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簌簌而下,金玄灝帶著陳之二人穿過一段連廊,接連穿過數座木製高樓後,幾人又來到了一方碩大的黑石廣場。


    “金兄,你們魚峰派的地方真大,原以為聖劍閣就已經夠大了,沒想到魚峰派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哈哈,陳兄弟,魚峰派這地方,自然是比不上那以地為稀的飛宇城,更別說鎮仙門所在的那寸土寸金的皇城腳下了。魚峰派占地大是大了些,可也偏僻的緊啊!放馬城最不值錢的就是土地了。”


    幾人穿過廣場盡頭的一排建築,麵前出現了一片竹林。順著由石子鋪成的蜿蜒小路從竹林中穿梭而過,麵前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麵前這湖叫萬鯉湖,現下時節,魚兒畏冷不願出水,若是夏日裏,隻需遠遠拋下一捧餌料,便可見到萬鯉爭食的場麵,甚是壯觀!”


    陳之看著被風吹動泛起陣陣漣漪的湖麵,感慨道:“想不到魚峰派裏竟然還有此等風光,這在全天下的江湖門派當中,我想也是獨此一份吧!”


    金玄灝嗬嗬笑道:“當年正是祖師爺看中了這片湖,才依湖建了魚峰派,我們後世弟子才能享受到此等美景!”


    說罷,金玄灝帶著陳之二人走進了湖邊一座閣樓裏,屋內一男子已在此等候多時。


    金玄灝笑著對那男子說道:“崔元,這便是陳公子跟董姑娘!”,然後又轉頭對陳之說道:“這便是我路上跟你提到過的左護法崔元。”


    崔元連忙上前朝著陳之施了一禮道:“崔元見過陳公子,見過董姑娘!”


    陳之迴了一禮道:“崔護法不必多禮!”


    金玄灝笑著說道:“崔元,你去讓廚房的備一桌菜,然後去我房間,把那兩壇從慶源城買來的清酒拿來,對了,把餘鬆也叫來,今天我們陪陳公子好好喝一頓!”


    “是!”


    崔元匆匆出門而去。


    陳之在金玄灝身上看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是同為一個掌門人但是曲煥然身上所沒有的,這種感覺他先前隻在一個人的身上見過,那便是自己的大師兄,大離國的皇帝齊尚淵。


    這一刻他才明白,為何會有那麽多的人想當上各自門派的掌門人。


    可以說,在魚峰派這一方天地裏,掌門人就是這裏的至尊,就是這裏的皇帝。想成為整個江山的主人實在過於天方夜譚了些,但作為一個門派的弟子,還是有機會當上掌門人,從而享受這份獨禦一方的權力的。


    白昊是這樣,金玄灝也是這樣,他們所追求的東西一樣,隻是結果不同罷了。


    金玄灝當然不會知道陳之心中所想,他等崔元走後,便帶著陳之董婉登上了二樓。


    二樓吃飯的房間跟一般的房間不一樣,臨湖的一麵通透無牆,坐在這裏吃飯,外麵的萬鯉湖一覽無餘。既能享受美食,又能看到美景,真是吃飯喝酒的絕佳之地。


    大傷初愈,這頓酒陳之並未喝到多少,倒是心情愉悅的董婉多喝了幾杯,自初遇陳之喝醉的那次過後,她還是第一次像今日這般,喝的臉頰紅紅。


    宴席散去,金玄灝告訴陳之,樓下便是魚峰派招待貴賓的客房,讓他倆今晚就在此處歇息。陳之跟董婉本想迴飛狐鎮的,奈何大雪一直未停,也就作罷了。


    瞧見陳之那略帶倦意的雙眼,金玄灝感歎一聲道:“陳兄弟,你就安心在魚峰派住下,好好修養一段時間,你這看上去過於虛弱了些!”


    陳之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現在的身體肯定不能跟之前比了,不過倒也不算虛弱,隻是覺得有些困乏!”


    金玄灝聞言招唿崔元跟餘鬆起身,說道:“唉,那你好好歇著吧,等改日養足了精神,我們再喝!”


    跟陳之兩人告辭過後,金玄灝帶著崔元跟餘鬆離開了閣樓。


    等他們三人走後,陳之對董婉說道:“婉兒,你還好吧?”


    董婉笑著眨了眨眼睛:“沒事,今天高興,醉了也不難受!”


    陳之拉起她的手,說道:“這會兒還早,睡也睡不著,我們去湖邊走走吧,剛好透透氣。”


    兩人來到屋外時,地麵上已經積起了薄薄一層雪,他們沿著湖邊的小路朝前走去。一陣風吹過,陳之不禁攏了攏衣衫,董婉伸手將他抱住。


    “要是冷我們就迴去吧!”


