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雲闕不管不顧,一心隻想著先出手殺了李元錦,這等心思和當初在青白山時何其相像,隻是今日他的殺心和殺意,卻比那時不知道高漲了多少倍!


    彼時他三拳兩腳,就能輕輕鬆鬆的碾壓李元錦,但是今時今日,李元錦與他的境界差距卻在不斷縮小,甚至已經展現出來了能夠威脅到他的潛力!


    當年隻不過是私人仇怨,但是今日交手,登雲闕已經能夠隱隱感覺到,這人與他命運交葛糾纏不休,必然會是他大道途中的勁敵,死敵!


    本著“居安思危,思則有備,有備無患”的心思,登雲闕趁著自己還能力壓眾人,再度生起了如當年青白山一般剪除後患的心思。


    隻是從他布陣設計眾人開始到現在,已經出現了諸多不如他意情況,這一次也不外如是,就在他躍身而上打算一擊將李元錦殺死的時候,身後的玄水黑池,再度出現了異象。


    適才他想要將成風長從玄水黑池邊上挑走,卻被李元錦攔了下來,而成風長手中的天姆符得了一口心血催發,已經將完全的威勢徹底的施展了出來。


    登雲闕一躍而起數十丈高,但是身後驟然升騰的隱霧比他還快還高,好似火山爆發一般,一股漆黑的煙柱騰空而起數百丈高,裹挾著當中的氣運金球也一並扶搖直上,輝映當空。


    氣運金球金光閃耀,好似夜空之中閃爍的大星一般,登雲闕便是背對又豈能不知,茫然迴首之間,就看見氣運金球還在不斷往上升騰,邊上已經開始有道道流光飛散。


    沒了“世間萬法大陣”的壓製,氣運開始逐漸潰散了,登雲闕一時陷入兩難境地,若是就此放任不管,氣運流散一分都是莫大的損失,但是這會上去,底下的李元錦可能就會趁此逃脫。


    略一咬牙,登雲闕還是轉身朝著半空之中的氣運金球飛去,先殺李元錦,他當下也沒了一擊斃命的把握,還是先將氣運握到手中,及時止損才是正途。


    登雲闕飛身上前,揚起左邊“力魄”天取手,狠狠的一拳打進了氣運金球之中,伸手從上麵撕下來大大的一塊,仰頭便放進嘴裏,好似撕扯堅韌的肉皮一般,將其一口吞下。


    “力魄”天取手,世間唯二能夠直接觸摸氣運的東西,登雲闕憑借此物,也不知道已經吞噬搶奪了多少人的氣運。


    他不打這一拳還好,氣運金球尚且能維持著圓滾滾的形狀,但是在他一拳之下,大團的氣運好似受驚了一般,驟然分散成大大小小的數十條金龍,朝著四麵八方驚飛而去。


    氣運為龍,被大陣壓迫之下才凝成球形,登雲闕一拳打開了氣運金球,氣運立刻就四下分散,重新化為龍形,要分散迴歸到隱洲大陸的山山水水之中去。


    半空之中如開金色大菊,燦爛瑰豔奪人眼目,平地之上,軒轅殿也趁勢飛身而起,手托天承印迎向了一條金色大龍,就要將其收納進天承印中,以助長自身!


    適才氣運金球凝聚,眾人身上的氣運之物紛紛被引動,而今氣運金球散碎成漫天遊龍,自然也不免受到氣運之物的牽引,朝著眾人飛散過去。


    軒轅殿麵前的金色大龍並沒有迎向天承印,反而是在空中一個夭矯轉身,掉頭朝下,衝著剛從地上爬起來的軒轅陛飛了過去,一頭沒進了軒轅陛的右手之中,須臾消失不見。


    軒轅殿滿麵憤恨,隻是當下又不能多說什麽,狠狠的瞪了一眼軒轅陛之後,再度揚起手中天承印,朝著另外一條大龍衝了過去。


    理應如此,天獲手乃是隱洲久存之物,隱洲氣運與之遙相唿應實屬平常。不光是他,流連半空之中的登雲闕,身邊也有兩條大龍盤旋而至,分別從肩頭和手腕,沒進了他的身體之中。


    登雲闕身在高空又天色昏暗,眾人隻見他得了兩龍,但是登雲闕自己卻有些麵色不悅,隻因為那兩條氣運之龍一大一小,小的那條從肩膀沒入了他的身體,而大的那條,卻被他手腕之上的一條從龍吸了個幹淨!


