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灣大捷的消息經過國內外的通訊社、報紙、電台爭相報道之後,87師可謂一戰成名。


    各界民眾隻知道是87師打了這一場漂漂亮亮的勝仗。


    87師師長王又平為人豪爽,經此一戰後對宋鴻飛更是極為欽佩。王又平並不藏私爭功,在戰報中把此戰的經過原原本本呈報了上去,濃墨重彩詳述了宋鴻飛的謀劃部署,並為宋鴻飛請論此戰首功。


    江灣一戰自87師上報作戰計劃開始就倍受第九集團軍張文白總司令的關注和支持,他很了解宋鴻飛在此戰的作用。


    緊接著張華浜一戰又來驚喜,此一戰同樣很精彩,幹脆利落擊斃日軍聯隊長,這是開戰以來我軍首次擊斃日軍大佐級別的軍官。


    “真是練兵千日磨一劍,用兵一時見功夫!”


    張總司令亦不由地讚歎不已,作為中央軍校的教育長,他很清楚宋鴻飛在教導總隊開展的戰術改革訓練和練兵成果。


    “這位近年來著作等身、名聲鵲起的宋鴻飛,自西京之戰就備受國軍各方矚目啊。。。”


    張文白深知宋鴻飛絕非浪得虛名,更非隻會紙上功夫,這幾次精彩的戰例就是最好的證明,其中的組織謀劃、戰術運用、部署指揮都能讓人眼前一亮,漂亮的戰果也足以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張文白甚至曾暗暗地想:“如果前期的攻擊作戰中有他,我軍的戰果是不是也會有改觀?”


    張文白將淞滬開戰以來的經驗總結附上戰報一並上呈,第三戰區、軍委會各指揮層級都很了解其中的來龍去脈。


    淞滬苦戰大半月,軍委會高層意識到我軍不論裝備、訓練、官兵素質、戰術水平都遠不如日軍。官兵對現代戰爭缺乏了解,呆板、落後的軍事思想和戰術無法應對現代戰爭,導致廣大官兵雖然英勇浴血,卻是攻不克、守不堅。


    高層們清楚認識到麵對日軍的飛機大炮,如果還是沿用進攻時集團衝鋒、防禦時死守一線的老套打法,那不就成了以血肉之軀去填入敵人的鋼鐵火海?豈不正中日軍下懷?


    江灣一戰彈性機動防禦大展神威,一石驚起了千層浪,可謂來得無比及時。


    軍委會認為,隻要我軍戰術得當,一樣能以機動靈活的戰術戰法來彌補雙方在裝備上的差距,從而可與強大的日軍抗衡,甚至戰勝敵人。


    軍委會最高層站在統攬全局的戰略高度,決定在陸軍大學、中央軍校、教導總隊軍士營開辦講習班,分別對全國各地開來增援淞滬的各部隊的將、校尉軍官和骨幹軍士進行現代軍事理念和戰術的短期教育訓練,輪訓完成後再派往淞滬戰場。


    而擔當練兵重任的絕佳人選可不正是宋鴻飛?方今天下,舍他其誰?!


    軍委會的一紙電文,直接找到了正在淞滬戰場張華浜教導總隊2團的宋鴻飛。


    其實最高層還有個不為外人道的心思:就是以不分親疏、不分嫡係和雜牌之名進行戰力提升和改造的整訓、教導,從而既可威震華夏群雄,又能加強對各派部隊的影響和掌控。


    而這一點,宋鴻飛都未曾想到。


    周振強對宋鴻飛道:“不光是教導總隊了,還有其他中央軍、各地的部隊,趕鴨子上架,這下有得你忙了。”


    “好在有了我們一直訓練了一年的經驗和現成教材,還有這兩戰的戰例可循,你實施起來不至於一清二白。”


    宋鴻飛正看著電文出神。


    周振強又接著道:“一點兩麵、三三製、四組一隊、小群多路攻擊、三猛戰術的戰術原則,還有步炮協同、步坦協同,時間這麽緊迫怎麽來得及哦!我們教導總隊訓練了一年才算小有所成,還不敢說都能掌握。”


    宋鴻飛迴過神來,苦笑著說道:“當然不可能練全,隻能有所取舍了。最關鍵的就是要知道如何防空、防炮、防重火力大麵積殺傷,掌握了這一點,就能大大減少我軍士兵不必要的傷亡。”


    宋鴻飛也有頗感頭疼的地方:“步炮協同、步坦協同我想都不敢想,有的地方部隊坦克都沒見過,甚至整個師連迫擊炮都沒幾門,讓他們怎麽協同?”


