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眺望了一下襄陽所在的東方,輕歎了口氣說道:


    “隻是襄陽城城高水深,城防又異常堅固。就算我們能出其不意的攻到城下,隻怕也奈何不了它啊!”


    張獻忠深知攻取襄陽城難度之大,襄陽城防依山傍水而建。東北西三麵環水,漢江成為了襄陽城外天然的護城河。城池背靠萬山、峴山、羊牯山三座險峻大山組成的山脈群,隻有兩條狹窄的山路與外界相聯係。


    當年縱橫歐亞大陸,戰無不勝、攻無不克蒙古鐵騎,在襄陽城下足足攻了五年時間,投石車、迴迴炮都用上了,依然無法將其攻克。最後城內守軍在內無糧草外無救兵的情況開城投降,這樣蒙古人才勉勉強強的拿下了襄陽。


    自楊嗣昌督師中原,入主襄陽之後。更是以襄陽為大本營,增修城防,加固工事。收五省餉金及弓刀火器儲與城池之內,將襄陽打造成了一座固若金湯的軍事堡壘。


    孫可望聽完沉思了片刻說:


    “襄陽城隻可智取,不可盲攻。如今咱們衝出四川進入湖北,楊嗣昌不知道,襄陽城也不知道,這或許是個機會。”


    張獻忠知道自己這個義子點子甚多,便開口問:


    “你個點子包,是不是又有什麽歪點子了?”


    孫可望笑了笑,從侍衛的手中拿過了鋼叉,三兩步便到了河邊。他拿起鋼叉不假思索的就往湍急的河流裏插了過去,一時水花四濺,遊魚遍逃。


    “我們隻要投石問路,打草驚蛇便可。”


    張獻忠是個大老粗,孫可望嘴裏出口成章的他有點聽不懂了。


    “哎呀!你個放牛的娃娃掉什麽書袋子!快說到底怎麽辦!”


    孫可望胸有成竹的說道:


    “由此往東不出四百裏,便是湖北重鎮當陽。我們隻需兵分兩路,一路以少量軍力大張旗鼓的圍攻當陽,另一路則伏兵於通往襄陽的必經之路上。楊嗣昌主力盡出,襄陽守軍必然空虛。而當陽被圍的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傳到他的耳中,楊嗣昌擔心自己的大本營襄陽。孩兒料定他會一邊親自領兵東來解當陽之圍,一邊派使者迴報襄陽提高警惕。到那時...”


    接下來的話不用孫可望說張獻忠也知道了,拿下使者冒充官差騙開城門,那可是他“八大王”的慣用伎倆。


    “哈哈哈哈!不愧是吾兒可望!真有你的!”


    說著張獻忠開懷大笑了起來,孫可望受到了父帥的肯定,心裏也是洋洋得意。笑了一陣子,張獻忠突然問道:


    “對了可望,還沒有定國的消息嗎?”


    一聽到李定國的名字,孫可望剛剛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片刻之後,他故作悲傷的迴答說:


    “迴稟父帥,孩兒已經派出了十來支隊伍去打探二弟的消息。隻可惜...”


    “定國吾兒是個將帥之才,如果真有個什麽不測...哎!可惜啊、可惜啊!”


    孫可望隻說了一半實話,他確實派出了十來支隊伍去搜尋李定國的消息,但他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找迴自己的這位義弟,而是打算直接取走義第李定國的性命。


    孫可望十分忌憚李定國的膽識與智謀,對於這個潛在的競爭對手他是欲除之而後快的。如今機會難得,他自然是不會給李定國翻盤的機會的。


    眼看張獻忠的注意力再度轉移到李定國身上來,孫可望趕忙扯開了話題。


    “父帥,近日來孩兒聽說李自成在河南起事了,到處懲治富戶、號召饑民,實力擴張到很快,傳聞他麾下如今已聚集了數萬人馬了。”


    提起李自成,張獻忠就顯得很是矛盾。孫可望的話再度喚起了他的擔憂。


    “李自成不是平凡人,給他機會,他一定會成大氣候的。”


    孫可望從父帥失落的語氣中聽出了端倪。當年李自成被孫傳庭打得大敗虧輸,僅率十八騎逃進商洛山避禍。而那時的張獻忠麾下近十萬大軍,屯兵穀城,何其威風。可再看看如今,他張獻忠如同落水狗一般被楊嗣昌痛打,隻能到處逃竄。時至今日,麾下僅剩不足五千兵士。


    想到這孫可望憤憤的說道:


    “咱們將楊嗣昌引入四川,把幾省的官軍拖散拖垮,搞得筋疲力盡。李自成這小子看準機會,趁著中原空虛。跳出來撿了個大便宜,真是可惡。早知今日,當初就應該在穀城做了他才對!”


