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崩潰了!”小黑立刻從空間裏拿出氣球,道:“快走!”


    藍潼鬆開手。


    鬼刀生平的插進廢墟之中,她筋疲力盡的已經不想再動了。


    小黑把鬼刀收迴空間,催促道:“沒時間了小白!”


    藍潼的身體卻在他話落的時候倒下。


    一片廢墟之中,入目皆是被毀滅的殘骸。


    她的存在卻如同烈日一般耀眼。


    “小黑,真的動不了了。”


    藍潼疲憊的聲音傳來。


    她咳嗽幾聲,胸腔裏堆積的鮮血從嘴角流出。


    然而她也沒有力氣去擦拭。


    聞言的小黑也不再催促,他知道,她真的累壞了。


    本就精疲力盡,還強行支撐著劇痛的身體跑了這麽遠砍斷鬼頭蜘蛛的頭顱。


    能完成到這一步,已經很棒了。


    “小白……”


    小黑垂眸,聲音苦澀中又透出些許的不甘。


    要是……他有人身就好了。


    他就可以真正的陪她一起麵對苦難,陪她一起累到無法動彈,就連死都可以拉著她的手。


    可是他太沒用了。


    隻能隔著冰涼的電子屏幕,可望而不可及的撫摸著她的臉。


    “哥哥。”


    藍潼嗓音又細又輕,像是下一秒就要睡去。


    小黑睫毛顫了顫,它都不敢抬眼看她。


    “嗯?”


    “我這麽算說到做到吧,我沒有丟下阿月逃跑,還砍下了鬼蜘蛛的頭,我是不是跟人也有三分像了。”


    “……”


    小黑沉默著,沒有迴答。


    大地瘋狂的顫抖,這個世界仿佛都要崩潰的零碎。


    平躺了一會兒,藍潼胸腔裏的淤血嗆到了喉嚨,藍潼猛烈咳嗽了幾聲,嘴角的血與她雪白的膚色對比是如此的刺目。


    她有些痛苦的閉著眼睛,微微蹙起眉頭,有些失落的說:“哥哥不說話,那就是我做的還不夠像。”


    “不……”小黑開口道:“你……已經有些像了……”


    “是嗎?”


    藍潼嘴角微微上揚,劃出好看的弧度。


    “謝謝哥哥。”


    世界從最南邊開始碎裂,高樓大廈,遠處的山,馬路汽車,全都變成了一塊塊拚圖掉落。


    白色深淵收取這這些拚圖,讓它們掉落,卻看不到任何的盡頭。


    “哥哥,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是。”


    “好可惜。”藍潼感慨道:“還以為還有機會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呢。”


    小黑望著冰冷的係統界麵。


    那些曾經擁有現在卻全被鎖上的技能和道具。


    一種無力感深深的種進了他的心裏。


    他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強忍著平靜的開口道:“小白。”


    “怎麽了哥哥?”


    “就算你不是真正的人類也沒關係,我很喜歡這樣的你。”


    藍潼有些不理解。


    “哥哥?”


    小黑有些釋然的抬起頭,他知道,藍潼看得見他如今的樣子。


    “哥哥最喜歡小白了。”


    “哥哥是因為小白才來到世上的,所以無論小白是不是人類,哥哥都喜歡。”


    藍潼沉默著,不知如何麵對。


    這不僅是她第一次被喜歡,還是第一次被人告知喜歡。


    本身她就很難理解這個詞,喜歡,似乎是很麻煩的事。


    聽不到藍潼的迴應,小黑有些緊張。


    “小白……不喜歡哥哥嗎?”


    藍潼很直白的說:“可你前幾天對我還很兇。”


    小黑:“……”


    草。


    失算了。


    她怎麽還記仇?


    誰給她加的這個功能?


    人都沒學會怎麽當,記仇就已經這麽爐火純青了?


    “這個……”


    小黑一時之間竟想不出什麽狡辯的話。


    藍潼道:“哥哥現在喜歡我是因為我們快死了,要是還能活下去,才不會說你喜歡我。”


    藍潼的理解認知裏,對於喜歡,依舊是小黑解釋的那番話。


    【例如,一堆水果裏麵,你就想吃橘子,吃過橘子之後,還想再吃橘子,麵對其他所有水果,你隻選擇橘子,那你就是喜歡橘子】


    藍潼很倔強的認為,如果有別的宿主可以選擇,小黑一定不會選擇自己。


    畢竟自己和他上輩子相處了五年。


    那五年裏小黑幾乎每一天都在煩躁中度過。


    說來也奇怪,上輩子無論如何藍潼也學不會自我意識,這輩子莫名其妙自我意識就無師自通了。


    藍潼出聲討罰,“你這是係統將死,其言也善。”


    “……”


    小黑感覺自己失策了。


    擦,她怎麽都會懟人了?


