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她有氣無力的聲音,江卻黎像是直接忽視掉了她這些話似的自顧自道:“果然還是不夠疼。”


    江卻塵似乎是一口氣說的太多,一停下來便忍不住偏頭咳嗽。


    因為氣江卻黎不著重點,江卻塵還想多說,但嗓子啞的幾乎要叫人聽不到聲音了。


    她緩著咳嗽,幹脆自暴自棄般開口,“對,不疼,我一點都不疼。我看您真是上了年紀了,連鞭子都抽不動了。”


    “......很好。”


    江卻塵這話剛說完,門鎖突然“哢噠”一聲,開了。


    “這可是你說的,‘不疼’。”


    這人要幹什麽?


    沈喬不自覺緊張。


    隨著江卻黎靠近,沈喬也借著他手裏提著的那盞燭燈蹲下身,看清江卻塵的張臉時,沈喬怔愣了一下。


    很年輕的一張臉,五官很漂亮,尤其是那雙大而有神的眼睛,眼睫長長的,垂下來顯得乖巧,但眼尾上翹,又透著股掘勁和韌性,像隻沒張開的小狼。隻是如今,這女孩左臉上由上到下被劃了一道極深的傷口,生生毀容了。


    西淵的規矩,隻有最低賤的人才會被迫毀容,這是有人故意羞辱她。


    這模樣任誰看了都要心疼。


    看著張七八分相似的模樣,沈喬忍不住伸手去想去觸碰,卻被突然出聲的江卻黎拽迴了注意。


    “誰做的?”江卻黎沉聲道。


    江卻塵依舊是低著頭的,聲音淡淡的,“重要嗎?”


    江卻黎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沈喬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蹲下身手動抬起江卻塵的臉看了一眼,眸中掠過明顯的陰沉。


    沈喬感覺到江卻黎似乎是生氣了,但轉而又聽到這人冷漠的吐出兩個字,“活該。”


    緊跟著,他兩手按住了江卻塵的肩膀,隻聽幾聲脆響,江卻塵疼的慘叫了一聲。


    這動靜連離這還遠的門口守衛都聽的忍不住打寒顫。


    太狠了,這江卻黎對自己人都能下狠手啊!


    “還不疼?”江卻黎垂眸看著呲牙咧嘴的小丫頭。


    江卻塵疼的眼睛緊閉,硬是咬著牙沒哭出來,等江卻黎鬆手後她下意識將兩手向後支撐了一下,卻發現兩條胳膊已經被接好了。


    江卻黎垂眸盯著她那蒼白的小臉看了片刻,慢慢站起身,“疼,就記住了。”


    江卻塵不解抬頭,結果兩人剛一對上視線,沈喬便看到江卻塵明顯的動作一頓,整個人僵持住了一般,不動了。


    是魂術?


    “記住了……永遠別再迴來。”


    江卻黎說完,緩緩收迴了視線,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門外進來了一個身著黑衣戴著白色遮麵巾的人,他將帶來的一個粗布袋子解開,倒出來了一個明顯被塑容過的人,呆滯著被定住般的江卻塵則被重新裝進袋子裏。


    這便是江卻黎換走江卻塵的過程了。


    沈喬繼續飄飄忽忽的跟著江卻黎。


    剛剛置換走江卻塵的那個黑衣人似乎是之前被江卻黎當眾訓斥了一頓的副手,江卻黎大概從一開始就在準備把江卻塵送走的事情了,所以之前那般疏離,是在掩人耳目?


    走到門口時,兩邊看守的侍衛連忙低下頭給江卻黎讓路,但他卻沒直接走。


    “除了我,還有誰來過這裏?”


    聽到被詢問,官階稍大的一個連忙開口,“族長。族長大人一個時辰前剛剛來過。”


    “做什麽了?”


    “這......”這人低下頭,正有些遲疑,結果隻試著自己脖子一疼。


    其他幾個看門的侍衛隻來得及看著那血光乍現,剛剛迴話的人直接被一刀砍了脖子,身首分離了。


    江卻黎拿著那沾血的匕首比劃了幾下,緩緩道:“人,是我抓迴來的。我不允許,誰再敢隨意讓別人審訊探望她。”


    說著,江卻黎陰冷的目光落在了另外幾個看守身上,一字一頓,“我切了他的腦袋,祭蟲。”


    地牢裏的死氣更重了些,剩餘看守的侍衛一個個恭順的低下頭不敢再多說,“是!”


    江卻黎冷哼一聲,帶著偽裝過的副手離開了這裏。


    研究不死軍的魂術實驗需要活人來做,江卻黎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找囚犯做實驗了,加上他剛剛那做派,任誰也不敢再多問什麽。


    這殺雞儆猴的法子確實有效,反正沈喬覺得,這群人之後估計再也不敢放人去看“江卻塵”了。


    也難怪那“偷梁換柱”的法子能瞞住所有人,隻可惜......後麵江卻塵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沈喬歎了口氣。


    時間有限,她沒空一幀幀的跟下去,隻能挑重點的幾處看。


    之後的發展就和記載中的差不多:江卻塵被暗中送去壁水城養傷,江卻黎和那個長老一起研究出了魂術和蠱蟲操控的不死軍。


    這樣看來,這個江卻黎屬實不算個好人:傲慢,陰狠,視人命如草芥。他似乎從來不會心軟或者相信誰。


    可他當初為什麽會放走江卻塵的?這樣一個人,居然也會在乎親情?


    沈喬加速瀏覽著這些片段,翻著翻著突然看到了另一個場景。


    西淵戰敗後,被兩族用天火滅族。那個長老瘋了,他將族中的普通平民聚集起來全都喂了蟲卵,然後集體坑殺,這似乎也能解釋之前看到的那林子裏的場景了。


    這長老想用這種方式保存蟲卵,加上那些實驗時研製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毒劑......


    沈喬一陣惡寒。


    後麵西淵幾乎是毀在自己人手裏的,江卻黎先手殺了這副族長和那個長老,將他們的骨灰都一道揚了,再之後......


    “嗯?”她發現了一段奇怪的記憶。


    江卻塵殺了那兩個人之後居然穿過天火來到了河邊,將什麽一張符紙一般的東西放進了河水裏。


    等等!河水?!他居然有法子避開天火?!那他為什麽沒有離開?反而死在了這地下?


    “看夠了嗎?”


    這清晰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沈喬一驚,瞬間轉過身來,卻見江卻黎正脫離了記憶站在她身後。


    他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不,或者說,是棺材裏的樣子。


    似乎很滿意沈喬的吃驚,江卻黎勾唇笑了笑,聲音帶著輕挑,


    “別來無恙,我的蠢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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