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股影響十分微弱,大概就是讓【隔離泡】的持續時間縮短約莫兩秒左右,但這毫無疑問是時間的影響。


    而如今這片大陸上能調動、操控時間並以此來影響他人的存在也就僅剩下那一位了——【時間之執政】伊斯塔露。


    唯有她才能調用這股力量。


    因為那是被法涅斯親手賦予的權利,甚至是從法涅斯身上所“剝離”出來的一部分權柄以及相應的象征,哪怕是伊斯塔露自身都不一定能夠繞過這層規則讓其他人學會“操控”時間,最多也就是讓他人能夠達到刻意“觀測”到時間的地步。


    時間千變萬化。


    它是時刻,是無時不刻,是紮根在世界底層邏輯這一“土壤”之上的樹,也是那不斷變化生長的枝丫。


    這使得基本無人能夠自稱掌控了時間,就連法涅斯也不行,當然...作為【原初四影】之一的伊斯塔露也沒有這種能力。


    所有與時間相關的權柄不過是在撥弄時鍾上旋轉的指針、催動時間之樹那無盡枝丫的發展方向,大家都不過是加工者罷了。


    蒼葉停在了深海中央,如同懸浮在此地的巨石一般,就連遊蕩而過的魚類乃至於那些棲息於深海之中的魔物與深海龍蜥都未能再發現他的存在。


    伊斯塔露又一次在這片位於外海的群島附近顯露了自身的氣息與存在。


    如此一來,許多事情就能夠解釋了。


    比如巴爾受傷的原因,大概率也是因為伊斯塔露在搞鬼。


    但時間並不是蒼葉所熟悉的領域,他也無從知曉對方到底是在做什麽才把巴爾給弄成那副模樣的...但應該沒有惡意。


    如今諸多證據已經能夠佐證伊斯塔露和巴爾之間絕對存在著某種聯係,隻是從巴爾一直以來的表現來看這種關係是單方麵進行的,作為被聯係者的巴爾甚至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蒼葉又看了眼下方的海溝,如今這個距離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些許異樣,這是他每一次以靈魂姿態去往其他世界時都會遇到的空間割裂感。


    這立刻就讓他迴憶起【葬火之年】那場大戰時被打的四分五裂的大陸。


    在他的印象裏,當年大陸被打散之後也是出現了不少遊離的世界碎片,如今看來當年那位【天理的維係者】並沒有能力將所有的世界碎片全部收集起來,下方海溝之中應該就存在著一個世界碎片。


    蒼葉仔細感受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這個世界碎片的入口在何處,這說明這個世界如今依舊處於“封閉”的狀態,至於是否是人為的就不得而知了。


    其總歸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總有一天會顯露出真正的入口並與世界這邊的主大陸重新構建聯係。


    “這麽看來,這裏就是伊斯塔露的一個躲藏點?”


    聯想到剛剛那股源自時間的力量,蒼葉內心也是有了些許考量。


    世界碎片,獨立於世界之外卻與世界有著無法割舍的聯係,正好就適合伊斯塔露這種能夠借用時間來亂竄的家夥,也能借此來避開許多不必要的注視與麻煩。


    蒼葉思考的同時也看了眼天空上那依舊漂浮著的島嶼,隨後便搖搖頭離開海底。


    既然知道伊斯塔露在這附近而且有她自己的布局,那他這個被提醒過的“旅者”也就沒必要打擾對方。


    知道巴爾身上的傷勢並不是被其他魔神所傷這一點就夠了。


    其他的就等到時候巴爾醒過來之後再看看當事人是一個什麽樣的態度吧。


    但做這種事情的肯定不能是“蒼葉”這個身份。


    那麽也是時候讓【卡利亞之主】再來這邊一趟了,也正好借此身份來打消巴爾澤布心中的疑惑,畢竟他不可能搬出伊斯塔露【時間之執政】的名號來跟巴爾澤布解釋巴爾的傷勢...更何況巴爾澤布也不認識伊斯塔露。


    已經浮上海麵的蒼葉看了一眼【物品欄】中的【仿身淚滴】,這是他能夠兩邊同時出現的依仗,接著他又低頭看著腳下的深海並思考一個問題。


    所以,到底是伊斯塔露早已通過時間看到了他的到來所以安排了這些事件,安排了他這麽一個值得其信任且身份足以擺平一些麻煩的存在來處理後續事宜。


    還是說——


    “這一切都是偶然?”


