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平小鵲離開,易天行覺得事不宜遲,自己也該馬上行動才是。


    易天行從牆上將硬木弓取下,反背於後背,又取了一筒羽箭跨在腰間。


    他看了一眼房間,突然看見桌子上的包袱,心中一動,這包袱是羅天遠的,自己可不能隨身帶著,萬一這次進入幽暗森林又有什麽閃失,丟了包袱可就不妙了。


    易天行挪開屋中的木板床,靠著床頭的牆壁蹲了下來,他從靴子中抽出匕首,在牆壁上鑿了幾下,卸了兩塊磚頭,牆壁上便多了一個小洞。


    易天行將那包袱放入洞中,又將兩塊磚頭按照原位嵌入,最後再把木板床推迴原位,正好讓床頭遮住了藏包袱的牆壁。


    做完這一切,易天行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步出了房門。


    易天行看了隔壁王小義家一眼,出了院門,徑自向著城南而去。


    易天行所在的貧民區位於集賢城的西北角,穿過城中心,出了南大門,道路往南分成了兩條,一條向東,一路行去就能到達如堰郡的另一個大城張陽城,而沿著另一條向西南方向的小路行進三四十裏地就到了幽暗森林的外沿。


    這條路易天行之前可以說是每天都走,輕車熟路。路上空空蕩蕩,不見一人。就像他之前和羅天遠所說的一樣,集賢城,包括如堰郡,上廊郡的各個城中的人,極少會走這條路去幽暗森林,那些修煉之士強者不屑於幽暗森林貧瘠的產出,弱者又懼怕幽暗森林中的幾大獸王,除了一些沒有產業沒有土地的獵戶偶爾會在幽暗森林外沿打打野味,這條道路唯一的作用就是讓那些偏遠的村莊,比如長岐村,每五年才向城市貢獻一次土特產品。


    時近正午,易天行心中盤算了一下,傍晚時分能到幽暗森林外沿,先狩獵幾隻野味充饑,待明日清晨再進入森林深處。


    出發之前他已經向平小鵲詳細打聽了靈犀草的模樣,但是那靈犀草一般都生長於幽暗森林深處最潮濕幽暗的地方,今天無論如何是趕不到了。


    這些天來一直也沒有羅天遠的消息,易天行和羅天遠雖然隻能算是一麵之緣,但畢竟共同經曆了生死,易天行早把羅天遠當成了自己的好朋友,更何況羅天遠的繈褓還在自己這裏,無論如何也是要將之物歸原主的。


    在幽暗森林外沿歇息一晚,如果能夠碰到羅天遠就更好了。


    易天行腳下不停,心中盤算,漸漸來到了幽暗森林的外圍。


    “奇怪,今天居然還有其他人在前麵,難道他們也要進入幽暗森林?”易天行雖然絲毫不會武功,身上也無半分真氣,但他常年彎弓射獵,眼神卻是極好的,就在他快要接近幽暗森林外圍入口處之時,卻發現前方有五名年輕男子,其中三名男子腰中佩劍,穿著褐色長衫,似乎是同一門派的,而另兩名男子,一人戴著一副鐵製的拳套,另一人手持一根熟銅長棍,雖然武器各不相同,身高也是一矮一高,而且穿著一黑一白顏色不同的短打,但兩人卻是相貌十分相似,明顯是一對兄弟。


    易天行見他們似乎互相爭論著什麽,心中留了個心眼,閃身躲到一棵大樹之後,那幾名男子雖然是修煉之士,而且修為也是都頗為不低,但易天行早早地就望到了他們,離他們幾人頗有些距離,而且這幾人現在都專注於互相爭論之下,竟然並未發現遠處來了一個陌生人。


    易天行躲在樹後,輕手輕腳地爬上樹梢,雖然那棵樹頗為高大,不過好在他雖然不會武功,但畢竟身手靈活,這時候更是刻意躡手躡腳,那些男子卻並沒有發現他。


    易天行心中奇怪,不知這些人怎麽會在這裏,幽暗森林平時甚少有人進出,這幾年幽暗森林中的三大獸王紛紛突破,修為大漲,越來越是危險,莫說修煉之士不再來此,就是那些獵戶們也情願去其他地方打獵,不再涉足幽暗森林,那天易天行機緣巧合遇見羅天遠已是極是稀有之事,卻沒想到今天竟然一下子來了那麽多人。


    易天行卻是不知道後來羅天遠在幽暗森林中的遭遇,這些日子裏,這一片森林裏真可謂是熱鬧非凡。


    易天行豎起耳朵努力想聽聽那些人爭吵些什麽,卻聽得一名穿著褐色長衫的男子提高了聲調道:“說好的一萬兩銀子,你們怎麽臨時變卦,莫以為我們三人派還怕了你們黑白無常不成。”


    易天行一聽黑白無常的名字,心中一驚,道:“沒想到這穿著一黑一白的兄弟倆竟然就是黑道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黑白無常!”