    “沒事,你抱著就好多了。”


    突然,他們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遠處的湖麵上,有一道影影綽綽的黑影出現在大雪當中。仔細看去,竟是一人撐舟朝著岸邊劃了過來。


    小舟離著岸邊越來越近,直到離著岸邊不到十丈遠處,小舟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金玄灝從魚峰派前院拔地而起,穿過茫茫大雪後落在了陳之跟董婉的身邊。


    隔著十丈遠,雪又下的正濃,岸邊幾人看不清舟上那人的樣貌,但能明顯感覺出來她是一名女子。


    金玄灝朝著小舟喊道:“閣下是何人?你已擅入我魚峰派地界,還不速速退去!”


    豈料那人聽了金玄灝的話,不退反進,湖麵上的雪花一陣亂舞過後,小舟已經到了距離岸邊不足一丈遠的地方。


    這下幾人已經能夠看清女子的樣貌,年紀看上去跟董婉一般大小,皓膚如玉,麵容清麗脫俗,身姿曼妙。


    金玄灝眼角不自覺的抽了抽,他看著女子說道:“閣下究竟是何人,若再不聽勸速速退去,休怪金某無禮!”


    女子聞言先是微微一笑,然後開口說道:“原來閣下就是魚峰派金掌門,據我所知,這萬鯉湖並非你魚峰派獨有,我沒有上岸,又如何算得上擅入魚峰派呢?”


    金玄灝迴道:“眾所周知,萬鯉湖湖心以東乃是我魚峰派地界,閣下要泛舟賞雪當去湖心以西!”


    女子依舊微笑著說道:“眾所周知?若是金掌門你能拿出這湖心以東的地契,我就認了你口中的擅入之過,否則僅憑你幾句話,豈能證明這半邊萬鯉湖就是你們魚峰派的?悠悠之澤,你魚峰派賞得,我又如何賞不得?”


    金玄灝當然拿不出萬鯉湖的地契,女子說的沒錯,這萬鯉湖並不屬於魚峰派,魚峰派建立之初,周邊遊客可隨意泛舟湖上,並不受阻攔。


    隻不過到後來,隨著魚峰派的壯大,一躍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江湖門派後,即便魚峰派無人阻攔,也沒有人再願意到湖心以東靠近魚峰派的地方泛舟,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從此以後,萬鯉湖湖心以東屬魚峰派地界也就成了一個人們都承認的事實。


    “姑娘你隻怕不是來賞雪這麽簡單吧?有什麽事不妨直截了當些,一則我沒時間,二則莫影響了我朋友的興致!”


    金玄灝明顯有些生氣了。


    女子聞言也收斂起笑容,她看了一眼金玄灝後說道:“我是來找人的!”


    “你找何人?”


    “蕭玲瓏。”


    “不認識。”


    “可是有人見過她在此泛舟,也在湖心以東!”


    金玄灝笑了笑,然後說道:“魚峰派裏沒有此人,姑娘你這會兒不也在湖心以東嗎?興許她跟你一樣,一時間忘了規矩才到這邊來的!”


    女子麵無表情地看了金玄灝一眼。


    “好!金掌門,既然她不在魚峰派,那我就告辭了!”


    金玄灝笑了笑道:“我送你一程!”


    說罷他猛地朝前拍出一掌,平靜的水麵頓時掀起一股巨浪,洶湧著朝著女子衝了過去。


    女子同樣拍出一掌擋下了大部分巨浪,可仍有一股湖水砸在了她的身上,這股湖水還不至於讓她受傷,但將她從頭到腳澆了個通透,看上去好不狼狽。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腳下一蹬,小舟瞬間調了個頭,然後朝著湖心疾馳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雪當中。


    等女子離開,金玄灝想起陳之跟董婉還在身邊,他此時有些懊悔拍出了那一掌,本來也沒多大事,這一下反倒顯得自己有些小氣了。


    但做了就是做了,此時再解釋就有些多餘了,於是他幹脆不再提說剛剛發生的事。


    眼見時候不早了,陳之跟董婉便迴了閣樓休息,金玄灝一個人去了前院。


    金玄灝站在窗邊,大雪依舊簌簌地下著,他的眼前浮現出那個女子的身影。


    她們倆長得很像,以至於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女子要找的蕭玲瓏已經被金玄灝埋在了那片白樺林中,而女子正是蕭玲瓏曾對他說過的那個妹妹,蕭卿卿,慶源城摘星樓的人。


    金玄灝實在沒想到蕭卿卿竟然找到魚峰派裏來了,也怪自己疏忽,當初為了讓蕭玲瓏與魯萬江在湖麵的偶遇看起來更自然一些,而沒有驅離位於湖心附近的遊人們,這才讓蕭卿卿尋到了蛛絲馬跡。


    一想到這裏,他又連忙開始迴憶剛才在湖邊與蕭卿卿對峙時的細節,細細迴想了一遍後,自己身上似乎沒有什麽讓她生出疑心的地方。


    他關上窗戶準備去床上躺下,剛走到床邊,他猛然停下,然後轉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他不允許任何會讓自己生出慌亂的人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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