    執掌時間的存在沒有任何迴應。


    ……


    雷鳴島,荒山密林之中。


    哪怕此地已經度過了兩千年的平穩期,但島嶼之中也並未完全安全,那些深山老林以及洞穴之中就棲息著不少野獸以及實力並不算太強的魔物,這是難以避免的,畢竟提瓦特大陸上本身就會因為各種原因出現魔物,最常見的就是元素類魔物,不過有衛兵巡邏清掃倒是能夠保證主路是安全的。


    如今伊恩就身處於一處密林之中的水潭旁邊。


    他身上穿著的是很普通的內襯褲子,但這些衣服也在這段時間的跋山涉水之中變得滿是汙點、泥濘不堪,至於那套嶄新的墨綠色法師袍也是被他脫下疊好放在了背包之中。


    而在他的身旁,是一個臉色因失血過多而發白發青的年輕狐人戰士,其身上那副破破爛爛的盔甲已經被摘了下來放到一旁顯露出了那被血浸濕的裏衣服以及那觸目精心的咬痕抓痕,就連那本該蓬鬆的狐尾和狐耳也變因為血跡而變成了一團,像是一團打結的海草。


    見對方打算說話,伊恩也是毫不客氣地掰開了水袋的木塞並將水袋懟到了對方嘴邊,“別說話了,這附近沒有問題,剛剛那些窺伺的妖魔也被我給殺了,你應該見過我?畢竟法師就我和學長...快點,張嘴含口水然後直接吐出來!”


    那年輕的男性狐人嘴巴微微顫動了一陣後慢慢就著伊恩的動作含了口水,隨後在伊恩的幫助下微微側過腦袋並用舌頭努力將口腔中的血水以及髒汙都頂了出來。


    血水以及不知名的肉塊、泥土、草莖等物順著狐人戰士的臉頰流下,好險沒給對方嗆著。


    伊恩也是熟練地拿出布條擦拭了下對方臉頰上的血漬。


    這已經是他通過死亡氣息所救助的第十三個戰士了,這些戰士每一個身上的傷勢都重的離譜,畢竟是都能散發死亡氣息的程度了。


    或許是因為這一原因,伊恩所救的這十三個戰士裏隻有兩個是人類,剩下的全是體質更好的妖怪...好在,這些人在被他送出去之後生命氣息都平穩了下來。


    但眼前的狐人戰士就不一定了,對方是他至今為止所救的傷勢最重的一個,嚴重到......


    伊恩看了眼狐人戰士那青澀的臉龐以及那勉強勾起的微笑,眼角餘光卻瞥向了對方的下肢,一條腿直接齊根而斷,還留下一些皮肉與衣物,另一條腿則是有了許多野獸牙印,最深的傷口已經能夠看見裏麵那碎裂的骨骼。


    這種傷勢,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救。


    別說是在這個偏僻島嶼的密林裏了,就算是在卡利亞裏這種傷勢都不一定能夠救活。


    而且這個狐人戰士身上的死亡氣息也越來越濃鬱了...從麵相來看也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那種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發自內心的釋然,否則也不會笑出來。


    伊恩在看到這個笑臉的瞬間的愣神,但比起這個如今最麻煩的是要怎麽處理對方身上的傷勢,他已經盡可能幫助對方將那條斷腿止血,出血量也的確得到了些許抑製,但更多的是對方體內已經沒多少血能夠流了。


    考慮到對方如今的身體狀態伊恩也沒辦法用火炙烤傷口以達到止血地步,因為這麽做的結果是在徹底止血之前對方就因疼痛而昏死過去,最後結果大概率是死亡——何況他這次出門光帶了醫療物資,壓根就沒有拿生火工具,也不會【熔岩魔法】,更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在這雨天裏鑽木取火,轉移對方?那就更不可能了,在這個陡峭因雨天而變得濕滑的密林之中他根本不可能搬動一個體型比他還大的狐人,但凡有個磕磕碰碰的......


    各種方法一個接著一個被想出又在頃刻間被否認,伊恩的表情也變得有些糟糕起來。


    總不能真的就看著對方在自己麵前逝去吧?


    伊恩突然感覺到半躺在自己腿上的狐人戰士的身體有些顫抖,定睛一看,對方的臉色變得更加糟糕,那釋然的表情中帶著些許茫然,就像是沒注意到伊恩的目光一樣兩眼呆呆地看著天空上落下的雨滴與雲層上閃爍的雷光。


    “...冷。”


    “你等等!”


