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年老婦人抬起頭。


    並且。


    在她略微渾濁的眸子中,閃過了莫名的神采。


    “我能知曉原因嗎?禦獸宗雖不注重符道,但每一份資源得來不易,不能任由新人浪費。”


    年老婦人上下打量,仿佛想從王浩身上看出什麽。


    錦袍軟靴,腰懸美玉,麵如粉玉,此等模樣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有此判斷,她有著皺紋的嘴角上揚,噙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王浩不卑不亢。


    “師姐,我在製符上有所心得,目前火球符十可成一。”


    成符率,特意降了一些。


    在他看來。


    製符、煉藥、煉器這類燒靈石的輔業,初期很難迴本,‘十可成一’剛好處於收支平衡點,應該算得天賦異稟。


    然而。


    他還是想岔了。


    此言一出。


    年老婦人眸中的莫名神采消失,轉而變成了震驚,人也騰地站起。


    “此話當真?十成一?”


    得,說多了!


    王浩不由心中突突。


    不但話已出口,隻能硬著頭皮往下圓。


    “當真!”


    對麵。


    年老婦人意識到自己失態,就見她重新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盞,掀蓋兒呷了一小口,定了定心神。


    “那好,我暫將你安排到符籙司,”她略停一息,繼續道,“就到一組,若你真有此天賦,修煉資源自不會缺。”


    “謝師姐成全。”


    王浩躬身道謝。


    “新人物品你先領取,”年老婦人在玉碟打出法訣,登記造冊的同時,以目光示意桌麵,“四樣物品各取其一,身份玉牌現場滴血,再到後堂等候片刻。”


    王浩遵命上前。


    信物滴血之前做過,他並不生疏。


    其餘的玉簡、儲物袋和靈獸袋,各拿走一樣,確定沒落下東西,便走進後堂,在靠牆的木椅就座等候。


    趁這機會。


    王浩檢查了新人物品。


    玉簡中,記載了禦獸宗的宗規、概況和宗門地圖,此外附有一份基礎修煉功法《禦氣訣》。


    靈獸袋是空的。


    儲物袋裏,則存放了法袍、法器和十顆靈石。


    總體來說。


    跟屍傀宗相差無幾。


    這裏不得不吐槽一下禦獸宗的宗門法袍。


    屍傀宗是漆黑道袍,穿著雖顯陰邪,但好歹是正經的服飾。


    禦獸宗則非常非常原始,獸皮圍裙、燈草鞋、缺袖短衫,這往身上一套,妥妥的一個山中原始土著。


    男的粗野。


    女的狂野。


    法器倒還湊合。


    一條短鞭。


    名頭挺響亮,鱷尾鞭。


    祭煉時間來不及,王浩索性拿起玉簡,邊看邊等。


    他也奇怪。


    其他新弟子都是領了就走,為何自己要‘等候片刻’。


    很快。


    他知道了。


    剛過一刻鍾。


    一名‘狂野’的俏麗女修由側門進到後堂,此女先朝王浩抿嘴輕笑,再去到前堂,代替年老婦人遴選造冊。


    “師弟,你我出發吧。”


    年老婦人笑道。


    ……


    符籙司,離外事殿較遠。


    王浩和青師姐共乘一鶴,足足飛出半個時辰,才在翠雲山落下,粗略估計,直線距離得在五十裏開外。


    青師姐,便是年老婦人。


    其本名青櫻。


    煉氣八層。


    由於符道不俗,特被宗門高層破格提拔,掌管外門的符籙司。


    禦獸宗,以禦獸為主。


    所以。


    外門當中,以豢獸穀的地位最高,其餘堂口皆為其服務。


    仙植園種植大量靈麥靈草。


    靈丹坊煉製各類獸丸。


    煉器閣除煉製部分法器外,還承擔獸欄搭建。


    等等。


    這些堂口表現出色,入了某位執事的法眼,或碰巧趕上內門長老到訪,平步青雲大有可能。


    外門七支中,隻有符籙司例外。


    正因這樣。


    當王浩提出要去符籙司,還言辭懇切,青師姐才會心生詫異,才會聯想到其它。


    百符殿外。


    青師姐跳下白鶴,拍拍脊背,示意它歸巢,接著玩味地看向新晉師弟。


    “王師弟,現在後悔嗎?”