    適才登雲闕以從龍抵擋陰爻劍,陰爻劍何等鋒銳,那可是天真三世而修的大道寄托,世間真陰大道和他本身劍意的凝萃之物,即便是氣運從龍,也不敢輕易攖其鋒芒。


    一劍下去,那條從龍就被從後背斬開,差一點就要被直接斬成兩段,隻剩下胸腹間的一點皮肉粘連。雖然氣運從龍腹中不見五髒,但是依然有不少金色光點從傷口飄飛,令其損耗不少。


    那條大的氣運之龍也不知是衝著登雲闕而去,還是衝著從龍而去,反正臨到手邊之時,那條從龍便艱難張口一吸,好似蟒蛇吞象一般,將那條氣運之龍吞咽入腹。


    登雲闕心中自然不願,隻見那從龍吞食氣運之後,瞬間就從幾寸長到了尺許開外,身子也變成了足有核桃粗細,乖巧的盤伏在他手臂上,好似睡過去了一般。


    登雲闕微微歎氣,顧不上這許多,再度伸手朝著身邊的一條大龍龍尾抓去,而今氣運潰散,能夠吸納多少就盡力吸納,否則就是白白的折騰了這一場。


    隻是登雲闕抓住的這條大龍,卻正好是軒轅殿而今正在吸納的那一條,大龍的龍頭已經沒進了天承印之中,依舊飄搖在外的龍尾卻被登雲闕一把抓住,往後拉扯。


    二人手邊上,最大的氣運之龍就是這一條,兩個人也是各不相讓,紛紛催動真元撕扯較勁,猛然一下,就將這條大龍從中扯斷,兩人各得了半邊。


    氣運化龍,已有幾分靈性,見到二人如此兇殘手段,周圍大大小小的遊龍全都驚慌四散,遠遠的避開了兩人,大部分都是朝著隱洲四麵飛去,小部分則是朝著地麵衝了過來。


    一條大龍婉轉驚矯,一個騰身俯衝,一頭紮進了玄水黑池之中,沒入了成風長手握的天姆符之中,天姆符上立刻金光畢現,從漆黑的隱霧之中冒了出來。


    一條大龍迎頭朝下,往軒轅陛和李元錦二人飛來,軒轅陛一個閃身,直接將身子讓到了李元錦的身後,很明確的要將這股氣運讓給李元錦。


    雖然不知道這條大龍究竟是衝著誰來的,但是軒轅陛的好意李元錦也不推辭,直接上前一步,那條大龍直鑽入心,在他胸口隱匿不見,納入自身。


    軒轅陛抬手撓頭,有些羞赫的說道:“原來是衝著你來的呀,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


    李元錦笑道:“許是見你閃避,這股氣運無奈之下才選擇的我呢。好了,釋門的算計這會已經徹底落空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帶上成風長趕緊離開吧。”


    軒轅陛點頭,又不由自主的抬眼看了看半空之中依然在追趕漫空遊龍的軒轅殿,李元錦見狀歎氣道:“別看了,這個時候,就算你叫他走,他也不可能會走的。”


    事實如此,但是軒轅陛還是有些落寞的說道:“哎,畢竟剛才他也救了我一次,就這麽將他扔下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李元錦無奈搖頭笑道:“行了,咱們先去救起成風長,臨走之時招唿他一聲就是了。”


