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寂靜無聲。


    床上的人安穩地睡著,兩人挨在一起坐著。


    路南眼皮子像是掛上重物一樣,一點點往下壓,閉起又半睜開。


    她看著一旁喝水默默看著儀器的女人,宋文微一點不困的嗎。


    路南想著,要把這句話問出口,可行動卻先她一步,她意識迷糊地把手撐在床上,眼睛微閉,就忘了問了。


    隻在心裏想著——


    她真沒良心,有了新的病人就忘了自己,要是宋文微迴頭,她肯定能看見她兩眼空空。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她都要閉上眼倒在地上,長眠不起了。


    “文微啊……”


    路南耷拉著眼睛,撐著腦袋,小聲地呢喃了句。


    “嗯?”


    宋文微聽到唿喊,等她半側過身時,路南已經從椅子上緩緩起身,椅子咯吱一聲,劃過大理石地麵。


    路南抓著那比她還小一點的手掌,輕輕一拉,把人拉起。


    “睡覺啊睡覺,困。”她聲音很小,宋文微沒聽見,動了動手,路南閉上眼睛,把腦袋搭在宋文微身上。


    其實兩人身高相差不多,可路南硬要當一個考拉掛件一樣,那隻能微微彎下腰。


    她又困又不敢把身上的重量全壓在宋文微身上,可別把人壓壞了。


    宋文微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一套連招下來,她呆在原地,感受到耳邊細微的唿吸聲。


    “幹嘛?”宋文微問了一句,肩上的人沒迴話。


    她輕聲問道:“你怎麽了?”


    還沒等人迴應。


    路南就將人半擠著半像企鵝一樣裹著出屋外,兩人沒兩步就到走廊上,她手指著隔壁的房間。


    “當然是睡覺啊。”路南理所當然,她把門打開,又問,“這麽晚了,你不困嗎?”


    她都要困到兩隻眼睛緊緊粘在一起了,要不是強撐著,開車的時候她都能頭一紮,紮進方向盤裏。


    宋文微點點頭,她側過頭能看出麵前的人散發出的困倦,仔細一看還能從她半睜著無意識的眼睛裏看見些紅血絲。


    她的手下意識就撫上那雙略帶疲憊的眼睛。


    “困,走吧,睡覺去。”


    “嗯。”


    宋文微輕擰門把手,入目的是兩張單人床,隔壁是單間,這裏則不相同。


    兩張床隔著一張床頭櫃,很標準的病房。


    路南眼睛微張,好像看到了希望,她趕忙立起身,不再彎著腰,兩人走進病房。


    “你睡這裏,我睡這邊。”路南身體舒展,伸了個懶腰,就要往床上爬去。


    她動作一頓。


    真奇怪,剛才沒床困得半死,現在床來了,她反倒精神了不少。


    “你幹嘛站在我這裏。”路南目光看著她,宋文微直直站在她床旁邊,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路南手上卻悄悄拉著被子,一副戲精的模樣,不容置疑道:“快去你的床上睡覺去,朕的龍塌不容他人酣睡。”


    “幹嘛要去哪裏,我不想躺在哪裏。”宋文微說著,不由分說就坐到她的床上,將床墊坐出一個凹陷,“我們之前在醫院都不分開睡。”


    之前路南腳傷都要爬到病床上擠在一起,現在沒有傷了反倒還要分開了,也不是她矯情,昨天晚上還睡在一張床上的人,今天就分床。


    宋文微又說:“況且這張床沒比家裏的小多少啊。”


    聽到這句話,路南笑著揉著她的頭發,發絲如瀑,她別過頭發,輕撚耳垂,“這還不小啊,我們兩個躺下去都沒得翻身,我們兩個人太擠了,今天晚上會睡不舒服的。”


    “我不信。”


    聽到這句話,宋文微睨了她一眼,顯然沒有被這個說辭說服。


    何止,她反倒覺得不習慣,往日總愛黏著的人一說不一起了。


    其實她有些怕了,看著別人的愛情變成一團糟,會在想她和路南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她會下意識珍惜這些相處的時光,因為一切來之不易。


    “真的啊,你為什麽不信?”


    宋文微沒迴答她的話,她擼起袖子就是幹,把床頭櫃搬到後麵去。


    又走迴前來,拉著另外一張病床,輪子劃過地板,咯吱咯吱的,宋文微輕輕一推,兩張床就拚在一起了。


    她揚了揚下巴,暗示路南看。


    “這樣就不擠了。”


    “?”


    路南腦子一轉,她的手從被子上離開,大手一拍,清脆的掌聲在寂靜無聲的病房猶如一顆雷,十分響亮。


    “原來你是不習慣了,暗戳戳的不爽呢?”


    宋文微連連點頭,絲毫不否認,“對啊,這是事實。”


    “某人態度真強硬,你不爽什麽?是不是不和你一起睡不開心?喜歡和我一起睡是吧,我就知道沒有人能抵抗住我的魅力。”


    “誒呀,被人這樣暗戳戳的……”


    路南全然沒了剛才的困意,整個人有了興致,看起來還想繼續說。


    還沒等她再開口。


    宋文微大手一揮,把人推倒在床,路南身形一歪砸在了柔軟的被褥上,“快閉嘴吧,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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