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辰大狐與蒼葉坐在山崖邊的石塊之上,他們此刻都有些驚訝於阿瑠的歌喉...歌聲是如此美妙輕靈,帶上了少年人的純真與潔白,哪怕是在雷鳴島之上也是絕無僅有的。


    歌謠悠然地在雨中蕩開,一瞬間,雨聲淅淅瀝瀝的聲音化作了節拍器,雷鳴那沉悶的轟鳴化作了鼓點。


    好像是這世界開始主動為那歌唱的少年人伴奏。


    “真沒想到阿瑠的歌喉竟然那麽好...比【葵之翁】有過而無不及吧。”白辰大狐放鬆了許多,她側坐在石頭上,晃悠著雙足,“將軍大人應該會很喜歡這個孩子的。”


    “如此純真的少年人,就連神明也會青睞於他的。”


    蒼葉又想起了某個身影,隨後,他看向了白辰大狐。


    “但我記得【葵之翁】不是更擅長弈棋嗎?怎麽又歌喉好了。”


    “這不是打趣一下那個家夥嗎?畢竟他會的多還雜,但樣樣不精,也就弈棋能夠拿出來說說,”白辰大狐笑嘻嘻,“反正他現在也聽不到,也拿我沒什麽辦法~”


    蒼葉搖搖頭沒有搭話,他對於其他【五歌仙】知道的並不是很多,準確來說見都沒見過幾麵。


    “雖然任務出了點問題,但在這個島上的經曆也還算是不錯,至少聽到了這麽美妙的歌聲,真想將他帶迴去,讓將軍大人也能聽到這般優美動人的歌謠啊......”


    白辰大狐望著阿瑠的背影,忽然感覺到身旁蒼葉的注視。


    “別這麽看我,真是的。”她甩甩頭發,晃動狐耳,“我可不會強求阿瑠和我走,畢竟如果那樣做了,對他本身也不是什麽好事,還是要自願才好。”


    兩人的對話被雨幕所遮蔽沒有被阿瑠聽到。


    少年依舊歌唱著,清澈輕靈的聲音繼續傳出,與雷鳴風雨一同化作一場絕美的交響樂。


    一曲未終,意外先至。


    狂風席卷著雷霆讓四周的迷霧有散開了一瞬。


    龐大如山般的巨鳥自雲層中探出身形,其雙翼展開好似遮天蔽日一般,無數雷元素化作實質性的雷電圍繞在巨鳥的身側像是臣服。


    【雷電之鳶】順著歌聲而來。


    她巨大的頭顱微微低垂,饒有興致的看著那站在山崖上的,渺小的身影。


    這似乎還是一個未曾成年的小東西,體型小之又小。


    但雷鳥能確定,剛剛那歌聲就是這個未成年的小東西所發出的...這倒是令她稍微感到了意外。


    “真是有趣的曲調。”雷鳥驅散了周身的風雨雷霆,柔和地順著風的痕跡慢慢落在了少年的身旁,好奇地觀望著這個沒有絲毫懼怕的小東西,“你,渺小的小東西,難道就不害怕這雷霆與暴雨嗎?”


    雷鳥說著的同時,目光還望向了那坐在一旁石塊上的兩個小東西。


    其中一個,她在數天之前就從小東西們的村莊附近看到過長有尾巴的小家夥,而另一個......


    雷鳥不免有些疑惑,她似乎感受不到另一個小家夥的氣息,是因為有什麽特別的東西擋住了她的感知嗎?


    雷鳥不明覺厲,但也沒有深究,因為她沒有感受到威脅。


    阿瑠也在此刻反應過來,他抬起頭,看著落到自己身旁的雷鳥,瞪大了眼睛,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夠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看到雷鳥,看到他們鶴觀的守護神...但在此之前,他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迴答了雷鳥的問題。


    “族裏的大人們說過,隻有像我這樣的孩子能令雷電平息,化暴雨作甘霖,所以我不怕,因為這本就是我的使命。”