    符籙司比較清靜。


    一直以來。


    兩組弟子加在一起,隻有九人。


    現在嘛。


    又多了個王煥之。


    “倘若後悔了,隻要你送些靈石賄賂,師姐我願意幫你改換門庭。”青師姐一捋耳邊白發,繼續‘傷口撒鹽’。


    誰曾想。


    王浩果斷搖頭。


    “就這兒了!還請師姐多多照拂。”


    說完。


    他故作輕佻,抱拳晃晃。


    不管怎樣,既有人設不能崩。


    自從換了身份,王浩一直揣摩紈絝子弟的做派,務必不露出馬腳。先前在烏鎮瀟湘館聽曲兒,也是這個原因。


    見此,青師姐麵泛笑意。


    “照拂應當的,這符籙司一組可全是女修,有一個你剛見過的,製符的技術不錯,人也年輕狂野……”


    聽這話。


    王浩報以一笑。


    說實在的,一個老婦對著一個壯小夥談論年輕女修,總覺得怪裏怪氣,就好像窯子的老鴇極力推銷姑娘。


    這可是堂堂修仙宗門。


    讓他怎麽接話。


    “當然嘍,如果王師弟不喜年輕的,師姐我也不介意厚著臉皮,與你共同探討符籙大道……”青師姐笑意更盛,連同眾多的皺紋擠在一起,仿佛綻放的老菊。


    王浩有點兒膈應了。


    雞皮疙瘩直冒。


    “師姐,不知洞府在……”


    “王師弟,對了,你覺得……師姐比那盛懷如姐姐如何?”青師姐有意貼上來,左臂抬起,好像要去挽某人的胳膊。


    禦獸宗女弟子的左袖缺失,所以左側肩胛和秀臂袒露在外,如果是一名年輕女修,倒不失大飽眼福的良機。但換成一個年過七旬、皮膚鬆弛的老嫗,近距離接觸下,就非常令人難堪和不適應。


    見此情景。


    出於正常人的本能。


    王浩夾緊胳膊,立即退開一步。


    “師姐請自重!”


    話剛出口。


    王浩就意識到,他的反應貌似過激了,這跟王煥之的性情不符,那位為了修仙求道可跟年邁女修數度歡好,最後更得到了對方的遺物,如今類似的狀況,他怎可能嚴詞拒絕、不假辭色?


    而且。


    隨著匆匆一瞥。


    他看到青師姐的渾濁雙眼中,有一抹促狹飛快閃過。


    是試探?


    還是另一種考驗?


    時間容不得遲疑,在念頭急轉後,王浩的臉上即刻浮現出沉痛,整個人瞬間變得哀痛且憤怒。


    “懷如姐是煥之的摯愛,青師姐何必拿她開涮!若是符籙司不想留我,大可明言,我走便是!”


    說罷。


    王浩猛甩袍袖。


    那錦袍唰唰作響,翻卷到身後,尤顯得他憤怒異常。


    似乎還嫌不夠。


    王浩轉身就往遠走,不見絲毫眷戀,背影無比決絕。


    青師姐頓時僵住。


    不過很快。


    她閃身繞到王浩的身前,展開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之前的親昵和調笑沒有了,而是變得一本正經。


    “且慢!方才是師姐的錯。”


    王浩順勢停步。


    由於慣性,他的上半身稍微前傾,有點要撞上青師姐。


    青師姐立馬閃躲。


    看得出來。


    她非常非常嫌棄,仿佛不願跟這位王師弟有任何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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