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指骨。


    被蒸煮過的。


    啃得很幹淨。


    方碩看到這麽一截東西出現在眼前,沒控製好自己的本能反應,下意識地背挺直。


    嘩啦!


    防水布被拉扯出聲響。


    倉庫裏的兩個人停止了交談,手電筒的光掃了過來。


    “誰在那?”聲音沙啞的人緊張地問。


    方碩知道暴露了形跡,索性掀開防水布,衝出來。


    兩個中年男人映入眼簾,都是一副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流浪漢模樣。


    眼前突然冒出一個大活人,他們全都怔住了。


    方碩拔出夜不收,刀麵向外,朝著一個人的後腦勺磕了一下。


    那人直接被磕暈了,倒在地上。


    另一個人想喊救命,還沒開口,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漢饒命!”他立刻舉起雙手求饒。


    看到他嘴角的油漬,方碩就知道那節指骨是他吐的。


    他帶著厭惡的情緒,低聲問道:“你是什麽人?這裏是什麽地方?”


    “我們是麥客,這裏不是我們的地界兒,是我們前幾天占領的。”那人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知無不言。


    從他的講述中,方碩得知,所謂的麥客指的是那些居無定所的拾荒者。他們為了討生活,像遊牧部落一樣,從一座城市遷移到另一座城市。


    有些實力強大的麥客組織還會充當地頭蛇的打手。


    方碩瞥了一眼地上的指骨,厭惡之色更深,冷聲問:“你吃人?”


    “不是人,是喪屍!剛死了沒多久的!”那人連忙解釋。


    方碩聽了,更覺得惡心。


    “聽你們剛才說,你們抓了一個馭詭人,到底是怎麽迴事?”方碩繼續問。


    那人不敢隱瞞,將知道的全都告訴了他。


    五分鍾後,方碩推開門,躡手躡腳地從倉庫裏走出來。


    那兩個人被他打暈了,手腳被電線捆住,人扔在角落裏,身上蓋著防水布。


    他沒有選擇離開物流中心,而是在夜幕的掩護下,躍上屋頂。


    喝酒喧鬧的聲音從腳下燭火閃爍的屋子裏傳出。


    他倒掛在樓頂邊緣,通過透氣窗向裏望,隻見屋子裏三個人圍桌而坐。


    桌子上放著罐頭,葡萄酒,還有一條烤熟的人類手臂。


    麵對這種突破人類底線的食物,他們麵色如常,還在說笑,顯然以前沒少吃人。


    坐在主位的人,身材壯碩,神色俱傲,身上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方碩判斷他應該是馭詭人,也是這夥麥客的老大。


    而在房間另一側,一個男人被鐵鏈倒吊在半空。


    他渾身上下沾滿血跡,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了,但看著他紅腫變形的臉,方碩還是認出了他是誰。


    “肖越?”方碩暗自一驚。


    他怎麽會在這兒?


    屋子裏,一個麥客喝得醉醺醺的。


    他轉過頭,看著嘴裏還在嘟嘟囔囔的肖越,拔出匕首,從烤熟的胳膊上切下一塊肉,紮在刀尖上,走到肖越麵前道,用戲耍的口吻道:“兄弟你掛了這麽長時間了,要不要吃點東西,補補身子?”


    “爺爺不吃這個。”肖越有氣無力道,“切下你的吊,爺爺要生嚼。”


    “艸。你的嘴他媽讓佛祖開過光是不是?”那麥客笑罵了一聲,將肉填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


    肖越望向麥客的老大:“喂,我看那個被你們吃了的倒黴蛋,活著的時候對你還挺忠心的,你倒真下得去口啊。


    你們麥客這自產自銷的本事,真是讓人拍馬不及。”


    麥客的老大笑道:“想用話激我殺你是吧?你不會得逞的,反正對我來說你已經是個死人了。老老實實等著拾骨幫上門收貨。這狗糧你當定了。”


    肖越喉頭蠕動。


    他聽過拾骨幫的那條惡犬。


    那隻大狗體內有多隻詭,被奉為神明,最喜歡吃的就是馭詭人的骨頭。


    一想到自己不久之後就會被惡犬啃食,他就忍不住渾身戰栗,隻求速死。


    “放心,正好我也要和拾骨幫談生意。我會親眼看著你喂狗,以慰我死去的兄弟在天之靈。”


    肖越聽這話,好想笑。


    兄弟都進了五髒廟了,還來這套,給誰看?


    也許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索性豁出去,大罵道:“我說食人魔,你是不是屬狗的呀?不然你和那條惡犬怎麽會有同樣的愛好。要不你們兩個試一試,說不定能雜交出一個牛逼物種來。”


    “繼續罵。”麥客老大眯縫著眼睛,“你罵的越狠,我越不會讓你死得輕巧。我倒想看看你被扔進狗籠的時候,求饒的聲音會不會也像現在這麽大。”


    “……”


    肖越真的絕望了,就在他準備閉目等死,接受自己的命運時,突然砰砰三聲槍響。


    子彈打碎了透氣窗。


    兩個麥客額頭中彈,應聲倒地,而飛向他們老大的子彈卻驟然懸停。


    一隻骷髏手突然出現在麥客老大的身側,將子彈捏住。


    這隻骷髏手上全是蠟油。


    拇指和食指夾住子彈。


    另外三根手指像蠟燭一樣安靜燃燒。


    幽藍色的火苗在手指上輕微扭動著。


    方碩撞碎玻璃,跳進屋內。


    “我許願!”麥客老大吹滅一根手指上的火苗,“這裏禁止使用熱兵器!”


    方碩聞言一愣,發現手槍被鎖死了,無法使用。


    “小心!這家夥的能力是禁止某樣事物運行!”肖越大喊道。


    他很驚訝方碩會出現在這兒,但來不及發愣,連忙將麥客老大的情報告訴他。


    麥客老大冷冷一笑,又吹滅一根蠟燭。


    “我許願!這裏禁止使用詭!”


    下一刻,方碩感知不到體內的靈異能量了。


    麥客老大的許願詭是雙向的。


    願望會同時作用在敵人和他自己身上。


    雙方的靈異能量全被封印。


    麥客老大扭了扭脖子,獰笑道:“讓我看看,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家夥能在我手上撐幾迴合。”


    方碩麵無表情地打量對方。


    真的很壯實。


    這體格快趕上職業拳擊手了。


    肖越心中一片死灰。


    他就是這麽敗的。


    對方禁了詭的力量。


    而正常肉搏,肖越根本戰勝不了對方,最後被打成了這個豬頭樣。


    失去了兩大倚仗,方碩並沒有慌,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顆酷似豌豆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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