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遊方無力的歎氣,深深的歎氣,過遍心中所想,都找不出一個可以解決的辦法了。


    突然之間,天空之中的景象吸引了他的注意,腦中如過驚雷一般,他猛然之間抬起右手,指著天空某處大聲喊道:“遊宇前輩,全力攻擊那裏!”


    遊宇和遊刃循聲看去,白遊方手中所指,正是封元鏡顯化的光罩正中,那處密布無數裂痕,好似狹長天眼一樣的地方。


    白遊方迅速解釋道:“封元鏡當年曾被我師父所破,就算沈慕白溫養了二十年,這裂痕依舊還在。二位前輩隻需全力攻擊,將封元鏡再度打破,他便無力再煉化一葉山了!”


    聽到這話,兄弟二人皆是一反常態,原本性子冷冽出手迅速地遊刃遲疑了起來,反倒是慣於深思熟慮的遊宇直接掉轉槍頭刺了上去,壓根沒有任何懷疑。


    遊宇一槍遞出,鉤鐮槍的槍頭離杆飛出,帶著一根晶亮的絲線朝著空中的裂隙刺了過去。遊刃見他出手,也沒了太多顧慮,長劍依舊不出鞘,直直地朝著天空刺去,一縷雲煙從劍鞘頂端掠出,緊跟在鉤鐮槍頭後麵扶搖而上。


    遊宇的山海竿取首陽洲南岸數千裏海岸白浪練成,長度自然可以夠到高天之上。遊刃身為劍修,禦劍千裏之外也是平常,雖然後手出劍,勢頭卻比山海竿還要更快。


    但奇怪的是,不管兩個人怎麽催動法寶,槍頭和劍意始終觸摸不到天上的光罩,好像永遠都隔著一張紙一樣。


    無奈之下,兩人隻好收迴了各自的法寶。看到二人吃癟,沈慕白不禁冷笑道:“同等境界之下,你們什麽時候見過能從內部打破的封印?”


    “封元鏡雖然被打破過一次,但那也是多年淪落導致鏡子本身空乏,加上他是在一點上持續發力,最後一劍更是以氣運加持,才僥幸得手而已,你們不會真當封元鏡是什麽易碎之物了吧?”


    “封元鏡可是尋道境巔峰之人的魂煉法寶,就算是被打破尚完全修複,那也足有仙人境的威力,控住你們同境之人,還不是反手之間的事情。”


    沈慕白的嘴上嘲諷,手中的動作也絲毫未停,頭頂的一葉山內再度傳來密密麻麻的機栝之聲,而且比之之前的刺耳嘈雜,這一次的聲音要精細清脆得多。


    看這樣子,沈慕白已經快要解開一葉山第二重天,太明玉完天了。可是眾人此時卻無計可施,就連白遊方指出的破局之法都無法做到。


    遊刃將劍鞘握迴手中,猛然轉身朝著站在仰淵峰邊上的青葽走去,一邊走一邊伸手道:“將你的螭吻給我,我粹劍之後便可以斬開這處禁製,救所有人出去!”


    萬萬沒想到,遊刃居然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內訌了起來,看著他冰冷的麵色和決然的眼神,青葽第一反應就是禦起真氣,謹慎防備他突然出手。


    遊宇山海竿未能觸碰到封元鏡的裂隙,無奈收迴後也沒有坐以待斃,再度化為鉤鐮槍朝著沈慕白身前的光幕攻去,瞬間出槍千餘次,將擋在他麵前的第一重光幕完全打碎,槍尖直指第二層光幕。


    但是一聽遊刃的話,他立刻收槍迴身,攔在了青葽的麵前,凝視著遊刃一字一句,十分嚴肅的說道:“不行。”


    “你是不是瘋了?這種時候還要惦記你那些破事!”遊刃怒氣衝衝,對著遊宇怒罵道,“若是不能破開封元鏡,這個女人也一樣會死在這裏!”


    “別人不知道我的劍,你還不知道嗎?我已經將劍修煉到由實化虛,若是能得到螭吻粹劍,說不定就能再度由虛化實,實力更上一重樓,破開封印,就是一劍的事情。”


    遊宇眼眉低垂,不去看有遊刃的眼睛,低聲呢喃道:“我當然知道你的本事,但是螭吻為青葽壓製姑射璿花的寒氣已經好幾年了,若是沒了螭吻,寒氣驟然爆發,必然會將她徹底冰封起來,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吧,我不能讓她冒這個險。”


    遊刃不為所動,步步緊逼到他麵前,冷笑說道:“滿腦子女人,你這輩子也就止步於此了!滾開,不要擋著我的道!”


    遊宇抬頭,看著遊刃認真的說道:“我知道這可能是當下唯一的辦法,我也知道我此刻有多蠢,我更知道她並不喜歡,甚至還有些討厭我。但,我還是不能放你過去。”


    “你不知道螭吻對她意味著什麽,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想讓她委曲求全。”


    遊宇將手中鉤鐮槍遞出,沉聲說道:“以‘山海’粹劍吧,雖然與你的劍相性不太符合,但是想要化虛為實,‘山海’的氣象也絕對夠了。”


    遊刃看著他,驀然之間笑出了聲,好似聽到了世間最好聽的笑話一樣,笑得前仰後合,他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憋著笑說道:“哈哈哈,用你的兵器,給我粹劍?”


