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不知從何處而來連接上了“萬法金蓮”,裏麵的各色光芒四下衝撞,震的“萬法金蓮”不斷地晃蕩,而後又不知為何驟然平靜了下來,在無人操持的情況下,居然再度徐徐開啟。


    應無王看著這不知所謂的金光,縱身一躍站在了金蓮上,抬起尚且完好的右手一把按住,想要阻止金蓮開放,雖然略有成效,但是卻隻能延緩而不能製止,金蓮依然在緩緩盛開。


    這一次的金蓮盛開,已經不是以外力牽引使其開放了,而是內裏的各色光芒想要從中掙脫出來,所以勢頭就顯得尤為兇猛。不光是受了傷的應無王難以控製,就連維持著“歲身”的李博服都力有不逮。


    相比之下,反倒是無人看管的“舌界”處還能稍微好上一些,四方聖獸虛影結成的陣法十分堅固,金蓮之中的各色光芒開始震動之時,四聖就已經顯出百丈大小的虛影,死死的鎮壓著金蓮。


    遊宇和陳與賢兩處都已經偃旗息鼓,貞如和貞聞也不再出手,但是也不曾幫助他們壓製金蓮。就隻能是遊宇和陳與賢各展神通,隻不過結果和應無王李博服他們也差不多就是了。


    遊宇手中的魚竿再度揮舞,現出山海之勢鎮壓在金蓮之上,陳與賢則是再度持筆揮毫,在金蓮周圍以各種書法寫下了大大小小無數的“封”字,懸浮在半空之中。但是一樣成效不大,收獲甚微。


    其餘十二處的金蓮,自然也是一般被金光串聯,徐徐開放,因為無人鎮壓,這十二處金蓮的陣法已經完全打開,其中的萬法光芒四下飛散,零零星星的落在了隱洲的山水之上。


    唯有“眼界”處,天真就這麽背著手,冷眼旁觀著“萬法金蓮”在金色光柱的串聯下徐徐張開,也不出手去製止,就好像這一切和自己完全無關一般。


    貞識雙眼受創,但是境界還在,即便不能目視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看著”徐徐張開的“萬法金蓮”,對著天真大笑道:“哪裏還有什麽下半場,已經徹底結束了,隱洲已經是我釋門掌中之物,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了!”


    天真置若罔聞,不去管“萬法金蓮”,反倒是對著貞識問道:“雷音寺此舉,雖然能夠將隱洲收入囊中,但是分明是將你們其餘眾人當做槍來使,你既然知道全盤計劃,為什麽還要答應?”


    “為什麽不答應?”貞識收斂儀容,端坐在地上朗聲開口道,“隱洲得手之後,挪移至無瀾海中,離我大禪寺最近,萬般好處都是我們吃第一口,有何不可?”


    “雖然滿洲氣運歸了雲闕師兄,但他不也是我釋門之人?既然其他人得之無用,那倒不如匯聚在一人身上,與你們道儒兩家好好的拚一拚,總比始終受你們的窩囊氣來的好。”


    天真不屑笑道:“窩囊氣?誰曾給過你們半分窩囊氣了?弄到今日這個地步,不都是你們自己一手造成的嗎?隻是而今你們再也無人修煉那‘焠神之術’,就要將這一篇徹底的翻過去嗎?”


    貞識滿麵疑惑,不知道天真究竟說的是什麽事情,天真接著冷笑道:“‘焠神之術’你不知道,但是那掌中佛國億萬民眾供養,取信仰崇拜淬煉自身的方子,你總聽過吧?”


    貞識有些怔怔的點頭道:“這方子乃是寺中禁絕,雖然有所記載,但是卻不許人隨意祭煉,這又與我釋門被困龍腰一隅有什麽關係?”


    天真擺手道:“我實在沒有心情給你翻這些老黃曆,你眼睛又沒瞎,迴去之後自己找找看吧,隻要你心夠誠,就一定能夠找到答案的。”


    “至於我說的下半場...”天真拉長了語調,怪笑著說道,“嘿嘿,這不是已經開始了?”