    軒轅陛點頭,兩個人這才並肩前行,趁著登雲闕還在追趕氣運遊龍之時,要去將成風長架起,就此逃之夭夭。


    隻是二人剛剛抬步,腳下卻再度出現異象,地麵之上不知何時已經炸開無數不足寸許的細微裂痕,蜿蜒漫步了整個黑石林中的空地,絲絲縷縷的隱霧已經從中不斷升騰,嫋嫋直上。


    循著裂隙看去,越往玄水黑池裂隙越是粗大,隱霧也更加濃鬱,層層疊疊的霧氣升騰起來,東一塊西一塊的散布場中,已經和眾人之前剛來時一般無二。


    當中的玄水黑池經過剛才那一次的噴發,將氣運金球掀飛高空之後就沉寂了下來,而今抬眼去看,成風長依然匍匐在池邊,手中天姆符浸入其中,熠熠金光從中透出,但是那一池黑水竟然無比平靜,不起一絲漣漪。


    事有反常,容不得片刻猶豫了!這玄水黑池的景象,就好像風暴來臨之前平靜的海麵一樣,恐怕下一刻,就會是翻江倒海的滔天巨浪!


    李元錦當即就要衝進去救出成風長,但是卻被身邊的軒轅陛一把拉住。李元錦想要掙脫,但是軒轅陛卻開口喊道:“元錦,快走,隱霧要爆發了!”


    二人腳下的地麵已經開始輕微震蕩,無數的小石子歡快的蹦跳起舞,玄水黑池的水位驟然下降了足足一尺,將成風長的胳膊都漏了出來。


    但是他胳膊上卻有無數漆黑的煙霧縈繞,另外一頭沉進了玄水黑池之中,好似繩索捆縛一般將他困在了當中。成風長聽到二人的聲音,也微微抬頭說道:“正是,隱霧要爆發了,快跑吧!”


    成風長麵色平淡的說道:“師叔,我被這玄水黑池困住,已經走不脫了,適才那一股氣運灌注天姆符,天姆符威力大增,這隱霧已經要被我徹底的引動出來了。”


    他麵目平靜,甚至含帶微微笑意說道:“師叔,煩請迴去告訴我師父,徒兒無用,恐怕得有數百年不能侍奉他老人家了,等我從隱霧中脫身而出,再去他膝前盡孝。”


    隱霧噬人,卻並不傷生害命,隻是將人隔絕在天地之外,一個人寂寥獨處。隻是這等淒慘境遇,比起被人困囚千百年都要悲慘的多,其中淒苦,恐怕隻有當事人自己才能體會。


    李元錦麵目鐵青,依然要撕扯著往當中前行,軒轅陛僵持不下,正準備把心一橫,與他一同進來犯險,就見地麵上的裂隙驟然撕開,一股股的隱霧從中噴湧而出,好似道道高牆一般,將他們隔絕在了外麵。


    地麵上口子不斷撕裂,漆黑如墨的隱霧先是噴上半空,而後再緩緩而下,瞬間就淹沒到了二人齊膝的位置,肩頭手臂也沾染了不少,隻要被隱霧覆蓋住全身,馬上就會被隔絕在天地之外。


    漆黑的隱霧當中,已經看不見成風長的身影,但是還能聽見他的聲音徐徐傳來,他飽含笑意的說道:“師叔,我的道號緣何而來,你想必已經猜到了。”


    “我原名封倀,今次前來就是想取得氣運之物壓製倀鬼,這一路上我對你百般顧忌,生怕你會與我搶奪此物,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師叔見諒。”


    “今日見到你與軒轅陛的深情厚誼,著實令我欽佩不已,羨慕不已,事到臨頭,也請準許我學你們一次,以身代之。還請你們趕緊離開此地,莫要遲疑。”


    “他年我從隱霧之中脫身,再來與你們二位把酒言歡,暢談...”


    說話聲音戛然而止,看來成風長已經被隱霧徹底吞沒,隔絕於天地之外了,李元錦隻能心中默歎,與軒轅陛從隱霧之中拔身而起,準備就離開此地。


    心念剛起,就聽見當空之中有勁風唿嘯,登雲闕的喊聲也隨之而來,“李元錦,給我滾下去吧!”


    登雲闕正在四處搶奪氣運,突聞腳下地麵撕裂聲響,低頭望去,玄水黑池周圍已經炸開無數裂隙,朝著周圍的黑石林中不斷蔓延,當中黑煙繚繞,隱霧已經重新噴湧而出了。


    眼見著李元錦從下麵騰身而起,登雲闕自然不肯讓他就此瀟灑離去,直接飛起一腳,就要將李元錦踏進隱霧之中!


