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全部離開之後,啄玉和付理卻沒有選擇去別的地方,而是安心留在了綠水百合湖,雖然這裏已經沒了那條螭吻,但是湖中依然有不少珍稀有趣的東西。加上這裏風景宜人,離著那些陣法節點又足夠遠,正是適合等候眾人的好地方。


    付理常年生活在孤島之上,水性自然上佳,每日裏她便撐著浮浪舟帶著啄玉和青葽泛舟湖上,成成、成敗和活死人付摧,就留在岸上靜靜地守著。


    青葽,就是那位濟水宮的無言姑娘,天真將螭吻給她之後,她並沒有急著離開隱洲,當日情況緊急眾人私下分散,她也沒來得及致謝,便要留下等他們迴來。


    而且,雖然那天她很不客氣的讓遊宇滾了,但是已經答應了他的事情,還是要盡早解決的好,免得之後他還要找別的借口來煩人。隻是可惜遊宇從墮淵海中就開始,連著追問了近一個月時間的名字,就這麽被她輕輕鬆鬆的告訴了別人。


    青葽得到了那條螭吻之後,先是以自己的神通凝成了一柄寒冰長劍,插在螭吻後背上鎮住了它,而後又以秘法將其煉化,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虛影,隱隱綽綽的趴在她的左側肩頭上。


    螭吻煉化之後,從口中吐出了一絲絲非常疏淺的雲紋,從後背繞過豐腴胸脯,而後又環住纖細的腰肢,盤著修長的雙腿一直往下,最終落到了了她的雙足之上。


    青葽因為姑射璿花的關係,雙足觸水成冰,這麽多年始終不能暢快的下水一遊,而今得了螭吻“平步青雲”的神通兆頭,居然真的將姑射璿花的冰寒之力收束了起來,變得可以收放自如了。


    而且有了這螭吻突出的嫋嫋雲煙環繞身周,將她原本高冷美顏的容貌身段襯托的更加清麗脫俗,看著好似九天煙霞映襯之下的神女一般,若是被遊宇見到了,必然要鼓掌高唿自己這買賣做的值了。


    青葽煉化了螭吻之後,有些惴惴的走到了綠水百合湖邊,輕輕的將一隻赤腳伸進了湖水之中,感受著湖水有些微涼的濕潤包裹,多年的夙願終於達成,青葽激動的直接一頭撲進了水中。


    隻是可惜,她從小就不能沾水,如何會識得水性呢,還是在邊上的付理瞬間入水將她救了上來。以她的境界自然不可能會溺水,但是免不了會嗆上幾口水,顯得有些狼狽。


    之後的十來天裏,便是付理興致勃勃的教青葽和啄玉遊泳,每日泛舟湖心也是因為要避開岸上的幾個男人,雖然知道他們不會有什麽歪心思,但是男女之間的避讓還是要有的,故此就連活死人的付摧也給留在了岸上。


    三個姑娘隻穿著輕透的裏衣遊曳於湖水之中,皎白靈活的軀體好似三條白條鯉魚一般,自由自在的在湖水中穿上穿下,不時傳來一陣陣清脆好似銀鈴一般的笑聲。


    青葽雖然看著冰冷,但是對這兩個小姑娘卻十分溫和,或者說她的冰冷麵目隻是對於世間的汙濁男子,這幾天與啄玉付理相處,雖然她不能說話,但是時時都有淺淺的寵溺笑意掛在臉上。


    先天失聲者有一個最大的遺憾,就是即便入道修行,也無法與人以心聲言語,因為心聲言語也是將自己的聲音直接映與對方的心池明鏡之中,先天失聲者從未講過話,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為何物了。


    此等情況,就算是元嬰境再塑軀體都無法解決,元嬰再塑,塑的是後天已失之物,但是先天之疾,如失聲、失聰、失明,和肢體殘缺者,都是無能為力。


    隻有等到尋道境之時,可以心生天地自成一方小乾坤的時候,才能由此理解“說話”為何物,並將“說話”一事寄托於自己的小乾坤之中,借此發聲。


    此等發聲也是假物為之,再進一步到了歸真之境,煉化自身乾坤,萬物萬法都不用再假以外物之後,塑成自身完美之軀,才可能真正的張口說話。


    先天殘缺者對於天地的感悟本身就有缺憾,修煉起來自然是比全軀者加困難,進境也更加緩慢。但是先天殘缺者隻要一心向道,心境比起全軀者更加堅毅,破鏡之後的實力也比全軀者更加厲害。


    青葽本身就是水屬,姑射璿花的極寒在她手中更加如魚得水,使得她一眼一念,都能立即生出堅冰來,做刀劍鋒銳無比,做生靈也是栩栩如生。


    這幾天,青葽以自己的神通為兩個小姑娘做了很多場紛繁至極,瑰麗至極的表演,將兩人逗得異常開心,甚至還以神通在綠水百合湖底下凝冰成牆,做了一間晶瑩剔透的水下宮殿。


    此時三個人就並排躺在水下宮殿的平頂之上,透過頭上的冰層看著湖底靜靜遊動各色魚類,再透過瑩瑩的湖水看著外麵蔚藍色的天空,何等愜意自在。


    啄玉看著眼前的美景,突然之間就開口問道:“你們說公子和大伯他們現在在做什麽呢?那天和一幫人聚在一起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而後所有人都走了,也不知道是什麽好玩的事情,都不肯帶我們去。”


