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聲如飛沙,風聲如翻濤。


    三更天地闇,雪急風愈豪。


    雖然已經快到子時,但滿地的白雪,反射出來微弱的光亮,讓馬超這一千五百兵馬能依稀看清楚道路。


    而白袍和白馬,在雪地之中,若不是靠近十來步之內,根本看不清楚。


    一行人向東行走半個時辰,便到了風陵渡曹軍北大營。


    馬咬環,人銜枚,隻有沙沙的腳步聲。


    一行人從風陵渡曹軍大營一側,就這麽悄然無聲的通過連綿十餘裏的北大營。


    曹軍大營之中雖然燈火點點,但巡夜的士卒早已窩在營寨之中烤火取暖。


    更是沒有人會想到營寨之外不遠處有一支大軍通行。


    直到曹軍大營的燈火遠在了身後,馬超鬆了一口氣。


    從曹軍北大營眼皮底下通過,是這次雪夜偷襲弘農的第一個難關。


    沒想到如此輕鬆。


    大軍在雪地裏稍作歇息。


    接下來便是沿著黃河岸邊向東行軍五十多裏。


    那裏有一個古渡口。


    在天亮之前,必須占領這個渡口。


    然後收集附近船隻天亮渡河。


    接著在黃河南岸向東行軍八十餘裏。


    抵達弘農城外十裏處一個村莊休整等待天黑。


    並於當晚深夜,弘農城中士卒熟睡之時,突然發動攻擊。


    這是馬超與龐德、賈詡根據之前在清風穀大戰時,從一個縣城繳獲的輿圖初步計劃。


    在路上,馬超又詳細問了馬岱一些路線細節,進行了完善。


    “伯瞻,現在就看你來向導了!”


    “天亮之前,找到那個渡口並拿下!”


    “我們一千五百人馬,不知道多少船隻,耗費多少時間才能渡河。”


    馬岱一臉自信道:“主公放心,這段路我熟悉。”


    “那日從許都逃出,走這一段路的時候,也是晚上。絲毫沒有耽擱行程。”


    “現在還有雪光照路,毫無壓力。”


    “好!”


    馬超點點頭,“那你便在前麵引路。”


    馬岱策馬走到了隊伍前麵。


    夜越來越深,雪也越來越厚。


    一千五百人馬,深一腳淺一腳,騎一會馬,又步行一段路。


    後半夜,下了一天的雪也停了。


    這人隊伍行進更加順利。


    為了防止掉隊,一什士卒為單位,用繩子牽在了一起。


    不知不覺走了三四個時辰。


    士卒和戰馬渾身冒著熱氣,絲毫不懼寒冷。


    出發之前,這兩營士卒都發了羊皮襖,牛皮靴,馬蹄全用麻布包裹。


    係統的士卒,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而不是機器。


    在天空微微出現些許亮光,雪地裏也逐漸可見。


    馬超自己也是滿頭大汗,但不敢停歇。


    這一停下來,汗水就會變得冰冷,會讓人失溫。


    就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馬岱也找到了渡口。


    大概是大雪來得急,這裏竟然有三十多名曹軍被困在這裏。


    馬超當即讓高興帶著陷陣營十來個好手突然發動進攻,迅速控製了渡口。


    三十多名曹軍在睡夢中便稀裏糊塗丟了性命。


    隻留下少數幾個人審訊。


    一問之下,這個渡口竟然是弘農送糧去風陵渡的一個中轉渡口。


    最後一次送糧,曹軍從南岸收集了二十多艘渡船運糧過河後,大雪突來。


    船隻全部留在了這個渡口,等著送糧隊從曹軍大營迴來再迴南岸。


    卻不曾想被馬超所獲。


    真是一個意外驚喜啊!


    馬超一開始還以為要在渡口收集船隻頗費周折。


    畢竟一千五百人,還有一千五百匹戰馬。


    全部過河的話,以黃河岸邊的船隻,一隻船一次能運送十人十馬已經不錯了。


    馬超當即與馬岱一起去看船,沒想到卻是能容納四五十人的大船。


    這樣一來,來迴兩趟便能將一千五百人送過去。


    偷襲的第二個難關誤打誤撞便解決了。


    一番休整之後,陳玄的白袍軍留下一百人散布出二裏之外,負責警戒。


    接著,馬超便下令開始渡河。


    此時的黃河,在冬季變得溫順許多,靜靜流淌。


    二十艘大船,來迴兩趟,不用到二個時辰,全軍全部渡河。


    大船藏於南岸蘆葦蕩中。


    而這被俘的幾個曹軍士卒,在大軍全部渡過黃河之後,馬超便將他們丟在了北岸。


    他們已經看到了馬超這一千五百兵馬從這裏渡河南去。


    具體去哪裏,他們不知道。


    但是,他們會第一時間跑去北大營跟曹操報信。


    曹操隻要得知有這麽一支兵馬從這裏渡河,以他的多疑和聰慧,一定會猜到其意圖。


    這支兵馬一定是馬超派去偷襲弘農的糧草!


    這對曹操來說,簡直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也意味著,這次征討馬超,不僅即將宣告失敗。


    一旦弘農的糧草有失,那曹軍南北兩大營,十多萬士卒,不到兩三天就會餓肚子了!


    除了全線撤退,別無他法!


    不然,這十萬多人,就要餓死在黃河兩岸的雪地裏。


    因而,馬超就是要讓曹操知道這件事。


    等曹操收到信報震驚之下,急急做出對策,再派兵來救援,想要保住糧草的時候,時間上已經差了一天。


    此刻再派出兵馬來弘農,已經是徒勞無功。


    馬超既然敢做出此舉,那對弘農城已經是勢在必得。


    曹操唯一能做的,隻能對天祈禱,希望曹彰發現有西涼軍來偷襲,守住弘農了!


    很快,全軍順利靠岸,稍作休整補充體力之後,便向東而行。


    盡管此刻已經是白天,這條大道也是長安到洛陽的官道。


    但一千五百白袍白馬,在雪地裏不仔細看,還不能輕易能發現。


    何況此時大雪又開始下了。


    一千五百人剛走過,不一會大雪就將他們的腳印掩蓋,毫無痕跡。


    六七十裏路程,官道寬闊,戰馬飛奔。


    即便路邊的驛站中人見到,也隻會想到是曹軍南大營和弘農之間兵馬調動。


    天寒地凍,沿路不少村莊,百姓更是不關心這支兵馬路過。


    行軍一日,提前抵達弘農城外約十裏的楊家莊。


    不遠處一片占地寬闊,飛簷鬥拱的院落。


    馬超看到了風雪之中聳立在道路旁邊的門樓,上書:四知堂楊氏!


    “弘農楊氏?”


    馬超自言自語道。


    “主公,您是說對了!”


    “這便是原大漢太尉楊彪故裏!我從許都逃出,也經過此處,對這門樓頗有印象。”


    馬岱迴道。


    馬超點點頭,他自然知道此人。


    楊彪曾祖父楊震、祖父楊秉、父親楊賜都官居東漢太尉,並且都以忠直而聞名。


    而他侍奉獻帝,忠心漢室,多為曹操不容,先是被貶,後被奪去爵位。


    也就是在3年前,他見漢室衰落,有心無力,便告疾迴鄉。


    如果沒猜錯的話,此刻楊彪便在楊家莊。


    而他的兒子,很快被曹操斬了的楊修,應該在許都曹植府上。


    “既然是楊太尉,我便去拜訪一番!”


    馬超微微一笑,便讓陳玄高興兩人約束兵馬於莊外。


    而他,隻帶著馬岱一人,跨過門樓,拍響楊府大門的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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