    少年清脆的話語穿透了雨幕。


    他時不時就會在此地歌唱,用以舒緩並安撫那暴躁的雷霆與暴雨,但其實都沒有什麽作用。


    雷鳥沒有對阿瑠的這句話做出反應,因為她知道那些小東西的所作所為,但她並不在意,也從未深究。


    所以,她相信了眼前這個未成年的小東西口中的話。


    她收起那巨大的羽翼,仰頭,微微鳴叫,讓屬於自己的聲音穿透雨幕。


    屬於雷鳥的力量向四周擴散開來,讓那雷霆與暴雨都為之減緩了不少,她讓少年達成了目的,因為,少年擁有非常動聽而美好的歌喉。


    所以她願意如此。


    待風雨雷電變得溫柔隱晦,雷鳥才重新低頭看著少年。


    “很美妙的歌謠。”


    孤高的雷鳥發出了由衷的讚賞。


    因為這是她許久許久未曾聽過的歌謠,也是這歌謠,讓她想起那久到已經忘卻的記憶裏那位曾為她取名的“人”也曾歌唱過。


    隻是那“人”的歌謠並沒有這般清澈,而是莊重、神聖而又悲傷的。


    像是在通過歌謠訴說什麽......


    雷鳥歪了歪頭,她想不起來了。


    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


    蒼葉能感覺到身旁的白辰大狐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斜眼看去,發現對方此刻的毛都炸了起來,潔白的狐狸尾巴此刻炸的好似一般。


    ...為什麽雷鳥會出現在這裏?


    此刻白辰大狐的腦子裏全都是這個問題。


    他們這次出來隻是順著阿瑠的意思,來這座山崖之上傾聽對方的歌唱,按照阿瑠之前所說,每當雷雨出現他都會來到這裏歌唱,這是他的習慣,處於考慮,當時的白辰大狐並沒有詢問,但現在通過阿瑠和雷鳥的對話,她也明白了阿瑠既然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去安撫風雨雷霆。


    這是可能的嗎?


    白辰大狐認為根本不可能,連帶著也開始懷疑阿瑠口中那些“大人”了,這些“大人”似乎有意瞞著阿瑠一些事情,隻可惜她如今接觸的不多。


    但能確定的是,這些人肯定沒安好心。


    畢竟這些“大人”曾經還偷偷跟蹤他們這些外來者。


    思考了一瞬,白辰大狐也將目光放到了蒼葉身上,眼神詢問後者是否要趁機離開。


    蒼葉心領神會,但卻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在雷鳥的眼皮子底下離開對白辰大狐而言是一件較為危險的事情,如今雷鳥沒有表現出惡意且直接忽視了他們兩個,倒是沒有必要讓白辰大狐冒著這個危險離開。


    而且,比起這個,蒼葉更好奇剛剛雷鳥看著自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的疑惑。


    ……


    雷鳥與阿瑠的交談很快就結束了,因為阿瑠有些感冒,而雷鳥也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


    “下次,我希望下次遇到你的時候,你還會歌唱。”


    “那我們約定好了!”阿瑠聽到了雷鳥的話語,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子,“等您你下次到來,我再唱別的歌給你聽!”


    雷鳥微微頷首,隨即扇動翅膀,在雷與風中離去。


    白辰大狐見此也是忙不迭地鬆了口氣,在想到阿瑠剛剛的哆嗦以及被雨淋到感冒的狀態後,她快步上前,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阿瑠身上。


    “披著吧,我們先迴去休息,烤烤火...別生病了。”


    她半抱著乖巧的阿瑠,匆匆忙忙的離開了這個雷鳥曾經出沒過的地方。


    【仿身淚滴】的身影也緊隨其後。


    是的,蒼葉在眾人都未曾注意到的情況下又拿出了【仿身淚滴】,自身則是用【化作無形】隱藏了起來。


    等到阿瑠、白辰大狐兩人協同【仿身淚滴】一同離開後,蒼葉才顯出身形,慢慢走向山崖的最頂端,站到了剛剛阿瑠所站著的位置。


    下一刻,濃霧微微退散,雷鳥再度出現在了半空之中,這一次,她已沒有那麽溫和,原本被她揮散的雷霆又一次纏繞在了她的身上,如同護衛一般,而她的眼眸也是前所未有地認真且警惕地看著蒼葉。


    “你是何人!”


    蒼葉隨口迴應道:“卡利亞之民。”


    雷鳥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她注視著蒼葉,在近距離的觀察下,她已經極度確認她之前感受到的那股氣息就在對方身上,這讓她有些緊張,立刻追問道:“為何你身上會有天空島的氣息!”


