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隻有十一個字。李定國看完之後皺了皺眉。


    白廣恩在一旁催促道:


    “定國兄弟,這紙條上寫的是啥?你倒是快點說啊!”


    “騷擾皇太極,別讓他睡好覺。”


    白廣恩聽完這話,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李定國,一臉的疑惑。


    “沒啦?”


    “沒啦,你看,就這麽幾個字嘛。”


    “這叫個錘子錦囊妙計啊!”


    的確,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句話都跟計謀是沾不上邊的。李定國又仔細盯著紙條看了半天,他仿佛能想象出魏淵詭計得逞時露出的壞笑,看來自己的那位安東侯是和自己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李定國轉了轉眼珠,看著白廣恩說:


    “這的確不是妙計,但卻是侯爺的命令,咱們隻要依照指令行事就可以了。”


    “嗯,現在也隻能這麽做了。”


    拿定主意的二人,便想著該如何來執行魏淵這道奇怪的命令了。習慣了在戰場上砍人的腦袋,現在動腦子想這種事情,很明顯白廣恩和李定國一時半會都沒了主意,兩個人圍坐在火堆旁,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李定國嘬了嘬牙花子,說:


    “白大哥,咱倆這麽想下去可不是個法,不如咱們開個會吧。”


    “開會?什麽叫開會?”


    “就是把大家夥都召集起來,一起商量著該怎麽辦。”


    “這、這法子好用嗎?”


    “我覺得還行,魏侯爺遇到棘手的問題就經常開會解決。”


    “棘手?魏侯爺手咋啦?”


    李定國無語的看著白廣恩,他是流寇出身,深知流寇都是些沒有文化的粗人。李定國之前跟隨張獻忠的時候便喜歡學習,後來加入了魏淵的隊伍之後,更是跟著隨軍先生學了不少學問。


    “...那個,白大哥,咱們還是先開會吧。”


    很快,白廣恩軍中的大小頭目都被喊了過來。眾人圍在火堆旁,或坐或立。


    見人已到齊,白廣恩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們都給老子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人睡不好覺。”


    “啥?”


    眾人疑惑不解的看著白廣恩,他們以為白總兵召集眾人過來要說什麽事情呢,怎麽還出來睡覺的事了。


    白廣恩把眼一瞪,提高音量道:


    “都他娘的耳朵聾啦!老子問你們,有沒有什麽法子讓人睡不好覺!”


    這下眾人算是聽明白了,頓時“嗡嗡嗡”的議論了起來。一個瘦高個子的漢子率先站起來說道:


    “白爺,俺小時候聽俺奶奶講,說子時將睡著的人吵醒,夜鬼會拿走他的魂魄。”


    白廣恩的手下都是流賊出身,私下裏都習慣稱唿白廣恩為白爺。瘦高個男子剛說完,便有人喊道:


    “白爺讓說怎麽才能讓人睡不好,你說他娘的山鬼幹啥!”


    “我這是在給白爺出主意嘛,這事說明子時把人叫醒,他就肯定睡不好了!”


    白廣恩擺手示意兩人不要再爭吵了,他說:


    “麻杆子說的對!時間咱們先定好,子時動手,接下來說說怎麽把皇太極叫醒。”


    眾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這個說往城裏放火製造混亂,那個說城外叫陣罵醒滿人,還有更絕的說從四裏八村抓些牲畜家禽來,扔進城裏給皇太極來個雞飛狗跳的。總之是五花八門,奇思妙想。


    最終白廣恩與李定國敲定了半夜投物放火,城外叫罵的基本方略。兩人的觀點是,要做就要把場麵做足,把動靜搞大。拿定主意之後,大小頭目紛紛按照規定的任務展開了行動。


    白廣恩感歎道:


    “他娘的這開會真是個好東西,魏侯爺就是高啊!”


    李定國笑了笑,說:


    “魏侯爺的本事大著呢,遠非你我可比。”


    白廣恩點頭稱是,末了他禁不住又說了一句。


    “以後再有事,咱老白也招唿人開會解決,這開會真他娘的有用!”


    為了不引起義州城內清軍的注意,白廣恩、李定國指揮手下將士借著月光開始進行準備工作。他們在林中就地取材,砍伐樹木製作簡易的投石器械。


    義州城四周有不少毀於戰火的城鎮村落,李定國派出幾隊人馬前去這些荒廢的村寨內搜集磚石,以備投石之用。


    等到準備工作就緒,時間已經臨近子時了。白廣恩抬頭看了看時隱時現的月亮,說道:


    “定國兄弟,咱們分頭行動。要是滿人出城,就立刻撤退。”


    “好的白大哥!”