    環形山內,那黑色的大劍一劍就刺破了“世間萬法大陣”最外層的一圈,整個大陣的光芒瞬間一黯,陣中的李元錦眾人也頓感身上的壓力小了一些。


    而登雲闕卻沒有那麽好的心思了,他看著還在一點一點刺進大陣之中的黑色大劍,陰沉著臉,咬牙切齒的恨道:“陰爻劍!又是天真那家夥!”


    登雲闕麵色緊張,眼神亂瞟,李元錦知道他有些畏懼,於是笑著說道:“怎麽,你不是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嗎?怎麽他一來,你反而有些怕了呢?”


    這話一出,登雲闕反而穩住了心神,他冷笑著說道:“休要拿話框我,‘六根六識六境大陣’之中,六根之界沒有一個是打開的,天真必然在其中一處,怎麽可能會跑到這裏來。”


    李元錦輕聲嗤笑道:“雲闕皇子倒是對我師兄知之甚詳,讓我這個師弟都望塵莫及,慚愧得很呢。”


    李元錦陰陽怪氣的話,並沒有讓登雲闕有半分惱怒,反倒是輕笑道:“口舌之利有什麽用?便是有陰爻劍在此,也不可能打的破我的大陣,今日你們都要給我折在這裏!”


    軒轅殿叱聲喝道:“登雲闕,咱們可是合作關係,既然已經製住了他們,你還不趕緊將我放開?!”


    登雲闕轉麵向他,不屑的笑道:“合作?你軒轅殿曾幾何時有真心和我合作的想法了?你從一開始抱著的,不就是利用我牽製住他們,而後仰仗自己的‘乾坤一氣珠’避開隱霧,將那東西搶到手嗎?”


    軒轅殿麵色低沉,冷冷的說道:“那你又如何?還不是提前在此布置好了陣法,打算將我也誆入其中嗎?”


    登雲闕哈哈大笑道:“不錯,咱們兩個都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所以,誰也別記恨誰,誰也別怨懟誰,要怪,就隻能怪自己思慮不足,手段不夠。”


    末了,他又緊盯著李元錦,得意的笑道:“殺了你們幾個,再將你們的氣運搶奪到手,雖然隻是錦上添花,但也是一筆不錯的增益呢,我就笑納了。”


    說話時節,他再度催發大陣,大陣之上的金色光芒再度洶湧澎湃了起來,鐫刻在地麵上的符籙雲紋,竟然從地麵上輕輕卷起,層層疊疊的往中間收攏起來。


    “六根六識六境,世間萬法十八界大陣”,外圍的一圈十八朵“萬法金蓮”徐徐張開,而居中則是一朵足有百丈大小的“萬法金蓮”漸漸合攏,十八朵賦法真靈而成的金蓮,以這十八道丈許粗細的金色光柱為媒介,將所有得力量全部匯集到了中間來。


    陰爻劍雖然在大陣的邊緣斬了一劍,將大陣最外層斬破了一個缺口,但是卻並沒有傷到根本,在登雲闕的全力催發之下,大陣依然能夠流暢運轉。


    足有百丈大小的金色蓮花緩緩合攏,帶動四麵八方無數的颶風流雲襲來,在“偷天日”天地昏暗的時刻下,天空之中竟然出現了道道細弱流螢的金色光絲,開始朝著環形山不斷匯聚。


    道道的金色光絲集中顯形,那是整個隱洲之上的山水形勝,一洲氣運,匯集在巨大“萬法金蓮”的上空,凝聚成了一顆小小的,不斷變大的金色光球。


    隨著金色光絲的不斷凝聚,從隱洲最外圍的海岸線開始,山水失色,林原黯淡,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又好像是一副色彩鮮豔的畫漸漸地褪成了黑白色,變得一片枯竭,了無生氣。