    天空島的氣息?


    蒼葉愣神片刻,他還真沒想到眼前這隻雷鳥竟然知道天空島,而且還能辨認出天空島的氣息,他作為曾經與法涅斯親近的人,身上留下天空島的氣息倒也正常,而比起這個......


    “你為什麽會知道天空島?”


    蒼葉眯起眼睛觀察著雷鳥。


    在對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蠻荒元素的氣息,那是最古的七位龍王執掌大陸時彌漫大陸的蠻荒元素,幾乎無法被常人所運用的力量,可對方身上卻有,這就說明對方的壽命比他想象的還要久遠。


    “是你應該迴答我的問題!天空島的來客!你來到此處圖謀為何!”


    雷鳥扇動翅膀,無數雷霆試探般砸落在蒼葉身側。


    後者也未有躲閃,因為這些被雷鳥所唿喚的雷霆根本沒有瞄準他,因為——雷鳥在懼怕。


    懼怕?


    蒼葉琢磨著這一情緒。


    “你在懼怕天空島,為什麽?”


    “你不是天空島的來客。”雷鳥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收斂了自身威勢,但卻沒有落下,而是繼續扇動翅膀懸停在半空之中,片刻後,她迴答了蒼葉的問題,“因為我發現了真相...見證了那恐怖與絕望的一麵。”


    雷鳥的眼眸中閃過了深深的恐懼,她想起了自己在千年前突然受到了某種吸引,朝著遠方而去的經曆。


    她去到了大陸的那端,在那,她看到這輩子都無法理解的真相。


    那是大陸的真相。


    她的鳥喙微動,顫抖著,吐出一段話。


    “死亡與毀滅不可避免。”


    蒼葉皺起眉,說道:“所有事物自誕生那時起都會朝著死亡邁步,這是任何事物都無法避免的主規律。”


    “不,這不一樣!!!”雷鳥嘶鳴著,那憤怒而恐懼的叫聲震動著四周的迷霧,她的雙眼布滿血絲,體表鳥羽如同一把把利刃般布滿了雷電,“永恆...連世界都在謀求永恆!!!”


    雷鳥揮舞翅膀,想將四周礙事的迷霧吹散收迴,但事實卻與她所想的不一樣。


    “...怎麽迴事?”


    雷鳥詫異地看著四周的濃霧,她能感受到自己用來籠罩鶴觀島的力量已經收迴,但為什麽,為什麽這些霧還能存在?!


    蒼葉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看了眼四周的濃霧,霧氣中已經沒有了雷鳥的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微弱的、獨特且連接大陸自然與地脈的力量。


    這是原先他所沒能察覺到的力量。


    “這是,那個祭品?!”雷鳥感應到霧中的力量,瞬間就迴想起了數天前在村莊中看到的那個石塊。


    “祭品...你是說鶴觀人準備為你下次祭典送上的東西嗎?”


    “與你無關!”雷鳥剛剛說完,然後就反應過來,探究地打量著蒼葉,“你是為了那個東西而來的?也是,這些小東西能找到且能吸引我的東西自然也能吸引其他人......”


    蒼葉也沒有隱瞞。


    “我的確是為了那東西而來,且誌在必得。”


    “那我為何要給你?”


    “你想要那東西?”蒼葉聽到雷鳥這帶著些許刁難的反問後沒有絲毫生氣,而是提醒道:“那東西是‘墜落的星辰’,是從天空島上......”


    可這一次,蒼葉還沒來得及說完,雷鳥就撲騰翅膀飛的更高了一點,眼眸中閃爍著恐懼的光芒。


    “拿走!都拿走!別讓我再看到那個東西!”


    蒼葉見到這一幕更為奇怪,因為雷鳥的反應比他所想的還要大許多。


    他皺起眉問道:“為什麽你會如此懼怕天空島的東西?你到底知道什麽?”


    “我懼怕是因為...那是星辰!”雷鳥語速極快,像是急著離開一般。


    “星辰?”蒼葉不明覺厲。


    雷鳥頓住了,她不安地扇動著翅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幾乎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她看向蒼葉。


    “你們就沒有懷疑過嗎,你們就沒有探究過嗎,你們就沒有——嚐試去看一看那懸掛在那高天之幕上麵的、永遠存在且一直都在變化的星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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