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代善想破腦袋還是不明白,漢人怎麽能擁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不論是騎兵衝鋒還是步軍廝殺,在強大的正紅旗精銳麵前,他們幾乎不落任何下風。


    “為什麽?這些明軍到底為什麽如此之強!”


    代善不知道,可魏淵卻知道原因所在。他手下的將士有著其他明軍沒有的一種東西,這種東西的名字叫做信仰。“驅除韃虜,再造中華”,魏淵軍中的每一位教書先生都會給將士們講述曆史上破虜殺敵的那些民族英雄,去講外敵入侵對中華民族造成的生靈塗炭。


    “給本王頂住!不許退!一步也不許退!”


    代善仍舊在聲嘶力竭的唿喊著,可他的怒吼聲已經完全淹沒在了激烈的喊殺聲中。明軍依托戰鬥小隊機製,在狹窄地形的短兵相接中占盡了優勢。一浪高過一浪的攻擊反複衝擊著中軍大帳附近代善的防線,盡管不願意承認,可代善知道,也許這一次自己真的會被擊敗了。


    可代善的心頭仍存一絲僥幸,他妄圖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做最後的垂死一搏。


    “傳令集結散兵於大帳後列陣,準備發起反衝鋒!”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火槍聲響起,代善身旁的擺牙喇不顧一切的拚死衝上前去護衛,瞬間中彈斃命,明軍已經殺至眼前了!


    “該死!”


    代善一把推開了身上的死屍,高高舉起馬刀唿喊道:


    “正紅旗的勇士們!隨你們的旗主衝啊!”


    就在清軍大營內激戰正酣之時,自營地北側一支騎兵舉著火把快速的向著營地駛來。這支清一色的騎兵行軍所發出的聲響猶如滾滾驚雷,大地與積雪隨之震顫。清軍北哨崗殘存的守軍遠遠便發現了這支騎兵,待騎兵靠近之時,守軍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倉惶間吹響了預警的號角。


    “不好啦!是關寧軍!關寧軍來襲啦!”


    夜幕之下,黑色戰旗之上寫著一個大大的“祖”字,領兵之人正是錦州總兵祖大壽,祖大壽身材高大,體型魁梧,連鬢絡腮的胡子,一雙眼睛大而有神。在他身後是2000黑甲白纓的關寧鐵騎,每個人的手中都緊握著閃耀奪命寒光的三眼火銃。


    祖大壽身旁有一位年輕人,看穿著並非關寧軍,但他的騎術卻同樣精湛,甚至比關寧軍還要更勝一籌。祖大壽一麵與這年輕人並肩騎行,一麵說道:


    “娘的!你小子說話沒毛病啊,這狗日的大營果然被襲擊了!”


    “紅色號炮是我家將軍約定攻擊的信號,深夜起號,必定是要開始攻寨了。”


    說話的年輕人竟然是李定國!原來那夜李定國巡邏警戒遭遇敵人遇襲,孤身脫險後為了引開敵人他一路向北疾奔。趁著小淩河結冰之際,跨河逃向了更北方。後來盡管又遭遇了幾支敵人巡邏小隊,李定國還是憑借精湛的騎術成功的甩開了追兵。


    可遼東地區天寒地凍,四周又因為連年征戰早就成了無人區,李定國逃得過追兵卻逃不過饑寒交迫。就在李定國快要凍餓而死之時,恰巧碰上了一小股錦州城派出的尋糧隊,將他救了下來。進入錦州城之後,逃過一劫的李定國立刻請求覲見祖大壽,並憑借身上的腰牌以證身份。


    在見到祖大壽之後,李定國通報了洪承疇、魏淵聯軍再度來解錦州之圍的消息。援兵的到來再度令祖大壽燃起了希望之火。


    今夜號炮頻頻放出,李定國根據魏淵戰前的部署以及號炮的大致位置,敏銳的感覺到戰機以至。於是他連夜建議祖大壽出城作戰配合援軍,兩麵夾擊清軍大營。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的發生。


    望著不遠處火光一片的清軍大營,李定國略帶擔憂的自言自語道:


    “隻是不知道如今戰況如何?大人和各位兄弟都還好嗎?”


    這些人中,李定國最放不下的就是劉文秀。劉文秀雖說武藝精湛,可作戰之時太過勇猛,往往將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


    “希望文秀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祖大壽瞧出了李定國的心思,他大聲說:


    “小子!是不是擔心你的那些個弟兄們啊!”


    “啊、讓將軍見笑了。”


    祖大壽咧嘴“嘿嘿”一笑,在火光的映襯下他的牙齒顯得異常潔白。


    “小子,打仗沒有不死人的!死有命富貴在天,是生是死那都得看自己的造化了。不過話說迴來...”


    祖大壽望著清軍大營方向衝天的火光,“嘖嘖”了兩聲接著說道:


    “看營地內的火光,估計咱們的人已經衝進大寨了。老子跟敵人交手也算有些年頭了,大寨被攻破,印象裏我還真沒見過幾次。我說小子,你家這個魏將軍有兩把刷子啊!”


    提到魏淵,李定國頓時感覺心裏變得踏實起來。是啊!有那麽強的魏大人在,自己還擔心什麽呢?


    “將軍說的是,我家魏侯爺厲害著呢!估計這會已經把代善逼得死去活來了吧。哈哈!”