    即便進入隱霧並不會死,但是能夠將他在裏麵孤寂困頓數百年,也能解登雲闕心中之恨了。


    大事將成,卻被他們橫加阻撓,以致功敗垂成。此恨,已經不亞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登雲闕從上而下的一腳快如閃電,眼看著就要將李元錦踢入隱霧之中,半懸空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漩渦,將閃避不及的登雲闕吞入其中。


    再出現時,已經是在李元錦二人的身後,隱霧的麵上,登雲闕這一腳勢大力沉來不及收勢,直接就竄進了隱霧之中消失不見。


    當空的兩個漆黑漩渦收攏成兩顆珠子,遠遠的飛迴了軒轅殿手中,萬沒想到竟然是他救了李元錦。


    麵對著李元錦和軒轅陛奇怪的眼神,軒轅殿冷哼著說道:“別多想,這老小子剛才將我已經得手的氣運搶走,本就罪該萬死。再說了,他解決了你之後肯定也會來對付我,我隻是先下手為強罷了。”


    李元錦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隻是微微拱手致謝,軒轅陛倒是有些意外的說道:“不管怎麽說,這一次的事情總算是結束了,咱們趕緊開此處吧。”


    軒轅殿冷笑一聲道:“哼,誰要跟你們一起走,你們兩個最好離我遠遠的,不要過來打擾我。”說罷徑直轉身離去,朝著遠處一股氣運追了過去。


    李元錦望著腳下不斷升騰的隱霧,開口沉吟道:“偷天不得其時,竊運不得其勢。強取豪奪,終歸不是正途。”


    軒轅陛一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不要再感慨了,這隱霧越來越濃,咱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李元錦點頭應承,二人這就轉身離去,腳下的隱霧越來越濃鬱,已經將將整個黑石林都掩映的煙霧彌漫了。


    二人轉身離開,須臾之間就遠去數十裏,卻未曾注意到腳下的隱霧之中,不知為何突然漲開了一個巨大的鼓包,直接撐開到了隱霧縹緲的頂層上。


    鼓包驟然炸開,將周圍的隱霧都皆盡吹散,露出了一個十丈大小的空洞,滿身煙霧繚繞的登雲闕從中赫然竄出,也不知道他就用了什麽法子,居然在隱霧之中生生的震開了一條路徑,從中逃離了出來!


    登雲闕脫身而出,四下張望一眼,立刻衝著李元錦和軒轅陛的方向疾馳而來,勢要將二人留在此地。


    身後的爆風之聲,立刻讓離去的三個人一起迴頭,都看見了登雲闕從中脫身出來,滿麵恨意陣陣,周身殺氣騰騰,直接向著李元錦二人衝了過來。


    李元錦和軒轅陛自然也不遲疑,而今事情已經了了,根本沒有和他繼續打下去的必要,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心有靈犀架起劍光就逃。


    軒轅殿冷眼看著登雲闕追殺二人而去,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再度轉身朝著遠處那股即將消散,迴歸隱洲天地的氣運大龍追去,打算在這一場氣運盛宴之中,吃上最後一口。


    滿場眾人,成風長已經身陷隱霧,突然出現的司馬金攢一拳過後又突然消失,其餘四人已經朝著兩個方向離開,環形山中一場大戰,而今又是空無一人了。


    環形山中,黑漆漆霧騰騰的隱霧已經覆蓋了整個盆地底部,將中間的黑石林和玄水黑池全部都掩蓋了下去,隱霧正沿著山壁不斷往上攀爬,不知再有幾時,就會重新充塞整個環形山內。


    當空之中,隻有一圈光華的日月開始徐徐閃動,月暈逐漸隱匿消失,而日光卻漸漸的透了出來,天地之間的昏暗之色開始被光亮分分驅散,蟄伏不出的天地靈氣也開始徐徐升騰,遍灑大地。


    偷天之日已過,天地複明,萬物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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