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這群漢人實在是可惡!”


    皇太極一拍桌子從凳子上猛地站了起來。他準備再咒罵一番卑鄙的漢人,可不知為何,舌頭突然變得僵硬起來。皇太極驚恐的瞪大雙眼,他想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巴,可右半個身子仿佛脫離了他的控製,麻木的絲毫感覺不到存在。


    在群臣的驚唿聲中,皇太極陡然立起的身軀毫無任何征兆的向著眼前的書案倒去。身旁的侍衛甚至還沒來得及攙扶,他那臃腫身體已經結結實實的砸到了書案之上。


    皇太極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陛下!陛下!”


    “太醫!快叫太醫!”


    屋內頓時大亂起來,眼前突然發生的這一幕令眾多滿清勳貴猝不及防,一時間,唿喚聲、叫嚷聲、怒吼聲夾雜在一起,燭火搖曳使得大廳內顯得異常混亂。


    作為皇太極的心腹謀士,範文程被獲準自由出入皇太極的居所。此刻的他正在屋內焦急的走來走去,時不時望向床榻之上的皇太極。太醫們正圍在昏迷之中的皇太極身邊,緊張的忙碌著。


    足足折騰了一夜,黎明時分,太醫官神色凝重的走了出來。範文程急忙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他問道:


    “陛下怎麽樣了?”


    太醫官小心的迴答說:


    “陛下的性命暫時是保住了,隻不過...”


    太醫官說著,眼睛不自覺的往四下看了看。範文程知道此事事關重大,於是他急忙屏退了左右仆從。而後表情嚴肅的對太醫官說道:


    “陛下到底怎麽樣了!”


    “迴大人的話,陛下他、他中風啦!”


    “什麽,嚴重嗎?現在情況如何?”


    “目前看來,陛下的整個右邊身子已經都無法動彈了,而且他的舌頭也受到了影響,隻怕是再無言語表達能力了。”


    皇太極中風的嚴重程度大大出乎了範文程的意料。半身不遂,喪失言語能力,這對一個馬背上的君王而言,無疑將會是致命的打擊。一個連生活都難以自理的人又怎能掌控一個帝國的命運呢?範文程擔心,隨著皇太極的中風,圍繞滿清政權的核心權力,又一場血雨腥風的廝殺即將展開。


    深諳權術之道的範文程,敏銳的意識到,皇太極的中風一事對滿清政權而言是一場風險,對他範文程來說卻是一次機會,一次能夠謀取更大權力與利益的機會。而範文程手中的砝碼便是皇太極中風這一消息。


    拿定主意的範文程將參與皇太極醫治的太醫通通叫了過來。


    “你們聽著,陛下如今龍體有恙,你們身為太醫應守候在陛下身邊,寸步不離。”


    太醫們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


    範文程又喊來了負責保衛皇太極安危的正黃旗侍衛統領穆哈達,穆哈達出身滿洲正黃旗,乃是滿洲宗室。


    穆哈達來到範文程麵前。


    “大人,您找我。”


    侍衛們都知道範文程極受皇太極的寵信,因此對他也是極為客氣的。


    “勞煩將軍看住這些太醫,不可放走一人。還有,陛下需要靜養,今天暫時禁止任何人覲見。”


    “卑職明白!”


    盡管對於範文程的命令並不理解,但侍衛出身的穆哈達知道不該問的不問,隻需奉命行事便可。一聲令下,皇太極的居所被正黃旗侍衛嚴加看管了起來。


    安排完了這些,範文程立刻向著大阿哥豪格的營中趕去。


    對於父汗的又一次昏倒,豪格倒是顯得並不太在意,畢竟這也不是皇太極第一次暈倒了。此刻豪格最為關心的是如何挫敗明軍無休無止的騷擾,依靠戰術上的勝利來取悅自己的父汗。


    皇太極雖然暈倒了,可戰場形勢不等人,杏山城又不能不去救。因此豪格已經同代善商議過了,由他領兵去打退明軍對杏山的攻擊。


    豪格正準備出發,範文程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大阿哥!大阿哥!你這是要去哪啊?”


    範文程一把拉住了豪格戰馬的韁繩。豪格有些吃驚的望著範文程,此刻這位父汗的心腹謀臣不是應該守護在父汗的身旁嗎?怎麽到我這來了。


    豪格知道範文程在皇太極處的地位,他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下馬道:


    “明軍攻杏山,我同大貝勒商議過了,由我領兵去打退明軍。”


    “哎呀我的大阿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要出城!”


    說話間範文程將豪格拉到了一旁僻靜處,警惕的看著四下,壓低了聲音說道:


    “此時你萬萬不可出城!聽我的,必須守在城中。”


    對於範文程有些反常的表現,豪格有些疑惑不解。


    “這、這是為何?”