    山林靜止而無風,河流困倦而無瀾,飛禽走獸全都蜷縮在自己的窩中,將頭藏在腋下內彎,斂翅窩毛的藏了起來,一個個抖似篩糠一般,就連偷眼觀瞧都不敢。


    氣運凝聚成球,漸漸地已經有了尺許大小的一顆,將整個環形山輝映的好似晴天白日一般,耀目的光芒甚至讓周圍幾個人都無法正眼直視,隻能側頭眯眼,以餘光稍稍打量幾分。


    如此雄渾磅礴且純粹至極的氣運,比起上一次在青白山看到的天通心還要強上許多,畢竟這一次可是將一洲之地的氣運顯現於此,又豈是一件氣運之物可以比擬的。


    李元錦甚至感覺到了,自己胸腔之中的天通心都有躍躍欲試之意,想要衝將出去與那氣運融為一體,掛在腰間的天蘊葫更是按捺不住,已經在半空之中直接打橫,要沒有繩子拽著,就已經飛過去了。


    李元錦伸手按住天蘊葫,身邊的軒轅陛也突然伸手壓住了自己的胸口,低聲的說道:“元錦,這團氣運好強的威勢,我幾乎要給它吸過去了,小心些!”


    李元錦微微點頭,身邊的成風長竟然也有幾分緊張神色,輕輕挽手將自己的寬袍大袖纏在手臂上,袍角捏在手心裏,滿麵謹慎的看著麵前的大團氣運。


    李元錦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成風長的諸多怪異舉動,果然是因為這個。


    隻是現在跟本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登雲闕已經將大陣完全發動,開始聚攏整個隱洲的氣運,若是讓他將這份氣運吞入腹中,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憂慮之餘,李元錦也不免有些許疑惑,眾人身上的氣運之物都已經蠢蠢欲動,就連邊上的軒轅陛都緊張的按住了自己的腰間,但是為什麽他的丹田之中,卻沒有一點反應?


    十多年前在雲築宮的時候,他便已經將天命劍使用出來過一次,那一次滿心枯寂,是以舍棄一切之意使出來的,天命劍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但是自此之後,天命劍就再也沒有發過一聲。


    起初,李元錦還以為是天命劍舍棄了他,但是心神沉入殘破的神照內景之中去看,天命劍卻還依然靜立其中,寂寂寥寥,恍若死物。


    今日一洲氣運凝聚身前,所有人的氣運之物都蠢蠢欲動,但是天命劍卻好似睡著了一般渾然不覺,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牽引之力,就不得不讓李元錦萬分奇怪了。


    隻是奇怪歸奇怪,當下肯定是不能沉入心神去看的,陣法外麵的登雲闕已經緩緩起身,開始邁步朝著大陣之中走了過來。讓李元錦眾人感覺如陷沼澤難以自拔的“世間萬法大陣”,登雲闕卻好似身前無物一般暢快而行。


    登雲闕邁步走來,卻不是朝著李元錦等人,而是直接往大陣正中,那眼已經被壓低了足有尺許水位的黑池走去,滿麵歡喜的他,好似多年夙願達成一般,癡癡而笑。


    黑池之中,有一線金線緩緩而起,與頂上同樣垂下一縷金線的氣運球連接在一起,而後那金線緩緩收起,好似釣魚一般,從一池黑水之中,緩緩的扯出來一截金色的光柱。


    光芒緩緩散去,眾人這才看清楚,那一隻完整的手臂,由指至掌,由掌至腕,由腕至肘,由肘至肩,通體微微的散發著金光,好似活物一般,卻又在肩膀處平平而斷。


    氣運之物,竟然還是一件天軀!


    天軀者,滿世共有十件,有三魂七魄之別,三魂之一的地魂爽靈便是天通心,李元錦醒來之後,還專門的翻閱了一些先古之時的典籍,對於天軀已經有了幾分的了解。


    麵前這件天軀觀其指掌,乃是一隻右手,那麽便肯定是七魄之中的“氣”魄,其名為天獲手。


    隻是令人奇怪的是,七魄之中,“力、氣”二魄相輔相成,如果此間有右臂天獲手,那麽左臂天取手也應該在此才是,為何這黑池之中隻取出來了這一件?