    他猛然收斂了笑容,冰冷的說道:“不好意思,在任何時候,我的劍也不能委屈求全。”


    遊宇身後突然泛起陣陣寒氣,不用迴頭,他就知道是身後的青葽正在將螭吻自體內取出。遊宇頭也不迴的伸手,將已經出現的螭吻重新按迴青葽的體內,沉聲的說道:“這次,聽我的。”


    然後轉頭,對著青葽露出一個大大的傻笑,溫柔的說道:“好嗎?”


    猛然之間,青葽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整顆心往下一沉,好像砸碎了薄薄的冰層,落進了化凍的春水裏。


    遊宇轉頭迴來,對著遊刃說道:“小弟,從小到大我都讓著你,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這次就聽我一迴吧。”


    遊刃忍俊不禁的笑道:“讓?我需要你讓我嗎?從小到大都是我比你強,就連你最為得意的身法,都被我的劍徹底的克製。我想要的東西,你遊宇攔得住嗎?”


    “你想攔我?那就試試看吧。”


    “雲天劍!”


    遊刃再也不想囉嗦,直接拔劍出鞘,在這大敵當前的時刻,就要上演一出兄弟鬩牆的戲碼。


    即便是對付沈慕白的時候,遊刃都沒有拔劍出鞘,此時麵對遊宇卻毫不遲疑,甚至直接叫出了自己劍的真名。


    雲天劍出鞘,立刻從劍鞘裏湧出了無數的雲霧,好似蒼龍一般在遊刃周身盤旋而上,直入千丈高空,在仰淵峰頂上形成了一片三十裏大小的縹緲雲層。


    正如沈慕白所言,即便是遊刃全力施展,劍勢也隻能蝸居在封元鏡的鏡光之下,就算遊刃想虛晃一招轉攻沈慕白,沈慕白也沒有絲毫顧忌神色。


    再看遊刃手中劍,居然隻有一個空空的劍柄握在手中,遊刃持劍柄指向遊宇,說道:“雲天劍的威力你是知道的,你能保得住自己,可未必能保住她。”


    遊宇一言不發,隻是將手中鉤鐮槍握住,擺出了一個準備迎戰的姿勢。


    遊刃也不再廢話,空空的劍柄重重的向下一劃,淩空一劍朝著遊宇劈了過去。


    遊宇並沒有在乎他的動作,反而抬頭看向了天上,頭頂縹緲的雲層突然從中間分開,一柄千丈長劍的虛影,重重的斬向了遊宇。遊宇抬手一挑,手中鉤鐮槍迎向了碩大的長劍虛影,帶起一陣洶湧的浪濤聲,一擊就將長劍徹底擊碎。


    但這隻是遊刃雲天劍隨手的一擊,緊接著天空之中便有更多的劍影落下,或刺或劈、或點或撩、或崩或擊,甚至還有旋轉而至的招式,在三十裏雲海之中不斷上演。


    漫天劍影覆蓋了足足三十裏,仰淵峰已經被劍光晃得看不見了,不過遊刃還是很有分寸的,隻朝著遊宇和沈慕白出手,邊上的白遊方等人都沒有受到什麽波及。


    沈慕白心中暗罵,遊刃一並對他發起攻擊,雖然不能破開封元鏡的封印,更傷不到自己,但是一劍一劍的斬在當空落在一葉山的光柱上,使得封元鏡晃動不已,無法全力去破解一葉山的禁製。


    漫天劍影落下,有一大半都是朝著遊宇和被他護在身後的青葽去的,在遊刃尚未動手之前,青葽就將付理和桃花遠遠的推開,害怕她們也被波及到其中。


    遊宇身影一晃,再度使出了四方攜遊的身法,四個身影出現在了青葽的四方,舉槍朝向了空中落下的劍影。遊宇的真身就在四道身影之間不斷轉換,每一次跳動都將一道劍影打碎。


    四方攜遊,並不是普通仙人境的分光化影身法,那樣會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為四。四方攜遊,是在四個方向標記出方位,真身依靠標記不斷轉換,既保留了最強的實力,又兼顧了多個方向。隻是因為遊宇的速度奇快,看起來就像是同時出現了四個人一樣。


    漫天的巨大劍影一道接一道的落下,全部被遊宇打碎在青葽百丈之外,連一絲餘波都未能吹到她。青葽就這麽靜靜地站在四方攜遊的中間,默默地看著遊宇做出的一切。


    遊刃壓下了手中的劍柄,空中的劍影漸漸地停了下來,遊宇的四道身影一閃,重新化為一個站在遊刃對麵。兄弟二人一番爭鬥暫時打平,隻是平白消耗了自己的真元而已。


    遊宇麵色凝重,不再開口勸說,他無比了解遊刃的性格,雲天劍已經使出,不打出一個結果,遊刃是絕對不會罷休的。


    果不其然,遊刃手中按下劍柄,輕蔑地笑道:“咱們兄弟兩個從小都隻是暗中較勁,還從來沒有真的動手過。大哥,雲天之下,皆是我劍,你的四方攜遊擋得住我手中劍,擋得住我憶中劍嗎?”


    這一聲“大哥”,讓遊宇微微皺起了眉頭,從小到大,遊刃如此稱他的次數寥寥可數,但是每一次這樣稱唿他,就是遊刃真的生氣的,要全力出手不計後果的時候。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與同門師兄弟起了爭執,遊刃滿麵笑容對他說道,“大哥,等會動起手來你千萬幫他一下,否則我怕會一不小心,將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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