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門口處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小道童,正趴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望著裏麵,見到眾人望向他,還有些膽怯的將頭縮了迴去,隻留下一隻眼睛偷瞄著裏麵。


    胖子當時就不樂意了,氣哼哼的說道:“小屁孩子懂什麽煉丹,我這種透丹之法乃是青白山獨有,我花了無數功勞才夠資格學到的,你還敢對我指指點點?”


    李元錦一看這孩子,不知為何突然就生出了一股親近之意,感覺他身上的氣息和自己十分接近,但是又有一絲不同。


    自己身上的真氣凝實堅毅,絲絲縷縷都如同劍光一般,而這小道童身上的氣息則是虛無縹緲,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隨性,好像四處遊蕩的微風一般。


    小道童看了一眼李元錦,目光也有些詫異,但是旋即就對他輕輕一笑,好似遇見了熟人一般親昵。


    朱藥師越說越氣,就要上前去拉住小道童,倒不是要跟他動手,而是要看看到底是誰家孩子這麽皮,居然敢對自己指指點點,得要去和他家大人好好理論理論。


    李元錦趕緊出口勸道:“朱藥師,童言無忌,你何必和一個孩子較真呢?”


    朱藥師冷哼一聲,有人勸那就算了,否則顯得咱沒有肚量,正準備轉頭迴去收丹,那孩子又接著說話了。


    “你的透丹之法雖然不錯,但是這樣出來的丹會有一點點的煙味,雖然不重,但是懂行的人還是能夠吃的出來的。”


    這話一出,朱藥師頓時就漲紅了臉,怒不可遏的轉身就向著小道童抓去,李元錦想要出手阻攔,卻被程庚壬按著肩膀,微微的搖了搖頭。


    朱藥師雖然肥胖,但是身形卻一點都不慢,一步就邁到了小道童跟前,伸手就向著小道童的肩膀按去,眼見就要抓到了,卻還是撲了個空。


    屋內吹起了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小道童的身形就從門口消失了,然後就聽見他的聲音從丹爐邊上傳了出來。


    小道童伸手扣了扣丹爐的外壁,從上剝落下來一塊漆黑的底灰,小道童若有所思的說道:“是了,因為經年使用不曾清潔,所以丹爐的內外壁都糊上了一層厚厚的底灰,煙火不通,所以透出來的丹丸才有了些煙味。”


    “若是我的話,就先以後天無根水或是萬年雪融水先淨丹爐,然後再行透丹,但是時間得少七十二息,這樣出來的丹丸更加水潤一些,吃起來更加爽口。”


    朱藥師一把抓空,然後又見這小道童對自己的煉丹指指點點,但是卻說得頭頭是道,不由得喝道:“你到底是誰,莫不是來砸場子的嗎?”


    一聽到砸場子,胡管事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他指著道童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出現在這?來人啊,有人私闖我廣藥源,快來人抓住他。”


    胡管事一聲嘶嚎,小道童連忙擺手說道:“別喊別喊,我隻是進來隨便看看,沒有別的心思的。”


    但是已經晚了,門外已經傳來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向著這間屋子來了。門口又有朱藥師龐大的身子堵著門,小道童看樣子是逃不出去了。


    但是小道童不慌不忙,雙手交錯拍掉了手上的黑灰,施了個道揖說道:“這位胖師傅,你盡可以試試小道的方法,小道當真就是隨便逛逛的,既然諸位不喜,那我就先走了。”


    說罷,整個人驟然像煙霧一般消散,直接在屋中消失了,胡管事和朱藥師一聲驚愕,左右尋找,小道童到底潛藏到了哪裏。


    但是在李元錦幾人的眼中就能清晰的看到,小道童變成了一絲淡淡的煙霧,順著窗戶的縫隙就飄了出去。


    就算是廣藥源的鋪子裏裏外外的架設了好幾層的防禦陣法,但是依然沒能攔得住他,至於去了哪裏,幾人的神識被陣法遮擋,就不得而知了。


    屋外的人氣勢洶洶的撞了進了,將堵在門口的朱藥師撞了一個趔趄,進門之後就咋咋唿唿的喊道:“就是這幾個人擅闖我廣藥源是吧?來人啊,抓起來!”


    胡管事趕緊叫停了這些人,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下,這些人也不曾道歉,就一群人唿唿喝喝的走了。“噔噔噔”的腳步聲很快就下了樓,然後就聽見了樓外那些人四處吆喝示威的聲音。


    胡管事趕緊上前來,滿麵歉意的說道:“幾位貴客真是不好意思,店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幾位看這煉藥之事,咱們就這麽說定了?”