    天獲手浮出水麵,懸浮在還在不斷匯聚變大的氣運球下,好似一隻手掌攤開托著它一般。


    登雲闕邁步上前,空地之中的黑池已經被壓縮至極,所有的隱霧都已經龜縮到了那一眼黑水之中,再也不會有任何阻撓,但是他走到近前,卻沒有著急去取,就這麽靜靜的看著。


    李元錦見他如此,忍不住開口問道:“登雲闕,左手是不是早就已經被你得了?而你正是要靠這一雙手,來掌控吸納整個隱洲的氣運?”


    登雲闕轉頭,看著李元錦有些詫異的說道:“這你都能猜想的到,就僅憑這一隻右手?”


    李元錦沉聲道:“氣運之物已出,而你卻不著急搶奪,反倒是靜靜地等著隱洲的氣運凝聚。而那隻右手名為天獲,本該與左手天取成一對兒才是,此處隻見其一,那另外一隻想必就是在你手中。”


    “氣運虛無縹緲,不像氣運之物凝有實體,你肯定是無法直接吸納的,遙想你當年從我身上搶奪氣運,用的也是那杆槍,所以我才猜測,你是想以雙手來掌控,才會有完全的把握。”


    這一番話,聽得周圍幾人麵目驚愕,沒想到登雲闕居然已經身懷兩件氣運之物,而且還是殺伐的天兵和神異的天軀。


    登雲闕開懷大笑,伸手指著李元錦笑道:“不愧是得了天通心的人啊,心思敏捷思慮通暢,真是讓我不得不服啊。若非你我仇怨太深,我真是想和你好好的交一個朋友才是。”


    “你說的不錯,天取手確實在我這裏。”登雲闕微微揚起自己的左手,“早在我六歲的時候,我就已經得到了天戰槍和天取手了。但是你還是想錯了一件事情,當年奪取你氣運,靠的並不是天戰槍,而是天取手才對。”


    “天兵之物,或具有神異,或威力巨大,我的天戰槍隻能觸碰氣運將其挑出,但是卻沒有辦法將其斬斷,所以才隻能以天取手將其強行扯斷,否則我怎麽會給你留下一截,讓你有了翻身的機會?”


    “天取手,為力,天獲手,為氣,若是雙手並有,便能氣力無窮,威力無窮,這也是這世間唯一能夠直接觸摸氣運,將他人氣運占為己有的辦法。否則就算是殺了對方,氣運也隻是有少量沾染自身,絕大多數,還是還歸天地了而已。”


    “當年我師父在隱洲西岸秘密行事,布下“萬法金蓮”的時候被人撞見,無奈隻能拔山而起轉移視線,卻被幾人聯手打落隱霧之中,獨自在天地之外徘徊了數百年之久。”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師父才偶然來到了這處玄水黑池,看到了裏麵的天取天獲雙手,但是卻雙手難碰。幸好當時師父已經身懷天戰槍,便以槍尖挑之,取出了天取手。”


    “取出了天取手之後,立時天地震蕩,師父還來不及取出天獲手,便被隱霧扔迴了原本的天地,剛好就落在了我的麵前,那天戰槍和天取手,立時化作流光直接就進入了我的身體,成了我的東西!”


    “師父當時便知道了,我就是這一元會的承運之人,天戰槍和天取手,隻不過是經他之手送交到我這裏而已。師父當即就收我為徒,傳我釋門無上功法,而後更是整個釋門助我修行,萬分嗬護。”


    “否則的話,我怎麽可能以一己之身,讓整個釋門為我做嫁衣,將隱洲整個陸塊和氣運都納於我手,助我修行登高,突破歸真界限,去和他較一較高下?”


    登雲闕的話說的撲朔迷離含混不清,但是十年前天侑的事情,天玄早就與他說過了,李元錦第一時間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不禁輕笑問道:“他可是事事通明的,你如此大張旗鼓的說出來,就不怕他橫加幹涉嗎?”


    登雲闕得意笑道:“幹涉?他隻是一個執筆之人,哪裏來的權利幹涉我?你們都看好了,氣運已經凝聚的差不多了,整個隱洲,頃刻間就將納入我手!”


    登雲闕猖狂而得意,伸手指著李元錦獰笑道:“下一個就是你了,李元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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