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玄灝從放馬城迴來時已是深夜,他並沒有直接返迴魚峰派,而是去了魚峰派附近一個叫油坊溝的鎮上。


    穿過一個曲折的小巷,又經過一片竹林,他最終在一個偏僻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在確認周圍沒有人後,金玄灝從懷中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院門後輕輕走了進去。


    他沒有直接進屋,而是走到了窗子邊。月光正盛,縱是午夜,房間裏的景象依舊一覽無餘。


    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躺著一個女子,慘白的月光映在女子的臉上,更襯出女子的美豔動人。她雙眼緊閉,是睡熟的模樣,微蹙的眉頭卻像是正在經曆著什麽可怕的夢魘。


    金玄灝站在窗口看了片刻後便轉身走下了台階,朝著院門處走去,可沒走出幾步,他就轉身走了迴去,這次他沒有再去窗邊,而是徑直推開了大門。


    有些老舊的木門發出的吱呀聲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熟睡的女子被瞬間驚醒。


    “誰?”


    金玄灝沒有說話,他安靜的走到女子睡覺的那間屋子裏。


    被開門聲驚醒的女子看到月光下那張熟悉的臉龐後,心中鬆了口氣,被她拉起簇擁在胸前的被子也順勢放了下去,一片春光乍現。


    “灝哥,我好想你啊!”


    說罷她顧不得秋夜的寒意,連衣服都沒披,就那樣光著腳跑向了金玄灝,然後緊緊將他抱住。


    金玄灝摟住女子的後背,輕輕的撫摸著,柔軟,光滑,還有些冰涼。


    “灝哥,你交待我的事,我都已經完成了,以後我就可以陪在你身邊了吧?”


    金玄灝依舊沒有說話,他抱起女子將她放在床上,並幫她蓋上被子。


    女子瞧見金玄灝的舉動,再加上他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的她眼中早已泛出了淚花。


    “灝哥,你是不要我了嗎?當初在慶源城的時候,你說隻要我能成功讓魯萬江與衛喜飛反目,我就可以永遠跟你在一起的啊!你知道魯萬江那張老臉讓我有多惡心嗎?還有衛喜飛,為了讓他傾心於我,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他們倆死後,我就一直盼著你來找我,這一等就是三個月,我連夢裏都在忍受著魯萬江的折磨,終於等到你來了,你卻要這樣對我?”


    說罷,她擦了一把眼淚,然後一把扯下自己的抹胸,一頭紮進了金玄灝的懷中,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你摸到了嗎?有多少個傷痕,我就被魯萬江折磨了多少個夜晚,灝哥,我不求別的,隻求能留在你身邊就好,你可以娶妻,可以生子,但是能不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金玄灝輕輕撫摸著女子胸前的傷痕,女子總算是停止了抽泣,隨著他繼續的撫摸,她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眼神也變得迷離,忍不住喘息一聲後,她閉上雙眼並將頭仰了起來。


    那兩瓣紅唇微微顫抖著,此刻的她,多想他吻一吻自己。


    屋內的月光變得有些淡了,應是有浮雲遮住了月亮。金玄灝低頭再看了一眼那張美豔嬌人的臉龐,他伸出雙指在她心髒的位置輕輕一彈。


    女子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她來不及再看一眼這個讓她愛又讓她恨的男子,就永遠閉上了眼睛。


    “對不起,我能做的隻有讓你沒有痛苦的死去!”


    他用被子裹著她的屍體,從房間裏走出,縱身一躍躍到了小院後的大山上,將她埋在了一片白樺林中。


    女子是三年前金玄灝從慶源城帶到放馬城的,她深愛著他,為了留在他的身邊,她聽從他的安排,先去接近衛喜飛,並成功讓衛喜飛喜歡上了自己。


    緊接著她又恰如其分的出現在魯萬江的視線當中,適逢魯萬江正浸淫於雙修之術中,她主動將自己送入了他的虎口當中。


    之後她又創造機會,讓衛喜飛撞破魯萬江與自己雙修一事,這才有了三個月前衛喜飛暴怒找上魯萬江,並最終死在魯萬江伏龍鐧下一事。


    這個世上,能讓兩個男人反目成仇的,除了權力與金錢,還有就是女人,亙古不變。


    若說金玄灝對女子沒有一絲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除去她替自己做了這麽多事,忍受了那麽多折磨,單說她本身,這樣一個如月似花的女子,又如何不讓人心動。