    黑總很無奈。


    “你是我一步步看著有自我意識的人,我怎麽可能……”


    說了一半,小黑突然不再說了。


    都要死了,說不說出來其實也沒什麽意義了。


    他隻是想在死之前告訴藍潼一聲。


    畢竟藍潼是他一點點看著走過來的,也算是他一手養大的。


    怎麽可能不喜歡呢。


    就算現在她已經有了強烈的自我意識,但小黑還是很喜歡的。


    以前欺負她逗她玩,也隻是因為他一個係統多少有些作惡多端的壞心眼在身上。


    說是壞心眼,其實也有些嫉妒。


    畢竟他比藍潼像人,但他卻沒有身體。


    而藍潼一個跟人形電子計算器一樣麻木冰冷的東西卻有人身。


    所以他總會說她不像一個真正的人,也會因為她自我意識的覺醒,不聽自己的話而感到生氣。


    後來進階了,有了實體,以後有可能的話他還可以出去係統空間,真正的見見外麵的世界,真正的觸碰藍潼。


    得知多年的夢想終於有機會實現的時候,他對她就真的一點壞心思也沒了。


    【恭喜您直播間的觀眾已經到達一百五十萬!】


    【解鎖成就:赫赫有名!】


    【獲得進階次數*1】


    小黑:?!!!


    他能第三次進階了??


    【一百五十萬人氣解鎖“赫赫有名”,係統身體進階到十五歲,並且每隔一天可以化為實體出現在各自世界中,維持時間為一個小時】


    曾經的夢想觸手可及!


    小黑立刻拍桌而起,要不是他做不到,他非得提著藍潼的領子把她薅起來掛氣球上!


    “yh!你少給我躺這裏等死!趕緊給我跑!跑不動你的手起碼能動吧!把氣球繩給我綁上!”


    藍潼無語道:“你看,我就說吧,這麽兇才是你的真麵目。”


    小黑暴躁道:“你少給我廢話!快給我動!!”


    地麵的震動越來越大,直播間裏的彈幕已經炸了。


    【快抓住氣球啊!急死我了!!!】


    【真是服了,氣球就在眼前還拿不到,這算什麽天選者?】


    【太震撼了,我真是沒想到《哥願》的劇情還能這麽走!】


    【我代表大霧國詭異世界調查局向這位小姐致敬,她開創了詭異世界的新一種的劇情模式,這也是人類對詭異世界進一步了解的裏程碑!】


    【還他媽沒死呢,洋鬼子說點吉祥話行不行?】


    【真的覺得她很不容易,才十九歲就能在詭異世界裏闖到這種程度,甚至還殺了那個鬼頭蜘蛛!我們該給她立個碑!】


    【?這不還沒死嗎?這就立碑了?】


    【求求了,那個護盾能不能再出現一次!!】


    【那可能是一次性道具,用了就沒了,別異想天開了】


    【啊啊啊姐姐你不是開掛了嗎!快抓住氣球走啊!】


    【我是個醫生,我可以很負責的說,藍大小姐被蜘蛛甩出去的距離和撞到樹的高度,跟被車撞了沒什麽區別,能站起來殺了鬼蜘蛛已經是奇跡了】


    【我在秋水市,為藍大小姐祈福!】


    【哎,看了這麽久,她這麽離譜的天選者死了還真是可惜,我還以為她要成為第二個顧神。】


    天眼社。


    剛才嚇得半死的張鬆現在又放鬆了。


    他坐在輪椅上罵罵咧咧的,藍潼這忽然要死忽然又活嚇得他小心髒都不好了。


    不過這次看起來藍潼算是不可能活下去了。


    袁長鷹死死盯著屏幕,一言不發。


    看不見的黑夜裏,無數的聲音祈求著奇跡發生。


    無數的人希望她活下去,也有無數的人希望她死去。


    ……


    藍潼的手頓在半空。


    她咬牙切齒,差一點點就能夠到了。


    “馬上就夠到了!小白你再努力一下!”


    “我已經很努力了!”


    藍潼費勁吧啦的抬起了手臂,可死活是往上抬不了了。


    骨頭裏似乎被注了鉛,身體麻木的感覺不到疼痛。


    小黑打氣道:“小白!加油!”