    周振強忽然說道:“說到步坦協同,我要告訴你一個消息,不知道你得知了沒有。”


    他語氣變得沉緩起來:“在前一階段的虹口、楊樹浦圍攻戰中,我軍裝甲兵團投入戰車連的‘維克斯’配合進攻,但由於缺乏步坦協同作戰的訓練,步兵沒有給戰車掩護支援,戰車隻能孤軍作戰。”


    “戰車營副營長兼1連長郭恆建、2連長汪文彥壯烈殉國,維克斯戰車有3輛全毀、8輛損壞、2輛撤退時丟棄,損失了大半。”


    “什麽?!”宋鴻飛渾身一震,大驚失色。


    在去年西京之戰時,“虎連”連長郭恆建和“龍連”連長汪文彥兩人和他並肩作戰,軍士營和戰車營組成步坦協同突擊編隊,實施了一次十分精彩的裝甲突擊,一舉突破了赤水河防線,打垮了張少帥東南軍的4個團。


    宋鴻飛因此戰功晉升上校團長,郭恆建也因此升任戰車營副營長,宋鴻飛和戰車營的軍官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卻不想在淞滬戰場聽到兩人殉國的消息,宋鴻飛不禁扼腕長歎。


    宋鴻飛細細了解後才得知,在前期圍攻戰中戰車1連和2連奉命配屬第87師和第36師,進攻虹口和楊樹浦地區的日海軍陸戰隊據點。


    戰鬥中步兵要求這些金剛不壞的“鐵王八”馬上出擊,而戰車兵則要求步兵跟隨其後提供必要的掩護,隨後6輛戰車沿著四川北路橫掃一切日軍機槍火力點,突入到了日軍陣地中,甚至一度殺到了匯山碼頭。


    我軍戰車雖然打了日軍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協同和戰術卻出現了問題,步兵認為戰車裝甲厚實,並不需要去掩護它們,結果步兵未能及時跟上戰車。


    最要命的是步兵習慣性地忽略了側翼防護,忽視封鎖相鄰街道,致使日軍調集大批兵力和裝甲部隊從側翼包抄,阻隔了我軍步兵和戰車的聯係。


    我軍戰車突入敵陣後,卻久久不見步兵跟上來!郭連長著急了,這時油料也不足了,他就跳下戰車徒步去聯絡步兵,卻被日寇的子彈擊中而壯烈殉國。


    同樣突入匯山碼頭附近的戰車2連連長鄭邵炎,知道自己也被日軍包圍後,他選擇了最英勇悲壯的舉動,轟盡油門駕駛戰車全速衝擊日軍陣地,用履帶碾壓敵人!


    這一幕壯舉,讓日軍都敬佩不已。


    維克斯輕型戰車裝甲薄弱,很多部位的裝甲僅有幾毫米厚,勉強可以防禦子彈。而日軍反坦克武器眾多,20毫米九七式反坦克步槍、九四式、一式等各型反坦克炮都可以輕鬆擊毀維克斯戰車。


    最後日軍的反坦克炮擊中了鄭邵炎的座車,連人帶車一起犧牲了。


    宋鴻飛想起了後世戰史中也記載了國軍裝甲兵在淞滬戰場上的英雄壯舉和結局。本來想著憑借西京之戰的良好開局,以及仿德過程中洽談達成了引進2號坦克的協議,這都是曆史上沒有的,他原以為國軍裝甲兵就此能走上一條康莊大道。


    然而殘酷的現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這就是戰爭,真實的戰爭!


    戰爭絕不像那些yy小說和戰爭神劇,主角振臂一唿,幾句打雞血的豪言壯語,幾件憑空而來的先進武器甚至一陣莫名其妙的炮火,就能砍瓜切菜般消滅強大的敵人!


    宋鴻飛恍然才意識到在曆史洪流麵前個人還是太渺小了,之前認為憑借自己的上帝視角,憑借一己之力,憑借幾件先進武器就能改變曆史進程的想法,實在太不切實際了!


    “青山處處埋忠骨啊!”周振強感歎道。


    他不知道宋鴻飛產生了這麽多的感想, 看他默然神傷,又說道:“訓練的事情還隻能靠你了,別人都沒你在行。總隊臨戰緊急補充了大批新兵,這部分新兵的訓練也得抓緊。你就安心練兵,參戰的事情先不管,一切等桂總隊長迴來再說吧。”


    宋鴻飛道:“我明白!”


    周振強又說道:“對了,還沒有跟你說總隊的人事有變動,符昭騫參謀長已調任他處。現任參謀長是邱雨庵,黃埔二期,三個月前剛留德歸來。”


    宋鴻飛腦海中浮現出後世影視劇中邱瘋子“敲沙罐”的名場麵,不由脫口而出道:“邱參謀長倒是一員悍將。”


    周振強看了看他,道:“你們認識?你在德見過他?雨庵從大學退學考入黃埔,後又赴德學習機械化作戰,學曆高,頗有儒將風采。”


    宋鴻飛自知語失,暗想自己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或許真如後世傳言的那樣,邱雨庵金陵之戰後被困城中,親眼目睹日軍暴行導致性情大變,日後方有“邱瘋子”的名號。


    鴻飛有點尷尬,說道:“沒見過麵,算算時間我去之時他該已啟程迴國,不過倒是在和德軍裝甲兵總監古德裏安等將領交談時,聽他們說起過。”


    周振強又道:“迴京後,你要和邱參謀長齊心協力,抓好總隊的訓練。”


    宋鴻飛點點頭,說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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