    付理輕嚀一聲道:“聽你大伯那天說話的意思,好像是件挺危險的事情,沒有仙人境都不許去呢,把咱們留在這裏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全吧,這樣不也挺好的,躺在這裏冰冰涼涼的,又舒服又愜意。”


    青葽知道事情原委,但是卻不與兩個人說,畢竟這件事情解釋起來太麻煩,她又無法直接開口。而且這兩個人對世間格局也沒什麽概念,還不一定能夠解釋的明白。


    場中一時沉默,就好像冰宮外麵的流水一般安靜,啄玉懶懶的看著天空,突然伸手一指上麵,開口說道:“咦,這才什麽時辰,天怎麽開始黑了?”


    隨著她的話音,原本陽光透過水麵,還有陣陣水色的湖底,突然就開始迅速的暗了下來,與此同時,三個人都感覺自己身邊的天地靈氣驟然一下沉了下來,好似潮水一般的退去了。


    原本好似水一般潤澤著身體的天地靈氣,就好像一下變成了粗糲無比的沙漠風暴,她們瞬間就感覺肢體乏力頭昏眼花,整個丹田空蕩蕩的,就連喉嚨都變得異常的幹咳。


    不光如此,這處青葽以神通凝成的水下冰宮也開始不斷的震蕩搖晃,透明的牆壁上被水壓出一道道的細碎裂痕,就在三人的注視下轟然炸碎,洶湧的浪頭立刻席卷而來。


    靈氣驟失,三個人一時間都有些不習慣,立刻就被浪頭衝走,但是好在這些天經過付理的教導,眾人的水性都有了長足進步,憋著一口氣任由水流衝刷,等到浪頭靜下來之後才往水麵遊去。


    盞茶時間之後,三個人緩緩的浮到水麵上,不遠處付摧已經腳踏碧波衝了過來,伸手一把將三個人攬到船上,而後站在船頭飛快的撐著小船往岸邊劃去。


    天地之間逐漸昏暗,綠水百合湖的水位也在急速下沉,水麵上出現了好幾個巨大的水流漩渦,好似怪獸的巨口一般。不過付摧的實力強勁,這浮浪舟和撐底篙又不是一般的俗物,小船蕩開水麵,輕鬆的劃到了岸邊上。


    岸邊上,成成和成敗正在翹首以盼,看到了小船迴來,三個姑娘安然無恙,這才微微安心,開口說道:“幾位,咱們找一處空曠的地方等著吧,‘偷天日’開始了。”


    隱洲北境的一處密林之中,雪鎣正在語重心長的對知希說道:“知希,李公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為何就是不肯原諒他呢?你看他這幾天一直偷偷跟著,何等苦心孤詣,你怎麽不肯給一個好臉色呢?”


    知希滿麵的不悅,氣哼哼的說道:“就算他不是那樣的人,與我又有什麽關係?我就是不喜歡他嘛,他幹嘛還一直跟著我們,煩死了。”


    雪鎣微微掩額,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男女之情花蝶之意,實在不是一個旁人能夠隨意拆解明白的,尤其當事人還是知悉這種後天草木生靈。


    雖然離開了築洲青南,但是她也一直待在全是女子的雲築宮中,根本就沒有外出走動過,對於凡俗之事,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情,根本單純的像一張白紙一樣。


    知希皺了皺鼻子,再度開口說道:“而且他哪有天天來,這兩天不就沒見過他的影子了嗎?”


    李博服之前與雲築宮的眾人分開,但是十來天之後又迴來了,見到眾人也是一臉的猶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隻在雲築宮眾人跟前徘徊,卻遲遲不肯上前來說話。


    知希過去了十來天,依然不肯將之前的事情放過,見到了李博服一直是滿麵冰霜,手中還時不時捏著一根藤蔓輕輕揮動,李博服就算鼓起了勇氣想要上前,見到此番景象也隻能訕笑的退了迴去。


    知希一見到李博服,立刻就要往他相反的方向走,雲築宮的眾人也隻能無奈的跟著。李博服前些天還在緊追不舍,經常會出現在眾人左近,知希就拖著眾人快步趕路了好幾天。


    雪鎣也疑惑的說道:“確實如此,就是這兩天沒有見過李公子,我才要跟你說這些話,因為你實在太沒禮貌了,肯定已經傷了李公子的心了。”


    “畢竟人家之前還曾幫過我們好幾次,下次再遇到他的時候,你就算不肯上前致歉,不肯對他笑臉相迎,起碼也不要擺出那種劍拔弩張的樣子吧。”


    知希擺擺手,笑著說道:“知道啦知道啦,雪鎣你好像很在乎那個人呢,莫非你已經偷偷喜歡上他了?可是不對啊,雲築宮裏的很多人,都說你是偷偷喜歡...”