    “你不要問原因,聽我的,不會錯!馬上命將士們迴營!”


    豪格知道就連父汗都會對範文程言聽計從,這位範先生說話一向甚有道理,聽他的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於是豪格點點頭,說:


    “好!我聽範先生的,這就迴營!”


    範文程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糾正豪格說道:


    “大阿哥你不能迴營,你需要跟我走。”


    豪格是越來越摸不清頭緒了。


    “去哪?”


    “大汗那裏。”


    “父汗醒了嗎?”


    “你什麽都不要問,隻管跟我來便是了。”


    來到皇太極的居所,跟隨豪格而來的侍衛都被攔在了院外。豪格隻身一人,心情忐忑的跟著範文程走進了屋內。


    不一會兒,豪格便被範文程帶到了皇太極的麵前。看著臉色蒼白的父汗緊閉著雙眼,豪格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了範文程。


    “這、範先生,父汗他到底是怎麽了?”


    範文程語氣平淡的迴答道:


    “陛下他中風了。”


    聽到這個迴答,豪格長大嘴巴,驚慌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範文程見狀繼續說:


    “如今陛下癱瘓在床,語言能力盡失,而且又陷入了深度昏迷。大阿哥,現在大清隻能靠你了。”


    “這、這...”


    眼前的情形變化實在太快,豪格有些反應不過勁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竟然說:


    “父汗中風無法理政,咱們還是速速召集各旗旗主一起商議拿出個對策來吧!”


    範文程聞言氣的直跺腳,他之所以選擇豪格,告訴他皇太極中風的消息,就是看中了豪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利於控製。可沒想到這豪格的頭腦竟然簡單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如此天賜良機他竟然還要同別人分享唾手可得的天子大權。


    此刻的範文程也顧不上尊卑有別了,他壓低聲音嗬斥道:


    “大阿哥!你若是召集了那些旗主,那大汗的位置還輪得到你來坐嗎!”


    “做大汗?”


    豪格有些錯愕的看著範文程,盡管他是大阿哥,但大汗的寶座卻離他甚遠。雖然也曾不止一次的幻想過汗位,但當機會真真切切的擺在眼前之時,豪格倒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能做大汗?”


    他疑惑的看了看範文程,範文程點頭道:


    “你是大阿哥,當然能做大汗。”


    突然間豪格那滿是橫肉的臉上笑開了花,他的表情由於極度的亢奮而變得扭曲起來。


    “我要做大汗!我要做大汗啦!”


    範文程一把拉住了就快要失控的豪格,告誡他說:


    “大阿哥,你現在可還不是大汗,若想成為大汗,你需聽老夫之言。”


    “好!我聽範先生的!隻要能成為大汗,範先生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範文程滿意的捋了捋胡須,看著眼前的豪格,果然這是一個容易控製的家夥。於是他向豪格建議道:


    “當下第一要務是要封鎖消息,除了你我之外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大汗中風了。”


    豪格忙點頭稱是。


    “對對對!封鎖消息,除了咱們不能讓外人知道了。可是要怎麽封鎖消息呢?”


    “大阿哥你不是正藍旗旗主嗎?可命你的正藍旗侍衛取代正黃旗侍衛,先將大汗保護起來。”


    豪格有些為難的說道:


    “可我沒權力命令正黃旗啊!”


    範文程笑了笑說:


    “我的大阿哥啊!如今這皇帝的玉璽都在你我二人的手中攥著,還有什麽事是做不到的呢?”


    兩人在屋內一番密謀,一道旨意被立刻下達,豪格擔任領侍衛內大臣,直接負責照顧皇太極的衣食起居,安全保衛工作。


    上任之後的豪格第一件事便是將正黃旗的侍衛全部撤下,換上了自己正藍旗的心腹侍衛,將皇太極的居所嚴嚴實實的看護了起來。


    緊接著便是那些可憐的太醫們,在範文程的授意下,豪格對這些人揮起了屠刀,凡是參與過治療皇太極的太醫一個不留,通通被砍了腦袋。


    料理完這一切,已近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中漫天的烏鴉飛過,豪格與範文程兩人守在皇太極的床榻旁,在緊張的商議著什麽。


    不一會兒,範文程輕輕起身,朝著豪格施禮一拜,而後悄悄退出了屋內。庭院裏,範文程那瘦弱的身形被夕陽無限拉長。他輕聲叫來了侍衛,將一枚加蓋有皇帝印璽的聖旨交到了那侍衛的手上。範文程囑咐道:


    “告訴多爾袞,大汗等著見他,接旨後立刻動身。”


    “喳!”


    侍衛轉身退下,範文程抬起雙眼仰望蒼穹,燦爛的夕陽在他的眼眸深處映射出的卻是一道冰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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