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紗布,露出傷口。


    小拇指下邊縫的線崩開了三針,正在流血。


    “都受傷了就不要亂動了,有什麽活你喊我去不就行了?”


    唐冬冬眼睛裏蒙了一層水汽,卻強忍著沒有哭出來:“滿倉也是的,不知道你手上有傷嗎?”


    “你可冤枉滿倉了,他什麽都沒讓我幹,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金鋒也有些無奈:“再說,隻是傷口崩開了而已,等下我去找曉柔重新縫上就好,又不是什麽大事。”


    酸棗木沒放好,從桌子上滾了下來,金鋒下意識順手接了一下。


    估計就是那一下把傷口崩開的。


    “曉柔姐在哄小娥睡覺……”


    唐冬冬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我來給你縫吧。”


    哪個少女不懷春?


    何況生死之間,最易動情。


    之前唐冬冬說要嫁給金鋒,更多的是一種無奈,但是經過昨晚,她的心已經悄悄發生了改變。


    二十兩銀子,足夠普通人家吃花好幾年了,但是為了救自己,金鋒毫不猶豫地就掏了出來。


    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家道中落,寄居簷下,雖然她一直表現得很淡然,其實心裏和潤娘一樣缺乏安全感,對未來充滿迷茫。


    但是在金鋒伸手抓住刀刃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都停止了。


    不再迷茫,也不再害怕。


    眼前這個並不強壯的男人,給了她久違的安全感。


    也就是在那一刻,唐冬冬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都離不開這個男人了。


    可惜,他不願意娶自己……


    金鋒哪裏知道唐冬冬短短片刻想了那麽多?


    知道關曉柔在哄小娥,也沒有多想,跟著唐冬冬就進了木棚。


    都不用吩咐,潤娘已經小跑著去廚房燒水了。


    雖然她搞不懂金鋒為什麽要用開水煮線,但是有什麽關係呢?能找點事做就行。


    其實普通針線是不能縫合傷口的,容易感染不說,等到傷口愈合之後,拆線也會非常痛苦。


    而且被鐵器傷害,還要打破傷風。


    可惜這裏條件實在有限,這些東西想都不要想。


    很多農夫受傷了都是往傷口上撒點幹土,止住血就不管了。


    唐冬冬的性格比關曉柔和潤娘更開朗,也更堅強。


    熟悉之後,有時候也會大大咧咧的。


    但是給金鋒縫合傷口的時候,卻極為小心。


    一點一點的紮進去,又一點一點的穿出來。


    卻不知道,越是這樣金鋒越受罪。


    但是看到唐冬冬一副潸然欲泣的樣子,還是忍忍吧。


    簡簡單單的三針,就算是個實習的新手護士,估計一兩分鍾就能搞定。


    唐冬冬足足縫合了五分鍾,金鋒把自己的大腿都快掐紫了才結束。


    他決定了,下次如果再崩線,說什麽也不能讓唐冬冬給自己縫。


    潤娘是個閑不住的,總想找點事做,唐冬冬也一心想著早點賺錢,擴大作坊,金鋒害怕她們倆晚上偷偷紡線,走的時候幹脆把紡車的踏板拆掉了。


    迴到鐵匠鋪,滿倉已經按金鋒的要求,把酸棗樹砍成了幾截,正在用柴刀小心地削皮。


    紡車的部件金鋒可以交給木匠去做,因為就算紡車傳出去也沒有太大影響,他可以隨時升級。


    但是弓弩不行。


    這東西殺傷力太大了,萬一傳出去,後果他完全無法預料。


    所以,他寧願讓滿倉用柴刀慢慢磨,也不願意找木匠幫忙。


    知道傷口剛才崩開了,滿倉說什麽都不讓金鋒再動手。


    沒辦法,金鋒隻能做到一旁,無聊的想著怎麽改進爐子。


    倆人一直等到月亮都升到了頭頂,風塵仆仆的張涼才迴來。


    迴來之後,二話不說先端起水壺噸噸噸喝了半壺。


    “涼哥,辛苦了。”


    金鋒起身從小爐子上提起一個小吊鍋,盛了一碗米粥出來:“飯一直給你熱著呢,趕緊吃點。”


    張涼從中午到現在,他一直在趕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也不嫌燙,端起飯碗,唿嚕唿嚕幾下就把米粥喝得幹幹淨淨。


    金鋒笑著又給張涼盛了一碗。


    他知道,張涼這麽吃飯,帶迴來的一定是好消息。


    直到把一小鍋米粥喝完,張涼才滿足的打了個飽嗝:“你當時要買這小吊鍋,我還說用不著,現在才知道是個好東西,用著太方便了。”


    “是啊,等我把爐子弄好,估計一天到晚都要燒著,有個吊鍋以後隨時都能喝到開水。”


    金鋒也笑了。


    這個時代的人都沒有喝開水的習慣,走在路上渴了,隨便找個水溝鞠起一捧水就能喝。


    金鋒穿越來之後,就從來沒喝過一次生水。


    可是每天要單獨燒幾次開水,也非常不方便。


    所以金鋒在縣府大采購的時候,就買了這個吊鍋。


    當時張涼和村長還覺得他敗家。


    小小一個吊鍋就賣好幾百文。


    還問他怎麽不自己打一個。


    他們哪裏知道,製作鐵鍋的技術含量,可比做把柴刀難多了。


    要不然也不會賣那麽貴。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既然決定請張滿倉幫忙做弩弓,就沒把他當外人,當著滿倉的麵問道:


    “涼哥,你兄弟怎麽說?光頭是貓貓山的人嗎?”


    “是的,而且還是貓貓山的三當家。”


    張涼一開口,就把金鋒嚇一跳。


    把土匪的三當家幹掉了,貓貓山還不得炸窩啊?


    “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嘛。”


    張涼繼續說道:“這家夥和謝光一樣,嗜賭成性,自己的錢賭完了,竟然偷山上的糧食賣錢賭博,去年就被趕出貓貓山了。”


    “怪不得這家夥和謝光勾搭到一起,原來是這樣。”


    聽到張涼這麽說,金鋒心裏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既然被逐出山們,那麽光頭的生死就和貓貓山沒有關係了,自然也不會為了一個叛徒來鐵罐山土匪的地盤鬧事。


    “不過我兄弟說,光頭和貓貓山二當家有過命的交情,當年光頭偷山上的糧食,按規矩應該三刀六洞的,是二當家剁了自己一根手指頭才保住的他。”


    張涼又說到:“我兄弟說,貓貓山的其他土匪就算知道咱們殺了光頭也沒事,但是讓咱們注意這個二當家。”


    金鋒心裏剛剛落下的石頭,又一次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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