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放學鈴聲敲響,迴蕩在教室裏。


    樓道幾乎是鈴聲響的一瞬間就塞滿了人,今天剛好是內宿生放學迴家的時刻。


    從三樓望下去,人潮湧動。


    傍晚像是天空無端打下的暖燈,一切東西看上去都暖烘烘的。


    過道圍欄處站著人,她側背著米白色書包,就那樣站著,她頭頂的天邊是一望無際的雲。


    宋文微和同學四個人輪流做值日,她和同桌上個星期掃地,這個星期就負責拖地。


    宋文微打水迴來還看見路南站在那裏,這是幹什麽。


    她走到路南身邊問道:“你在外麵幹什麽?”


    “等你。”


    其實宋文微知道,她隻是想問為什麽不進去班裏坐著。


    麵前的人耳朵上還戴著耳機,耳機線順著衣服隱藏在衣袋裏。


    她的聲音含糊,可能是佩戴了耳機的原因,不知道自己的聲量會不會太大而刻意放小聲。


    宋文微看著這耳機,突然想到之前聽說路南的口語不太好,所以選擇多聽多讀的方式鍛煉。她都不禁感歎人和人之間是有壁壘的,換做是自己可能會選擇明天再說。


    “迴班裏坐著等我啊,為什麽站在外麵?”


    “吹風,你們要打掃。”


    宋文微明白了,原來是他們要值日路南待在裏麵怕妨礙到他們。


    “這有什麽的,你等我會,我快拖完了。”


    路南朝她點點頭,應了聲好。


    不久後。


    宋文微摁掉教室裏最後一台燈,拉上教室門,利索地上鎖。


    路南就站在她旁邊一動不動地等著,四周寂靜,宋文微能聽到一點耳機裏漏出來的英文。


    宋文微把鑰匙收迴包裏,抖了抖書包,語氣裏是覺察不出的鬆快:“走嘍,迴家。”


    路南跟上,她的步伐。


    此刻校園裏也沒什麽人了,大部分人早走完了,就剩下零零散散留宿的同學端著碗筷奔進食堂。


    兩人走在水泥地上,距離校門口還有一大段距離。這裏是一個下坡路,通常能聽見一陣陣刹車聲,不過今天沒有這個耳福了。


    秋日微涼的風吹在兩人身上。


    宋文微突然想起——她還不知道路南有沒有通過她的好友請求,至少後續傷口要是有什麽問題她能幫幫忙什麽的。


    她從兜裏掏出手機,看著頁麵裏和昨天沒差別的:【等待對方驗證】。


    宋文微又看了一眼戴著耳機的路南,又看了一眼手機頁麵。嗯…她沒看錯,因為流量開了,不可能是沒刷新的問題。


    等等,她好像明白了,宋文微沒有備注自己的來意,難怪一整天沒通過。


    宋文微試探地問:“路南,我們能加個好友嗎?”


    路南手指一挑,耳機掉落在她手掌。


    聽到這句話她想了想,也對宋文微到家能給自己發消息,以後遇到事情也方便。


    她點頭,把手機掏出來:“我加你。”


    說完她微微一彎腰掃碼,起來的時候動作幅度大忘記自己有傷了,結痂的地方裂開,瞬間無孔不入的痛意傳來,她甚至能感受到腦子上某條神經一抽一抽地跳動。


    路南身體一僵,她緩慢地移動身體,盡量不讓自己有什麽不對。


    等迴家了再說,現在表現出來也隻能幹著急,先把宋同學安全送迴家。


    沒等到她把宋文微送迴家,在半路上就被發現了。


    “路南你衣服上怎麽紅…”還沒說完宋文微就意識到那塊地方正是昨天砍中的地方,哪裏是什麽紅色那是血。


    她驚唿道:“你傷口崩了?!”


    血液浸濕校服,浮現出一塊塊暈開的血點。


    宋文微摸著她的袖子,手指間止不住的顫抖 。


    “止血……”


    路南沒迴複她,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秋風中,她的身影單薄又決絕。


    “走,去醫院!”


    宋文微哪管她想什麽,拽著路南就要往外走。


    得去醫院好好處理,線要是崩了就再縫,要是感染了就麻煩了。


    路南斜了一眼不斷溢出血傷口,皺了皺眉,止住了宋文微的步伐。


    “不去醫院,小傷。”


    宋文微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什麽叫小傷?!那混子的刀比我手都長!而且你都縫好了,現在崩了流血了,後麵會感染的,你別強了好不好!”


    “我沒強,我先送你迴家。”


    路南說完就要往迴走,她眼裏沒有任何多餘的神情,連痛感都沒有,隱藏得太好,好像受傷的不是她,宋文微看著著急死了。


    宋文微可不想路南為她擋刀而在夜裏疼得要死要活的。


    看來路南是鐵了心要先把自己送迴家再迴去,等路南迴家消毒止血都什麽時候了。


    “好好好,我迴家。”


    宋文微妥協般在她前麵帶路,經過岔路時她腳往另一個方向一倒。


    好好好,迴家。反正路南不知道她家在哪,她打算先往衛生院的路走,不管怎麽樣這血總要止住。


    行,不去醫院也沒說不去衛生院。


    路南一下就認出來這條路不是宋文微迴家的路。她動作停下來,看著即將進入到另外一條路的宋文微。


    “你不迴家?”


    “走吧路南,我打車,我們去醫院吧?”宋文微被發現了也就直說了,她拉著她的衣袖,幾乎央求般問道。


    路南搖了搖頭。


    “我不去,擋刀是我自願的,你不用自責,我不疼。”


    路南語氣依舊冷冰冰的,她碰了一下血流不止的右臂,粘稠的血液沾到她粗糲的指腹。


    她心裏頭隻想迴家。


    迴家就好了,家裏有消毒水碘伏……迴家躺在床上一切就結束了,不會那麽痛苦,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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