    易天行雖然沒有分毫修為,但是長年混跡在集賢城市井之間,對於江湖上的掌故傳聞知道的卻是不少。這黑白無常是一對兄弟,雖然無門無派,但聽說幾年前機緣巧合竟然被他們發現了一本武功秘籍,不但學得了內功心法,而且短短幾年的時間修為便突飛猛進,據說兩人都已經是淨氣境界的高手。


    然而這兄弟二人雖然學得了上等武學,卻沒有用在正道上,憑著淨氣境界竟然時常在官道上幹些殺人越貨的勾當。而且據說除了殺人越貨,這兄弟倆還暗地裏接一些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暗殺買賣。


    他兄弟二人所學一致,卻是一個使拳,一個用棍,一短一長配合無間,這些年來竟然犯下了不少大案。他二人所學武功頗為不凡,雖然現下都隻是淨氣初階的境界,但竟然也殺了不少淨氣中階階的高手。


    去年平小鵲原來所在的家族,也就是醫藥世家的平家從上廊郡進一批名貴藥材到集賢城,進貨的資金竟然在半道上被黑白無常給劫了。運送金銀的平家供奉有著淨氣中階階的修為,而且還有十數個煉體境界的家丁相隨,竟然被他二人盡數殺死,平家供奉更是被打斷雙手雙腳,死狀淒慘。


    易天行心道:“這黑白無常是兩個江洋大盜,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卻沒想到那三人卻是三人派的。三人派一向標榜自己門派敬天守地做道德人,遵法守紀做幹淨人,明禮守信做善良人,門下的弟子竟然和黑白無常這樣的大盜勾結在一起,一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卻不知道他們給黑白無常這麽一大筆銀子意欲何為?”虧的易天行竟然能把三人派那又臭又長的門訓給背下來。


    如果易天行知道羅天遠之前的遭遇,卻一定不會對三人派的幾名弟子和黑白無常勾搭在一起會覺得有什麽可奇怪的了。


    隻聽得那穿黑色短打,身材較矮,戴著鐵拳套的黑無常發出幾聲桀桀壞笑,道:“好好好,好一個三人派,卻不知是要我兄弟倆截殺本門師兄弟的是誰?”


    易天行吃了一驚,道:“沒想到這幾個三人派的畜生竟然是找黑白無常來截殺自己的師兄弟!”


    卻見另一名三人派的弟子沉下臉色,道:“向來聽聞黑白無常雖然手段毒辣,但是卻頗講信用,既然收人錢財便會將事情辦的妥妥當當,沒想到竟然也是坐地便起價。”


    黑無常冷冷笑道:“當初你們幾個來找我們兄弟二人,隻說是對付幾個仇人,誰知道竟然是要殺自己的同門師兄弟,嘿嘿,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們敢做我們也不敢接啊。更何況,三人派大名鼎鼎,鼎鼎大名,我們兄弟道行微末,怎麽敢摻和進你們門派中的紛爭裏去。”


    那名臉色陰沉的三人派弟子和其他二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道:“那你們想怎麽樣?”


    黑無常道:“要幫你們殺幾個人說容易也容易,不過,既然殺的也是你們三人派的高手,那就是把你們三人派給得罪了。三人派王掌門修為太高,得罪了三人派我兄弟二人少不得要遠走高飛,跑的越遠越好。不過,你們放心,我們也不多要,事成之後,多加三萬兩。”


    臉色陰沉之人向著最後一名麵無表情的三人派弟子看了一眼,那名麵無表情的弟子沉吟了一會,點了點頭,麵色陰沉的弟子道:“好,一言為定,事成之後便再加三萬兩。”


    黑無常笑道:“好,爽快!”


    臉色陰沉的弟子道:“算算時間他們也就是一兩日便要從幽暗森林出來了,你們去前麵隱蔽處隱藏,我們幾個在這附近佯裝接待,等我們發出信號,你們立刻下手!”


    黑無常點點頭,領著高個子的白無常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二人身影便消失在森林之中。


    見黑白無常二人去遠,三人派最先發聲的那人道:“這黑白無常著實可惡,竟然坐地起價,周師兄,任師兄,你們怎麽能答應了他們。”


    那臉色陰沉的任姓弟子道:“董師弟,莫要生氣,周師兄答應多加三萬兩給這倆江洋大盜自然是為了不耽誤咱們的正事。”


    那麵無表情的周師兄道:“不錯,董師弟,既然咱們這次下定決心要做些大事,區區幾萬兩銀子又算的什麽。”


    董師弟道:“二位師兄,你們說,這張銀笛那賤貨莫非真的得到了那件寶物?”