    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伊恩就毫不猶豫地從一旁的背囊中拿出了自己不舍得被雨水和泥弄髒的嶄新的法師袍蓋在對方身上,隨後握住了對方的手,可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諸如“別死啊”、“堅持住”之類的話,因為他已經確定了,單靠他自己是沒辦法把對方救活的。


    “謝......”


    這位年輕的狐人戰士說話已經變得極為困難,伊恩見此也是連忙製止道:“你就先別說話了......”


    但狐人戰士隻是微微擺了下頭,隨後緩慢而痛苦地繼續張嘴說著如同遺言般的話語,“我的...東西都放在了床下,麻煩...告訴......”


    伊恩也不再勸說,他默默地聽著對方這可能是其人生中最後的一段話,牢牢記住其中的內容,但也在同一時間默默地感受著對方身上的死亡氣息變得越發濃鬱、越發深刻,也好似錯覺一樣覺得躺在腿上的狐人戰士身體越發的“沉重”。


    恍惚間,伊恩甚至看到了那地麵之中浮現出了駭人的骨爪,它們慢慢攀附在了狐人戰士的身上。


    就在伊恩以為這些骨手會將其往下拉的時候...它們的動作卻停頓了下來,隨後全部一起托舉住了狐人戰士的後背,像是在用盡全力將其往上推一樣。


    活...著...


    伊恩感覺某種為之的低吟傳入耳中,隨後構成了一種獨特的語言,他明白了——這些靈體在試圖挽迴狐人戰士的生命。


    在他想明白了這一點的刹那,那些駭人的骨爪開始“長”出“血肉”,那是一條條虛幻的手臂,但無一例外的都穿著著稻妻戰士的服飾與鎧甲,他們在幫助著對方。


    狐人戰士身上的死亡氣息在被引渡到這些虛幻手臂之上,也讓這些手臂從原本充盈的狀態變得腐敗,像是迴歸了他們死後的模樣一般......


    可是這根本沒用啊。


    伊恩目睹著這一切,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幫忙,他隻能手忙腳亂從一旁的背囊中拿出了各種各樣的藥一個勁地使用在狐人戰士的身上。


    兩項作用下,狐人戰士的麵容變得有了些許氣色。


    可這也僅僅隻是在維持對方的生命體征罷了,那些許氣色也更像是迴光返照!


    沒辦法治愈,根本沒辦法,可是......


    颯颯——


    有別於落雨聲的動靜讓伊恩立刻拔出製式魔杖,那泛紅的眼睛也是立刻看向了自己側後方,但在看清來人時,他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了許多,手中魔杖從手中掉落都不自知,因為他此時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隨後,他幾乎是要順從那自出生以來就收到的教誨以及自身對眼前這位存在的憧憬與敬仰而下跪。


    可這動作卻硬生生頓住,因為他的腿上還躺著狐人戰士。


    沒有對神明下跪並獻上忠誠的惶恐以及對狐人戰士傷勢的擔憂如同兩種撕扯著伊恩身軀的繩索,他抿唇,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喃喃道:“神明啊......”


    那位於傳說之中的、拯救了卡利亞人先祖的、無條件給予卡利亞人獲得魔法知識的、賜予卡利亞人能夠觸碰神明永生權柄的、自所有卡利亞人誕生起就給予他們祝福的、數千年來都未曾有人見過的神明如今就站在他的麵前,站在他這個遠離卡利亞島嶼的、區區法師學徒的麵前。


    “尊貴的【卡利亞之主】啊......”


    伊恩又重複了一句,他不敢去直視神明,但他能肯定眼前這位就是那崇高的神明,也唯有神明才能擁有如此純粹而又龐大到宛若星辰一般的魔力——可是神明卻並未迴答,隻是平靜地站在他麵前。


    他能感受到神明的視線...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他也不理解他應該要做什麽。


    他的腦子在這一瞬間好像陷入混沌一般雜亂。


    僅感覺到的便是神明的注視以及狐人戰士那即將逝去的生命。


    接著,在伊恩還未曾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的意識還沒有確定的時候,在他的腦海還混亂的時候,他的嘴卻下意識對著什麽出了一段話。


    “偉大而崇高的神明啊...我懇求您拯救這個即將逝去的生命,他為了家園而戰,為了保護而戰,為了未來而戰,他...他不該就此死去,他不該因為我的無能而死去,是我無能,我殘缺的智慧無法拯救他,所以...懇求您......”


    神明依舊沒有迴答,但伊恩卻能感受到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瞬間包裹著他,如同迴到了母體之中,他還未曾降生之時。


    在意識的最後,他看到了無盡的血紅,也看到了天空中的腥紅之月,也看到了,那立於身前的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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