跋宏在心頭怒罵道,抬手劈死一個小卒。


    他舉起馬刀在手肘處拭去了刀身的血跡,露出了冷森森的刀鋒。另一把已經卷了刃,被他隨意丟在地上。


    大片的士兵倒斃於橫流的血泊之中,身後又有人舉劍而上,廝殺聲和槍劍交鳴聲響徹天地,滿目都是屍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拓跋宏看到重騎的騎槍連續貫穿來不及跑走的草原勇士……


    看到重騎被巴氏兄弟手握鐵骨朵橫掃噴出的血霧……


    看到兩個草原騎兵用鉤鐮槍和韁繩將敵人拉下馬刺殺……


    他沒看到,在其身後,已有人將他盯上。


    薩諾·弗爾南,伯爵之子。


    唿吸間,戰馬奔馳攜著鋒利的長劍唿嘯而至,帶起一陣罡風。


    拓跋宏直覺脖頸處汗毛直立,立刻縮下腦袋躲過這一劍。


    還不等他再做反應,筆直的一劍劃過他身下戰馬的脖子。


    戰馬哀鳴一聲,脖頸處噴湧出陣陣血泉,抽搐著向左傾倒,將拓拔宏重重摔在地上。


    拓跋宏翻滾著爬了起來,將馬刀橫在身前,佝僂著尋找敵人的行跡。


    第二劍接踵而至。


    “叮!”


    劍鋒從左側自下而上地揮來,清脆的刀劍相擊之聲隨之響起。


    拓跋宏險而又險地接下這一劍。


    左臂抵在刀背上,下一刻,馬刀順利在馬的左後腿上劃出一道深口。


    戰馬吃痛,當即高高立起,將馬上的薩諾也甩了下來。


    還未等他站穩身形,拓拔宏的馬刀已重重劈了下來,薩諾隻得橫劍格擋。


    “當!”


    這一刀勢大力沉,薩諾隻覺得虎口一震,旋即將劍身傾斜向下卸力。


    刀鋒劃過劍刃摩擦出一片火花,慣性帶著拓跋宏向下劈去。


    薩諾抬起右腿,鞭在拓跋宏腰腹。


    兩人紛紛倒退了幾步。


    吃痛之下,拓跋宏齜牙咧嘴地捂著左腹,一口血氣翻湧而上,應該是斷了肋骨。


    顧不上多想,拓跋宏再次舉刀,刀鋒直劈向薩諾的臉。


    薩諾自下而上劃出一劍抵擋,卻不曾想拓拔宏一肘擊在劍身,那劍刃晃斜了,刀鋒抵著劍身壓在薩諾身上。


    拓跋宏血紅的雙眼死盯著眼前的敵人,下一秒,他抬起頭,用頭盔猛砸對方裸露的臉。


    “嘭!”


    “嘭!”


    “嘭!”


    直砸對方鼻梁斷裂,血漿四溢。


    拓跋宏抽出刀,趁著恍惚間狠狠地劃過敵人的脖子。


    涓涓的血水肆意地流淌,薩諾的雙眼被血色迅速充滿,沒有吭聲就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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