    店裏突逢意外,胡管事也不敢再過多的和這幾個人說,生怕人家一個不滿意就要走,隻能先將這事敲定下來,就算之後顧客有什麽要求需要讓步的,那也是沒奈何的事情,總比丟了生意要好的多。


    胡管事正在殷切的等著元濟說話,但是旁邊的朱胖子卻湊到了丹爐跟前,伸手扣了扣自己的爐底,將那塊底灰在手指上細細的碾碎,一臉的若有所思。


    還不等李元錦說話,朱藥師卻先一步開口道:“今日我不煉丹了,胡管事,麻煩給我準備些幹淨的雪融水來,我要將丹爐仔細的清洗一遍,看看這小孩子說的話到底是不是有用。”


    胡管事一聽他說不煉丹了,趕緊瘋狂的給朱藥師使眼色,讓他將話咽迴去,不要平白損失了這一樁生意。


    但是朱藥師卻很是篤定的說道:“今天確實不能煉丹了,給那小孩子一說,我現在心思煩躁內裏不淨,如何能夠煉出好的丹藥來,這單生意接不了。”


    他轉身對著李元錦很恭謹的說道:“這位...”


    他還不知道對麵這人叫什麽,趕緊伸手杵了杵身邊的胡管事,胡管事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這位公子姓元名...”


    “元公子,”朱藥師不等胡管事說完,就直接開口說道,“今日讓您不大不小見了個笑話,還請公子不要介意。”


    “我朱胖子平素自認煉丹水平很不錯,但是今日卻被一個小孩子指教了不是,確實需要好好靜一下心神才行了。”


    “公子所需的丹藥其實不難,這事我做不成,廣藥源其他藥師多得是能人高手,絕不會誤了公子的事情。”


    胡管事歎了口氣,這朱胖子,好好的一樁生意送到手上都接不住,看來還是得帶著這幾人去找一找別的藥師去了,隻希望人家不要對廣藥源失了信心才好。


    豈料李元錦卻笑著說道:“無妨,這顆丹藥,我已經決定要讓朱藥師煉製了。”


    朱藥師有些詫異的問道:“可是我起碼也得等上好幾日才能有心思重新開爐,公子你不是很著急嗎,豈不是耽誤了事情?”


    李元錦笑道:“朱藥師一心煉丹,對丹藥的品質和煉丹的心境如此在乎,自然不會煉出那種糊弄事的丹藥,正是如此我才放心你。等兩日就等兩日吧,茲事體大,求個安心比什麽都重要。”


    朱藥師還在猶豫,胡管事卻上前一步,滿麵堆笑的說道:“元公子真是明白人。這件事情就這麽說定了,公子也不必為所需的藥材擔心,我自去找內庫準備。”


    “如果沒有,我就自行找到青白山去,一定為公子煉製出一顆上好的破鏡丹。公子如此誠心,價錢方麵我也會盡我所能,盡量將不必要的加價為公子省下去,還請公子放心。”


    李元錦笑著說道:“那就有勞胡管事上心了,藥材之事就全仰仗您了。至於價錢方麵,也請胡管事竭盡全力,能夠少花就盡量少花,但是丹藥的品質可一定要保證的。”


    李元錦並沒有充大頭說什麽價錢照舊,但是這樣反而讓胡管事更加安心。對於價錢看重,那就說明這單生意是肯定能做的成的,這不比說什麽都要實在的多?


    胡管事笑著應承,然後讓朱藥師寫一份用藥的單子給元公子過目,李元錦接過之後自己翻看,還對其中幾味藥材似模似樣的提了幾個問題,朱藥師都一一解答了。


    幾個人相談甚歡,很快就敲定了丹藥的定價,李元錦也付了部分定金,然後起身就要告辭。


    臨走之時,朱藥師拍著胸脯表示道:“元公子你放心,這顆丹藥就包在我胖子身上,若是練出來的丹藥您不滿意,一切費用我自己承擔。”


    此話一出,胡管事就變了臉色,趕緊湊到後麵杵了杵胖子的後腰。朱藥師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犯了交淺言深的毛病,悻悻的一笑,趕緊退迴屋裏了。


    胡管事上前笑了笑,正準備開口將話圓迴來,李元錦卻已經笑著說道:“胡管事不必多言,朱藥師如此認真,我自然是不會讓他白白辛苦的。”


    胡管事悻悻一笑,一路將幾人送到了樓下門口處,與幾人拱手而別,約定了丹成之後去哪裏通知,就自己迴到了店裏去了。


    李元錦別了他,徑直就往東麵方向的街道上走去,王後想要跟在他後麵,卻被程庚壬按住了肩膀說道:“咱們先迴去,小師叔還有點事情。”