    祖大壽稍稍一愣,把那個代善逼得死去活來,真的會有這樣的猛人存在嗎?有趣!有趣!祖大壽越來越想會會這個傳說中的安東侯魏淵了。


    由於大營內戰況激烈,在北營地代善隻留了一少部分軍力。在這些清軍一片慌亂的唿喊聲中,2000名驍勇的關寧鐵騎風馳電摯般分兵三路直插進了清軍薄弱的陣地。


    遠距離使用三眼火銃進行射擊,離近了直接將火銃當做錘子掄圓了砸,在關寧軍這種極具衝擊力的猛烈進攻下,倉促迎戰的清軍在僅僅發出擠壓般的呻吟聲之後就倒在了鐵蹄之下。


    清軍畢竟訓練有素,很快在守將的帶領下便組織起騎兵向著關寧軍發起了反衝鋒,戰馬相撞發出一聲聲沉重的悶響,數不清的騎手自戰馬上跌落,摔倒的馬匹向著漆黑的夜空發出痛苦的嘶鳴。落地的士兵被疾馳的戰馬再度撞飛,許多人反應不及便慘死在又一輪的騎兵衝鋒之下。


    抵抗雖然激烈,可不論在人數上還是在準備上,清軍都與擁有著三眼火銃的關寧軍相差甚遠。在身披重甲的關寧軍麵前,曾經不可一世的正紅旗顯得的是那麽的不堪一擊。幾輪衝鋒下來,祖大壽便率軍攻入了清軍北寨門。


    鐵甲所向,人馬俱裂。


    清軍中軍大帳附近的戰鬥已近白熱化,就在此時,斥候連滾帶爬的跑到督戰的代善麵前,驚慌失措的說道: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啦!關寧軍偷襲我軍營寨,已經殺進北寨門了!”


    “什麽?!”


    聽到這一噩耗的代善腦袋“嗡!”的一下,而後隻覺得眼前發黑,腳下一軟直接癱倒在地。身旁的親兵侍衛見狀立刻蜂擁而上,前去攙扶。


    “王爺!王爺!”


    “王爺您醒醒啊!”


    “快把王爺抬走!快!快撤!”


    意識彌留之際,代善的嘴唇在微微的顫抖著,他想告訴手下人不要撤,他想站起來與明軍決一死戰。可掙紮了許久,他卻發不出一絲聲響來。


    完了,都完了,所有的這一切都完了。盡管四周還有喊殺聲不斷傳來,可在代善的耳中這一切都變的是那麽的縹緲。他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任憑親信將他抬出這修羅戰場。他引以為豪的正紅旗,他視若生命的榮譽。所有的一切,在今夜,被一個叫魏淵的漢人擊得粉碎,消散於塵煙之中……


    旭日東升,當第一縷陽光灑在激戰過的大地上時,明軍旗幟插遍了曾經的清軍大營,鮮紅的旗幟迎風飄揚,漢家男兒的軍魂氣衝萬裏!


    祖大壽騎馬前來與魏淵相見。


    “那位便是我家魏侯爺。”


    祖大壽順著李定國手指的方向望去,金色的陽光下血染的盔甲徐徐生輝。


    “漢子!這真他娘的才是真漢子!”


    這位遼東戰場上老資格的武將隔著老遠便翻身下馬,大踏步朝著魏淵走來。


    “魏侯爺!魏侯爺!我祖大壽報道來啦!”


    論官職,魏淵在祖大壽之上;論權勢,祖大壽更是不能與皇帝麵前的這位紅人相提並論。再加上魏淵竟然能擊敗強大的代善,祖大壽更是已經從心底佩服起這位後起之秀了。因此在魏淵麵前,祖大壽將自己的姿態放的非常之低。


    祖大壽?魏淵抬眼望去,隻見一個體型高大的漢子,滿臉笑意的朝著自己走來,而這漢子的身旁竟然跟著李定國!劉文秀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二哥,他也顧不上什麽禮數了,隔著老遠就喊了起來:


    “二哥!二哥真的是你啊!太好啦!你還活著!”


    “三弟!”


    曆經浩劫,兄弟重逢,這景象自然是令旁人不勝唏噓。魏淵和祖大壽相視一笑,經曆了戰火與生死考驗的男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激戰過後的清軍大營,血跡斑斑,兵矢遍地,多處地方火焰仍舊在熊熊燃燒著。在營地外的一處空地上,橫七豎八的堆積著如山的屍體,這些屍體都是滿洲人的,地上一道道拖拽過的血痕清晰可見。明軍陣亡的屍體則用白布覆蓋著整齊的在另一側擺放著。


    魏淵顧不過一夜激戰的疲憊,帶著手下將領開始清理清軍的營寨,被繳獲的戰利品堆的如同小山般一樣高,清軍營寨內糧草輜重充足,明軍攻破此地可以說收獲甚豐,如今這些好東西原封不動的都轉移到了明軍的手中。


    當魏淵看到陣亡將士的遺體時,他暫時放下了手頭的清點工作,邁步來到遺體存放處,深深鞠下一躬。他身後的諸位將領見狀也紛紛摘掉盔甲,默默的鞠躬默哀。


    由於戰爭尚未結束,這些陣亡將士隻能選擇就地掩埋。魏淵語氣低沉的下令說:


    “每一位陣亡將士的墓碑上一定要注明姓名、籍貫和年齡,好給家人留個念想。”


    沉默了一會,魏淵抬起頭來,燦爛的陽光有些刺眼,嘰嘰喳喳的麻雀悠然的鳴叫著,唯有白雪之上那早已暗紅的血痕訴在無聲的訴說著曾經殘酷的殺戮。


    “他們為大明犧牲了一切,英雄,不應該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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