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碩很想反駁閻十萬,但最終選擇沉默。


    善意,道德,高尚……人類曾經視如珍寶的品質,在這個世界是那麽格格不入,甚至被棄之如履。


    這是一個已經深度崩壞的末日世界。


    他明明已經告誡過自己這一點了。


    展區內的血腥殺戮隻持續了不到三分鍾。


    令人大跌眼鏡的是,最終活下來的是這批人器中最膽小的家夥。


    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瑟瑟發抖地趴在地上,抱著頭,恨不得把腦袋埋進沙子裏。


    結果,詭蒺藜竟然選中了他。


    殘殺了11人的詭器纏繞在他的右臂上,異常溫順。


    “詭蒺藜已經擇主,讓我們熱烈祝賀新的馭詭人誕生!”傀儡師喊道。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那個男人抬起頭,茫然地環顧四周,好一會兒才搞清楚狀況。


    “我成為馭詭人了?”他聲音發顫。


    傀儡師眨眼之間出現在他麵前,說道:“沒錯,你已經是馭詭人了。”


    中年男人充斥著絕望的雙眼中閃過一抹興奮。


    “我是馭詭人了。我是馭詭人了!我活下來了!是我活下來了!”


    他越說越興奮,想要站起來,雙腿卻不聽使喚。


    他坐在地上,狀若瘋魔地不停說“我是馭詭人了”,說著說著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傀儡師彈了一下響指,兩個和他一樣高度人偶化的服務生憑空出現。


    “他們會帶你去簽約,請調整好情緒。”他說道。


    中年男人一邊哭一邊點頭,被兩個服務生扶起來,離開展區。


    之後,工作人員進入,清理地上的血肉。


    方碩看著少年的屍骸被收入了垃圾箱。


    盡管少年有著一股不服輸的勁頭,但成為馭詭人是一件極其殘酷的事,成與不成,都不以個人意誌為轉移。


    方碩望向其他馭詭人,發現他們在分析詭蒺藜的戰力。


    這種以攻擊性見長的詭很受武鬥組織歡迎。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商量著,該以什麽價位雇傭那個中年男人。


    人器成為馭詭人之後,要和詭市簽賣身契約。


    其間產生的收益大部分都會進詭市的口袋,直到馭詭人達成贖身的標準。


    詭市得利,雇傭馭詭人的一方得利,隻有賣身的馭詭人要承受比自由馭詭人多得多的風險。


    如果不小心死了,化為詭屍,就會永遠變成詭市的財產。


    “真是把剝削發揮到極致了。”方碩不禁想。


    這時,傀儡師返迴看台。


    眾人停止了討論。


    傀儡師開口道:“誕生儀式的第二場。人器12名。商品編號f1—12,詭火。”


    此話一出,眾人爆發出一陣驚唿。


    “真的假的,竟然是詭火?”閻十萬震驚道。


    方碩不懂就問:“詭火很厲害嗎?”


    秦野解釋道:“詭的等級為甲,附身難度極高。上一個持有者是精英馭詭人,橫壓一方,可惜想不開去挑戰破曉城城主易連天,受重創後死亡。


    我還以為詭火已經流落荒野了,沒想到會落在詭市手裏。”


    聽他這麽說,方碩也鄭重起來。


    級別為甲,附身難度極高的詭?


    他咽了口唾沫。


    還真想見識一下。


    沒多久,12個人器被帶了進來。


    工作人員將一個木箱抬進展區,打開後,一具焦屍映入眾人眼簾。


    這具屍體盤坐在地,肉身嚴重碳化,表麵分布著蛛網般的龜裂,裂痕中微微閃爍著紅光,像是尚未燃燒殆盡的餘火。


    饒是方碩這種新人,也能夠感受到詭火釋放出的強大力量。


    他甚至在心中產生了一絲渴望。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諸位人器,請吧。”傀儡師道。


    時間稍稍倒迴,十分鍾前。


    水族館與動物園是連在一起的,被當做了卸貨通道使用。


    “我說高老板,你不至於摳成這樣吧?”避難所運輸隊隊員馮彬掂了掂手裏的錢袋說道,“我們兄弟兩個可是幫你扛過了屍群的攻擊,你表示表示沒毛病啊?”


    “該付的錢我一分不會少,不該花的錢你一分也別想讓我出。”高雲飛態度強硬道,“屍群是被你們幹掉的嗎?那是人家夜老弟的功勞,和你們有什麽關係?該給你們的酬勞我沒短你們一分,其他的免談!”


    馮彬怒道:“要不是我們頂過最開始的攻擊……”


    “那不是你們運輸隊的職責嗎?”高雲飛打斷道,“我花錢雇你們就是幹這個的,你竟然還敢跟我多要錢!信不信我到白沙城投訴你們!”


    馮彬氣得瞪眼。


    他不太會和商人打交道,一般來說,他都是直接動手的那個,交涉的任務都是交給……


    “老謝,你來跟他說!”他轉身道,卻見謝思源正坐在卸貨區的台子上,盯著手表看。


    “跟你說話呢,你在發什麽呆?”馮彬走過來。


    謝思源站起身:“時間差不多了。”


    “什麽時間差不多了?”馮彬皺眉道,他發現謝思源的狀態有點怪。


    謝思源望向他,感慨道:“老馮,咱們兩個搭檔有一年多了吧?”


    “是啊。”馮彬不明所以。


    “你一直拿我當最好的朋友,有時候我也想和你坦誠相待,但可惜了。”謝思源歎了口氣,“對不住。”


    馮彬突然感覺脖子被紮了一下。


    他拔下一根針。


    “你……”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望向謝思源,緊接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謝思源扶住他,將他放在地上。


    高雲飛見狀,緊張地往後退。


    “你你想幹什麽?”


    此時的謝思源,手裏拿著一個裝繡花針的針包。


    他走向高雲飛,說道:“高老板,別掙紮,睡一覺就過去了。”


    高雲飛轉身要跑,後頸中了一針,沒跑幾步,便昏倒在地。


    看守水族館的工作人員和護衛聽到動靜聚集過來,隻見謝思源堵在入口處,雙手各撚著一把繡花針。


    這些針上都被塗抹了高效麻醉劑。


    幾分鍾後,所有的人都被他放倒了。


    他打開通道,將一群荷槍實彈的武裝分子放進水族館。


    其中一名女性武裝分子將一人份的裝備(防彈衣和突擊步槍)交給他。


    “齊了嗎?”


    “是隊長,行動隊已全部就緒。”對方迴答道。


    “好。”謝思源穿上防彈衣,將突擊步槍上膛。


    他望向動物園的方向,神色冷峻道:“等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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