    但奈何她身上發生的事,對於他來說乃是關乎他生死的秘密,她若活著,他不敢保證她能守口如瓶,既然如此,那就隻有讓她永遠閉嘴了。


    在返迴魚峰派的路上,金玄灝心中反問自己,若自己是衛喜飛,會不會也中了這離間之計,想了很久他也不是很確定。女子的死隻讓他心疼了一陣,但卻讓他明白一個深刻的道理。


    成大事者,需遠離女色!


    入冬後的第一場雪並不大,卻斷斷續續地下了好幾天,距離金玄灝上次給陳之換藥,又過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躺在床上的陳之氣色看上去已經與常人無異,但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董婉本來是很喜歡下雪天的,她覺得雪有著雨的安逸跟雲的靈動。可眼下這場沒有陳之站在身邊一起看的雪,讓她心中莫名覺得煩悶起來。


    金三吃過午飯便迎著風雪出去了,董婉知道他肯定又去鎮上買吃的去了。在一起相處了四個多月的時間,董婉已經將金三當成了朋友看待,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絲別的味道。


    董婉不是木頭人,她當然也看出來了金三的變化,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希望陳之能早些醒來,金三的變化雖然不至於讓她覺得厭惡,但讓她著實有些尷尬。


    想到這裏,她就起身來到屋外準備透透氣,剛出屋門就看到頭上落滿積雪的金三拎著餐盒從院門外走了進來。


    金三這次帶迴來的有一隻燒鵝,還有鹵牛肉,另外還買了一包花生米,他將餐盒裏的東西取出放在桌子上後,又從腰後取下一隻酒葫蘆。


    “這大雪天最適合喝酒了,你也喝點暖暖身子,我專門給你打的拐棗酒,這酒不烈,鎮上的不常喝酒的女子也能喝上二兩。”


    說罷他倒了一碗酒放到董婉麵前,笑著說道:“你嚐嚐!”


    見他冒著風雪從鎮上帶迴來的酒菜,董婉也不好駁了他的好意,因此便端起酒碗,淺淺嚐了一口。


    “嗯,確實不錯,還有股淡淡的甜味!”


    “嘿嘿!董姑娘你覺得不錯就好,這酒是用拐棗釀的,釀好以後又將拐棗泡在裏麵,因此有股拐棗的甜味!”


    一口酒喝了下去,董婉隻覺燒鵝鹵肉的味道也變得濃鬱了起來。


    金三一邊講著自己在飛狐鎮上的見聞,一邊將燒鵝身上好吃少骨的地方撕下放到她麵前的碗裏,她笑著對他說了聲謝謝。


    一連幾碗酒下肚,董婉感覺身子暖和了不少,心中久久縈繞不散的愁緒也淡去不少,她心中不由得感歎道,酒還真是解憂的好東西,她的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金三,你哥叫金玄灝,天玄無窮而地灝蕩蕩,你父母給你哥取了這麽霸氣一個名字,怎麽到你這兒就給你取了個金三的名字呢?”


    金三聞言訕訕一笑道:“董姑娘你有所不知,其實我上麵還有個二哥,我其實排行老三。大哥叫金玄灝,二哥叫金震宇,二哥他隻活到六歲就害了惡疾死了,大哥小時候也是體弱多病,後來遇到一個算命的跟我爹娘講,說尋常人家給孩子起名字的時候不宜取太大的名字,名字起的大了,家裏底蘊不夠鎮不住,容易遭天妒。因此,我出生以後,我爹幹脆就按照我的排行,給我取了個金三這個名字。說來也怪,我從小就比我兩個哥哥身體好,雖然現如今沒多大成就,倒也沒有得過什麽大病大災。”


    董婉聞言點點頭道:“世上事,平安二字最難求,最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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