    藍潼都快忍不住想罵人了。


    他娘的,她夠不到是她不夠加油嗎!


    藍潼一點點的往上夠,世界碎裂的程度已經到了周圍。


    快要碰到的時候,裂痕已經蔓延到了身下。


    可能是被逼急了吧,藍潼猛的伸手一抓。


    抓歪了。


    小黑:“……6”


    周圍的大地瞬間掉落,藍潼像是風中的落葉,夾雜在一堆碎片裏一起往下掉落。


    突然之間,白光刺眼,猛烈閃過。


    再一睜眼,周圍又是一片虛無的空白。


    跟宋長青死了之後拉藍潼進去的空間一模一樣。


    藍潼感覺自己的身體又能動了。


    “小黑?”


    她果然又一次聯係不上小黑了。


    環顧四周,藍潼一時之間都沒看到人影。


    這是誰死亡之後的靈魂空間?


    藍潼走了幾步,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貓叫。


    “喵~”


    藍潼腳步一頓,迴頭看去,那隻小白貓果然就在不遠處。


    藍潼的身體有些僵硬,楞楞的看著小白貓。


    阿月,果然是死了嗎。


    “是……阿月嗎?”


    小白貓化作人身,依舊是那個高挑幹淨的清俊少年。


    阿月緩緩走進藍潼。


    “你好,天選者。”


    藍潼欲言又止。


    以張念念的身份,藍潼或許有很多話想說想問。


    可以藍潼的身份,她沒有。


    阿月微微笑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謝謝……”


    “你很像她。”


    “張念念嗎?”藍潼不解,“為什麽你說她是個狠毒的人?”


    這件事藍潼耿耿於懷很久。


    阿月笑了笑,“因為她就是個狠毒的人。”


    七歲水井投毒,十歲殺人放火,十一歲用一把鐵簽殺了一頭狼,她張念念難道不是狠毒的人嗎?


    藍潼垂眸,沒有再問。


    阿月沒有解釋,她也不想再問了。


    死都要死了,關心支線做什麽。


    阿月仿佛知道了藍潼的想法一樣,道:“我會把你送到學校,楓葉姐姐在那裏,有她在,你是安全的。”


    “你能救我?”藍潼詫異道。


    “嗯。”阿月平靜的說:“因為隻有你,能把念念和哥哥救出來,不然他們永遠都會被困在這裏。”


    藍潼終於全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


    還能活著。


    她看向阿月,道:“你知道我是天選者。”


    這是個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


    阿月點了點頭。


    “我一早就知道。”


    “那你為什麽還……”


    “因為你在那一刻,真的太像她了。”


    藍潼目光複雜的看著阿月,她很難理解,這是一種怎樣沉重的感情。


    “你能,給我講講關於張念念的事嗎?”


    “可以。”


    阿月起初,真的隻是一隻貓而已。


    它在水田神社附近的山上長大,是一隻小野貓,但生下來,它就是隻有靈識的貓。


    它和張念念的相遇,隻是因為一條魚。


    那日,張無帶著張念念一起去河邊摸魚,因為水田神社忌葷,張無時常這樣帶著妹妹解饞。


    那天張無抓了一婁魚,有大有小。


    兩人在河邊生了個火堆,張無每次烤魚都是在妹妹吃飽了以後才會吃,張念念吃的慢,所以烤好的魚在張念念還沒動的時候就會放到一旁的荷葉上。


    阿月被香味吸引來,鬼鬼祟祟去偷魚,結果剛出手就被張念念給逮了個正著。


    它張牙舞爪的想嚇唬張念念放開它,結果張念念直接把它撈進懷裏rua了rua,


    阿月感覺很羞恥,但又很舒服。


    於是很生氣的被張念念擼了半天。


    天色漸晚,張無要帶張念念迴去了,張念念這才放開它。


    一鬆手,阿月就鑽進了樹林裏。


    等它重新出來的時候,張無和張念念早就走了,但張念念剛才所在的地方,正正好好的放著一條烤好的魚。


    是留給它的嗎?


    阿月不知道,但是它吃了。


    從此,阿月就開始有意無意的關注這個女孩。


    這個女孩很奇怪。


    有時候她的身體特別好,像是第一次見麵,她的速度快到可以直接抓住自己,力氣還大到自己根本無法從她手裏逃走。


    可有時候她的身體又很差,多走幾步路都得停下來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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