    “啊,你!”雪鎣俏臉一紅,立刻就上前捂住了知希的嘴,有些埋怨的說道,“也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在裝糊塗,說起別人的事情來你就頭頭是道,到你自己的時候就是一頭霧水。”


    知希歪著頭笑道:“什麽裝糊塗,你喜歡他沒什麽不對啊,我也很喜歡他呢,畢竟是他給我起了一個這麽好聽的名字呀。”


    雪鎣無奈的笑笑,正準備再教育她兩句,就感覺天色驟然一暗,而後滿身的真氣好似潮水退卻一般迴縮,猛然脫力之下,身子一晃差點就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知希的麵色也變得十分不好,好似花兒許久沒有被澆水一般萎靡不振,兩個人相互攙扶著走迴隊伍之中,就看見其餘人也一個個神情委頓,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眾人之中唯一能夠稍好一點的,就是已經修成了元嬰的箋鵑,此時她正在指揮眾人聚在一起,將自己手中的花杖豎在中間,以一片淺粉色的光幕護住。


    雪鎣有氣無力的問道:“長老,這究竟是怎麽了?怎麽突然之間就天地無光,而且我們也體內的真氣也消散不見,是不是我們誤入了別人的埋伏之中了?”


    箋鵑麵色也有些不適,體內的真元潰退嚴重,撐著這片光幕已經讓她使出了全力,若真是有人埋伏的話,這一眾的弟子都要被人一網打盡,一個都逃脫不了。


    箋鵑咬著牙,勉力維持著光幕說道:“天地無光,靈氣潰散,如此強大的力量,隻能寄希望於不是了,否則那人的實力比我們加起來都還要強上數倍。別說廢話了,趕緊將你們剩餘的真氣渡到我體內來,幫著我撐起這片防護禁製!”


    話音剛落,立刻就有好幾隻纖細手掌按在了箋鵑的身上,或是抓住了她手中的花杖,將自己僅剩的力氣一絲不留的灌注了進去,將那片粉色光幕後撐開的更加堅實一些。


    箋鵑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有些哀婉的說道:“可惜李博服現在不在這裏,不然的話他肯定能夠護得住你們。”


    知希微微噘嘴,雪鎣見狀急忙說道:“知希,箋鵑長老並不是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長老,遇到這種事情,咱們還是要靠自己才行,就不要想著別人了。”


    箋鵑自從恢複了容貌之後,脾氣也相應的改善了很多,聽到這種略有指責之嫌的話也隻是笑笑,微微點頭道:“正是如此,凡是還是要靠自己,眾弟子們,謹慎看著周圍,咱們一起共渡這次難關!”


    眾人齊聲應和,清脆的女聲響徹山林,但是卻連一隻飛鳥都沒有激起來。此時天地昏暗萬物蟄伏,一切的生機都被死死地壓了下去。


    隱洲西南境,青知帶著青風和青廣急匆匆的從山林間趕了出來,和其餘兩隊人碰麵,所有人都渾渾噩噩,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就連成瑾也是一樣。


    隻是成瑾畢竟已經渡過了天劫,外界的靈氣匱乏對她來說並沒有產生特別巨大的影響。隻是她平素裏並沒有任何管理弟子們的經驗,驟然遇到這種事情,除了將眾人召集一處,就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麽了。


    關鍵時刻,還是青知青和趕緊號令眾人,以自身所剩無幾的力氣,原地布下了一個陣法,將實力最弱的金丹弟子護在裏麵,而後是他們兩個元嬰弟子護在外圍。


    人群之中,青風一眼就找到了青琳的所在,此時也顧不上周圍人的眼光了,趕緊開口問道:“青琳,你沒事吧?”


    青琳體力不支,有些孱弱的笑了笑道:“沒事,就是驟然一下靈氣潰散,金丹暗啞無光,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走了。不過這一會兒已經好多了。”


    青風點點頭,不由分說的將青琳拉到了自己的身後,絲毫不顧及周圍人的眼光,縱然青琳比他還要早破境金丹,實力比他還強上一分,也固執的護在了她的麵前。


    青琳俏臉微紅,拗不過青風的她隻能站在了後麵,輕輕伸手戳了一下青風的後背,以示對他獨斷專橫不分場合的指責。隻是這種輕飄飄的責備,對於臉皮死厚的青風來說,倒更像是一種變相的褒獎。


    青廣在邊上看到這一切,也不顧此時的危急情況,怪聲怪氣的嘖嘖出聲,青風不動聲色的以手肘杵了他好幾下,才將他的怪笑杵迴了肚子裏。


    青知青和取出自己的佩劍,一左一右站在了諸位師弟的最外圈,而後青知才開口對成瑾說道:“師叔,我們這些人隻能勉強求個自保,若是有強敵來犯,就隻能請師叔您出手護著師弟師妹們了。”


    成瑾嘿嘿一笑,伸手將自己頭頂的發髻取下,迎風一晃就變成了一柄長劍,而後她雙手合握劍柄,然後往外一開,長劍就從中分開變成了兩柄。


    成瑾雙手持劍站在眾人麵前,滿口自豪的說道:“好,今日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成瑾師叔的本事。”


    “且放心,今日有我在此,我看看誰敢上前來找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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