    天上明亮的月光灑在積雪的大地上,令原本漆黑的夜亮堂了許多。子時剛過,從密林之中,一隊隊黑影猶如出洞的毒蛇般,悄無聲息的從四麵八方向著義州城圍去。


    由於知道城外有明軍,代善專門交待守夜的士兵要提高警惕。很快城外明軍的小動作就被這些瞪大眼睛巡邏的八旗兵們發現了。


    當值的軍官不敢懈怠,立刻將這一消息層層上報。代善睡得正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擾了大貝勒的好夢。聽了手下的稟報之後代善揉了揉朦朧的睡眼,說:


    “不過是小股明軍罷了,大汗近日龍體欠佳,需要休息,此事就不必再向上稟報了,傳令騎兵隨我出城砍殺這群鼠輩。”


    “喳!”


    代善利索的起身換裝,披盔戴甲準備出戰。正當義州城內的清軍開始行動之時,突然間城內響聲大作,火光四起,緊接著城外傳來了明軍清晰的叫罵聲。


    “龜孫子皇太極,速速出城投降,獻上你的妻妾讓爺們樂嗬樂嗬,伺候的好了老子便饒你不死!哈哈哈!”


    白廣恩的部下多是流賊出身,罵人的話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汙言穢語。盡管叫罵的話說的都是漢語,城內依舊有不少人聽得懂,畢竟當時的滿清朝廷,漢化的程度已經很高了。


    城外明軍製作的簡易投石器械,雖然殺傷力有限,可砸進城內製造一些混亂那可是綽綽有餘的。為了將效果發揮到極致,李定國專門命人在磚石的外部裹上浸滿油脂的幹草麻布等易燃物,待點著之後,使用簡易投石器將燃燒的火球砸進義州城內。


    皇太極的居所是位於義州城北的溫泉庭院,這裏遠離喧囂之地,正好可以讓他好好靜養。


    派出去的兩路人馬無功而返,這令想要速戰速決,立刻趕迴盛京的皇太極大怒不已。同明軍打了這麽多年,像今天這麽鬱悶,皇太極還是第一次。怒斥了代善、豪格等人一番之後,皇太極在範文程的建議下,又去泡了泡溫泉。


    溫暖的泉水令皇太極焦躁的心緒稍有放鬆,用過夜間的藥之後,他便早早的睡下了。明軍在城外的騷擾以及城內的響動,驚醒了熟睡中的皇太極,他猛地翻身坐起,隻覺得腦袋有些發蒙,緩了片刻,皇太極高聲喊道:


    “來人啊!”


    城外的李定國指揮著手下500騎兵在義州城北布置好了投石器,簡單的瞄準之後,一枚枚燃燒的火球越過城牆直奔城內而去。李定國密切注視著城內的動靜,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隻要滿人出城,他就立刻跑路。


    身穿黃馬甲的侍衛聽到聲音,立刻跑進屋去。隻見皇太極麵色發紅的問道:


    “城內為何喧嘩不止?”


    “啟稟陛下,有小股明軍在城外騷擾。大貝勒已經點兵出城,想必過不了多久便可將明軍肅清了。”


    聽了這話,皇太極的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明軍來攻城,為什麽不告訴朕!”


    侍衛見皇帝動怒,立刻跪倒在地叩首說道:


    “奴才該死!大貝勒說不過是小股明軍罷了,主子您現在需要靜養,因此不可驚動了主子聖駕。”


    想到代善,皇太極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他怒斥道:


    “糊塗奴才!什麽時候他代善可以做朕的主啦!”


    侍衛沒命的叩首請罪道: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皇太極不耐煩的說:


    “罷了,取朕的鎧甲來,朕要看看城內形勢如何了。”


    “喳!”


    身穿黃馬甲的侍衛應了一聲,剛剛轉過身去。隻見院落中一道火光閃過,一枚燃燒的火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溫泉庭院之內。


    這“轟隆”一聲巨響,著實是把皇太極給嚇了一大跳,他緊走幾步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派狼藉之相。仿照江南風格製作的亭子已經被砸了個稀爛,原本清澈淡雅的溫泉,在破碎木屑與煙塵的攪動下變得渾濁不堪。


    原本皇太極的心中就有一股無名之火,心愛的海蘭珠去世,他恨不能肋生雙翅趕迴盛京去在看愛妃最後一麵。


    明軍的襲擾戰術令他不勝其煩,沒想到今夜明軍竟然將戰火燒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那些軟弱的綿羊竟然敢如此調戲雄獅,他們這是自尋死路!


    皇太極大吼一聲:


    “來啊!隨朕將這些鼠輩殺個片甲不留!”


    氣血攻心,皇太極的臉更紅了。正黃旗的擺牙啦們都知道皇帝已經氣瘋,此時任誰也不敢上前勸阻了,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集合起來。皇太極身手敏捷的翻身上馬,統率正黃旗的將士策馬疾馳,出北門,向著義州城外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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