    王後十分不解的問道:“小叔叔一個人要幹什麽去?”但是程庚壬壓根不迴答,隻是將他身子扳過來,推著他就往下榻的宿處去了。


    李元錦剛剛出店門,就有一絲清風輕輕地纏上了他的手腕,徐徐的牽引著他往東邊而去,他與胡管事囉嗦了幾句之後,就順著這股微風的拉扯,緩緩的走了過去。


    沿著街道一直往前,直接走出了藥園鎮外,繞過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在一處僻靜的大樹底下,李元錦看到了那個想讓他過來的人。


    小道童微微一笑,手上捏了一個道指,輕輕地說道:“妙法清虛尊道德,大赤天中點丹香。”


    李元錦心中了然,也是畢恭畢敬的捏起道指,輕輕的迴道:“通天妙玄稱靈寶,禹餘宮內拭劍芒。原來是長宗來的師兄,難怪一見就心生親近之意。在下天緣,不知師兄怎麽稱唿?”


    小道童拱手道:“師兄客氣了,小道俗名不提,師父賜我道號天承。”


    李元錦適才和天承說的這兩句話,是三清宗門之中互相辨認身份的一套話,為的就是在不確定對方身份的時候相互試探用的,被天真戲稱為接頭的切口。


    李元錦心中不由詫異,這小道童的輩分實在是有些高了,居然和自己是一個輩分,隻不過自己是機緣巧合被硬拱上來的,就是不知道這小道童是因為什麽原因。


    李元錦很是認真的迴禮道:“師兄不必多禮。沒想到師兄你小小的年紀,居然就有了如此高的修為,真是令人佩服。”


    修為當然高了,廣藥源的法陣,李元錦自己都沒有信心能夠破的開,更別說是向天承那樣悄無聲新的溜進溜出了。


    天承很是奇怪的問道:“我都已經修道六百多年了,怎麽還是小小年紀?不知師兄你今年什麽年歲,修道多少歲月了?”


    李元錦一聽這話,看著天承十一二歲孩子的身形,不由得有些咋舌。以前總聽說有些修道高人有奇怪的癖好,明明幾百上千歲的歲數了,卻偏偏要裝成一個小孩子的樣子。莫非這位天承師兄,就是這樣的人?


    天承看著李元錦打量自己的身形,知道他心中想的什麽,咧開嘴笑道:“師父當年收我時候極早,我是跟著師父長起來的,可能是太醉心於修行了,長著長著,就忘記長高長大,也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


    李元錦不禁驚歎,得是什麽樣的修道心思,能夠讓自己的身子忘記成長了,像天承這種心思澄澈至極的人,恐怕這世間難尋到第二了。


    還不及李元錦稱讚兩句,天承已經率先發問道:“天緣師兄,不知道你修道幾載了,而且你已經修成了金丹,為什麽在廣藥源還要跟人求那低劣的破鏡丹呢?”


    李元錦有些尷尬的說道:“天承師兄,您還是稱唿我為師弟好了, 我直接才不過二十幾歲,實在當不起您師兄的稱唿。”


    “至於求丹一事,其實是另有目的,隻是裏麵的事情錯綜複雜,就不說出來糟亂師兄你的耳朵了。”


    天承點了點頭,有些讚許的說道:“二十幾歲就能修成金丹,上清有福,我道家有福。那你到此處來,也是因為感悟到了那件東西嗎?”


    李元錦心裏咯噔一下,果然如此,這位長宗太清的師兄,也是因為那件東西才到這裏來的,隻是王葇薇的邸報中卻沒有提到他,看來這暗中到來的人還在不少呢。


    李元錦道沒有隱瞞,笑著說道:“正是,想來師兄您也是因為那件東西來的了。那倒是巧了,謀求此物的人肯定不少,咱們也能結成一伴,共同扶持。”


    天承沒有接茬,反倒是指著他腰間的葫蘆說道:“你能感應到那件東西,是因為這件天蘊葫,還是因為別的什麽?”


    天蘊葫?李元錦一時有些愣住了,怎麽這天蘊葫也是一件氣運之物嗎?師兄從來都沒有和自己說過,自己還一直將它當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儲物器而已。


    出於無有先生一直的叮囑,李元錦就順著天承的話往下說道:“師兄您認識這天蘊葫?”