    周師兄道:“左門的那些人偷偷摸摸進了幽暗森林,我之前就知道有問題,多方打聽下終於被我知道竟然是張銀笛帶著他們幾個去尋那件寶貝了。這寶貝的下落,一定是從掌門那邊傳出來的。”


    任師兄道:“掌門果然對張銀笛那賤貨比較偏心,竟然把那件寶貝的下落也告訴了她。”


    周師兄冷笑一聲道:“嘿嘿,這倒也也未必是什麽好心。不過沒想到前幾日掌門竟然發話說看到幽暗森林上空有張銀笛發出的本門信號,沒想到這賤貨竟然還活著。張銀笛深入幽暗森林,還帶了他們左門的陳華。陳華有著淨氣初階的境界,比幽暗森林的三眼猿王還要強,隻怕這寶貝已經落到他們的手裏了。掌門第一時間便要派人來接張銀笛他們,看來也是對這寶貝有意思。”


    任師兄道:“幸虧周師兄腦子轉的快,自告奮勇來迎接,又找了黑白無常他們來一出殺人越貨,哈哈哈,有黑白無常在,那陳華也不是個個兒,到時候把左門這些廢物殺了,咱們拿了寶貝,盡可以將一切罪過都推在黑白無常的身上。”


    董師弟一臉諂媚地道:“周師兄英明,這樣一來,咱們不但能拿了寶貝,還可以將左門那幫子廢物來個一鍋端,一箭雙雕,師弟實在是佩服之至。”


    任師兄道:“哼,這麽多年來,咱們三人派向來是咱們右門城南幫勢力最大,偏偏張銀笛這個賤貨,仗著自己嘴甜,攀上了掌門,他們左門的城北幫這幾年眼睛都高到頭頂上去了,這次將他們幾個堂主一勺燴了,正好挫挫他們的銳氣。”


    這一番話躲在樹上的易天行完完全全地聽在了耳朵裏,雖然他不知道他們三人派裏什麽左門右門,什麽城北幫城南幫的恩恩怨怨,但是卻也聽得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三人為了那口中的什麽寶貝,竟然想到如此惡毒的主意,不但要弑殺同門,而且還借刀殺人,事後推得幹幹淨淨。


    易天行心中砰砰直跳,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竟然聽到了如此惡毒的陰謀。


    這三人派的幾名弟子各個都是修煉之士,如果被對方發現了自己,隻怕一個手指頭就能把自己撚死,他隻好伏低身子,一動不動,生怕萬一被對方發現,立時便會要了自己的小命,殺了滅口。


    卻聽三人派的三人又聊了一些門派裏的八卦緋聞,易天行卻沒有心思再認真聽下去,隻盼天色快黑,等三人歇息了自己可以早點從樹上下來,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時間一點一點的地過去,天色漸漸地黑了下來,三人派幾人卻取了各自懷中的幹糧吃了,也不再多言。


    夜色漸濃,樹下三人也漸漸無言,樹上的易天行更是大氣也不敢出。


    突然,隻聽得一陣莎莎聲響,卻似乎有人從幽暗森林深處走了出來。


    三人派三人聽見,立時紛紛站起,樹上的易天行也是放眼望了過去。


    卻見一名黑衣人從幽暗森林中走出,這黑衣人全身都包裹著如濃墨一般的長衫,頭上披著連衣的黑色帽兜,一張臉隱沒在帽兜之中,易天行趴在樹上,從上往下看去竟然完全看不見來人長得是何模樣。


    三人派眾人本以為走出來的是張銀笛一行人,紛紛起身,見到來人,卻是一愣。


    那人見到三人派的幾人在幽暗森林的入口處,明顯也是一愣,他沒想到,這麽晚了,在幽暗森林的外圍竟然還有人。


    三人派三名弟子和黑衣人互相都愣了三秒鍾,周師兄腦子飛轉,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個哨子來,便往口中塞去。


    易天行知道那是周師兄要給黑白無常發出動手的訊號。他方才聽見三人派幾個人的陰謀,實在是不齒這些人的所作所為,一時之間也什麽都不顧了,開口叫道:“當心,他們有埋伏!”


    樹下的三人派弟子和黑衣人顯然都沒想到樹上竟然有人,都是一驚,那周師兄更是手上一抖,條件反射地將哨子塞到嘴中。


    “咻咻咻咻”哨子發出幾聲尖銳的聲響,竟然仿佛要將這黑夜劃出一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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