    時至今日,張獻忠也有些後悔了。


    “哎!當初老子也是義氣為重,這才放了李自成一條生路。”


    孫可望麵容冷峻的說道:


    “父帥,孩兒覺得成大事者萬勿將‘義氣’二字放在心上,不心狠手辣難成霸業。”


    “不過李自成若能在河南鬧出大動靜,對咱們未必也不是壞事。槍打出頭鳥,一旦他的實力做大做強,到時候鳥朝廷肯定會全力圍剿的。皇帝老兒就那麽多的兵馬,拆了東牆補西牆,攻擊李自成的多了,老子的壓力自然就小了。所謂‘鷸蚌相持,漁翁得利’,那時候我們便有機會東山再起了。”


    氣憤歸氣憤,但張獻忠心中的小算盤還是打得精細,八大王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父帥果然高見啊!”


    “好啦!少拍老子馬屁!趕快去布置吧。老子可不想日後給李自成吞了,看他的臉色過日子。”


    孫可望一拍胸脯保證道:


    “父帥盡管放心,孩兒定會為您拿下襄陽的。破了襄陽,武器輜重、銀子糧餉,要什麽有什麽,到那時定可招兵買馬,大壯聲勢!”


    南陽府唐縣守禦千戶所位於唐縣縣城之外的一處丘陵之上,南宋時期這裏便建有一座不大的軍事要塞。低矮的石頭牆組成了簡單而實用的防禦工事,幾處哨塔與一座堡壘位於其中。以乞活營為基礎組建的守禦千戶所,共計三千五百名將士就駐紮在這裏。


    楊穀一大早便收到了魏淵擔任鳳陽總督、都督河南江北諸軍事,並且被封侯拜將的傳告公文,聽到這個消息後。這位天雄軍出身的年輕將軍隻覺得五味雜陳。


    從感情上來說,他出自魏淵的南陽團練。如今自己昔日的戰友與好兄弟能夠榮升總督高位,自己自然是應該為他高興才對。但楊穀卻發現自己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魏淵的能力與見識他確實很佩服。但楊穀打心底並不認為魏淵比自己強,至少兩人的實力應該旗鼓相當才是。可如今眼見魏淵平步青雲,接二連三的跳著升官。自己卻還是一個小小的守禦千戶,一想到這楊穀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正當他不知改為魏淵高興還是為自己憂愁之時,手下的軍卒大步流星的來到了楊穀的營房之外。


    “啟稟將軍!營外來了個年輕的公子,他說自己是個商人,特來拜會將軍。”


    “商人?”楊穀的交友圈很窄,更沒有和商人有過什麽交集。正想打發軍卒推說不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是蹊蹺。於是追問了一句。


    “他叫什麽名字?”


    “那年輕的公子自稱叫魏明,說是將軍的故人。”


    “魏明!”


    剛剛才接到魏淵升任鳳陽總督的消息,沒想到他的弟弟就找到自己家門口來了。楊穀顧不上多想,趕快說道:


    “速速請他進來!”


    半年不見,魏明猛竄的個頭著實令楊穀吃了一驚。如今魏明的看起來,已經與成年人無異了。


    “見過楊大哥!”


    剛剛見麵魏明就一躬到底,弄的楊穀有些不明所以。


    “魏明小兄弟這是幹什麽啊?快快起身。”


    “我這一鞠躬是向楊大哥道謝的!”


    這下楊穀更迷糊了。


    “道謝?道什麽謝啊?”


    魏明起身緩緩說:


    “楊大哥你前一陣子不是不處死了一名目無法紀的鄉紳,他名叫魏狄。”


    “嗯,確有此事。怎麽,你認識他?”


    魏明輕輕點了點頭道:


    “認識,魏狄是我的二哥。”


    “什麽?!如此說來,魏狄與魏將軍和你是親兄弟嗎?”


    “不錯,我們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突然間得到這個消息著實令楊穀吃驚不小,自己殺了魏淵的二哥,這魏明不會是來興師問罪的吧。就在楊穀思索之時,魏明說道:


    “楊大哥不要多心,這魏狄惡貫滿盈,今天的結果都怪他自己咎由自取。我三哥也是這個意思。”


    緊跟著魏明將魏狄的所作所為,以及派人謀害自己和月娥的經曆都講了出來著聽完之後楊穀才不由得鬆了口氣。盡管魏狄該死,但他卻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魏狄影響了自己與魏淵的情誼。


    那魏明小兄弟今天是專門來說此事的嗎?”


    魏明搖了搖頭笑著說:


    “今日前來,我是給楊大哥送消息來的。”


    “消息?什麽消息?”


    “是八大王張獻忠的消息。”


    這道真是很出乎楊穀的預料。他看了看魏明,總覺得這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年是在信口開河。


    “軍務大事,不可隨便亂說!此處是軍營,魏明小兄弟切不要再信口雌黃了。”


    魏明見楊穀不相信自己也不著急,自顧自的進屋坐了下來。而後認真的說道:


    “張獻忠已經出川,現就在當陽附近。這是前幾日我們遠東商會的夥計親眼看到的。”


    楊穀一聽這話,不由得也變的重視了。他急忙翻開書案上的地圖仔細的看了起來。看了一會兒之後楊穀驚唿道:


    “不好!襄陽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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