    天承笑著說道:“自然認識了,這可是我太清的寶物,與我這個瓶子原本還是一對兒呢。”


    說話間,他伸手拿出了一個青色的寶瓶給李元錦看。那瓶子原本隻有寸許大小,被他吹了一口氣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尺許大小,廣口闊肚天鵝頸的瓶子。


    瓶子呈半透明狀,透過瓶身能夠看到裏麵層層疊疊的水波蕩漾,上下浮動著諸多小小的黑點,分成了井然有序的好幾層,在瓶子裏麵隨著水波微微的晃動。


    天承指著李元錦腰間的葫蘆說道:“這天蘊葫,能夠自動吸納天地之間的本源靈氣,原本是我宗用來乘丹的葫蘆,用以淬養新煉的丹丸,提升其功效。”


    “而我手中的天漾瓶,能夠自主凝聚出世間所有神水,乃是我宗用來調和丹藥,搓煉成丸的。這葫蘆和瓶子原本是一對兒的,隻是這葫蘆卻在幾千年前被友宗的法景真人給借了去,許了三千年的借期。”


    “師父早就說過,到了三千年的時候,就要去友宗上清尋迴這葫蘆,隻是後來聽聞法景真人出了事情不再現世,師父就不便出麵,這差事就應在了我的身上。”


    “本來我隻是心生感應,隨便到這裏來看一看是怎麽迴事,看到了廣藥源掛著‘太清正宗’的牌子就進去看看,沒想到遇到了師弟帶著葫蘆,就找你過來了。”


    李元錦笑道:“師兄,法景真人正是我師。可是三千年時間到了,師兄要收迴這葫蘆了?”


    天承搖頭道:“那倒不是,此時尚有一千二百多年的時間呢,倒不用著急。況且讓我來說,隻是一個葫蘆而已,就算是沾上了氣運,反正也是在自己人手裏,收不收都是無妨的。”


    頓了一下,他有些無奈的說道:“可是師父予了我這個差事,我又不能不做,在這裏先跟師弟你告個罪,可不要責怪我才好。”


    李元錦笑道:“師兄說笑了,本就是長宗的東西,我怎麽敢生出這種心思。既然已經見了師兄,就還請師兄和我一起,到時候去了青白山,相唿也有個照應。”


    天承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婉拒道:“不了,我一個人閑散慣了,到時候就是順勢去看一看,從不強求其他。之所以叫你過來,其實是因為別的事情。”


    “師弟你眼中靈光暗淡,額頭之上一片陰雲,看來是有災劫降至了,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好就是一個死劫。”


    李元錦微微低下眼瞼,自己早就知道了會有一場災劫,但是一直不能確定倒底是落在他身上還是傅瑢身上,現在驟然得了這個消息,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


    天承見他神色黯淡,趕忙寬慰他說道:“師弟不用驚慌,你頭上陰雲之中尚有一絲明光透出,看來這災劫之中還有大機緣在等著你,若是能夠渡的過,師弟你就能自此一飛衝天了。”


    李元錦笑了笑,抬手抱拳說道:“多謝師兄提醒,我一定會事事小心處處謹慎的。師兄既然不願意跟我一起,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天承伸手從天漾瓶中拿出一顆丹藥遞給李元錦,笑著說道:“師弟,這是我自己煉製的三品金丹,雖然品秩不是太高,但是也能在瀕死之際吊命續魂,就送給師弟你,助你度過此番災劫。”


    李元錦伸手接過那顆金色藥丸子,一個不小心,丹藥居然從他手中掙脫了出來,差點就一溜金光的飛走了。幸好天承早有準備,直接伸手一撈,就將丹藥牢牢地捏在了手裏。


    天承再度將藥丸遞給李元錦,笑著說道:“師弟小心,這小調皮已經生出了一絲靈智,要是給它跑了,修行個百十年,就是一個金丹境的小精怪了。”


    “你將它裝進天蘊葫裏,用裏頭的靈氣慢慢滋養著,說不定還能再度提升一下藥效,用的時候效果會更好。不過,還是希望你用不到他才好。”


    丹丸足有核桃大小的一顆,被人捏住還在不斷地顫動,李元錦小心的用三根手指捏著那顆金色丹丸,將它放進了天蘊葫裏,然後才抱拳對這天承深深一禮。


    李元錦說道:“多謝師兄賜丹,天緣謹記師兄恩情。”


    天承笑著擺手道:“都是一家人,說什麽恩情不恩情的,還是望你無事最好。好了,此間無事了,你迴吧。”


    李元錦再度謝過,然後才轉身向著來路迴去了。


    天承一直看著他的身影遠遠消失之後,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對著空無一物的身前說道:“你辛辛苦苦的算計了這麽多,真的能夠助他躲過此劫嗎?”


    他周遭並無其他人出現,但是半空之中卻響起了一個聲音,“這一災劫就算能夠過去,折損的也還是太多了。不管如何,還是給他留個念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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