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西邊的天空像是被火燒過一般,通紅一片。


    陳之董婉跟何展俠站在甲板上,大青城的海岸線在他們的眼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突然,陳之一把將董婉何展俠拉到自己身後,一掌朝著前方拍去,船隻正前方的天空上出現一個巨大的紫色掌印。


    董婉跟何展俠這才發現,有一團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從大青城的方向直奔他們這裏而來。


    燃燒著火焰的箭矢,像流星一般,鋪天蓋地。


    巨大的紫色手掌恰好抵擋了住了將要落在船上的箭矢,沒有被擋住的箭矢頂著火焰一頭紮進大海裏,箭身的火焰熄滅後,箭矢又重新從海水中浮上來。


    何展俠探出頭朝著海中望去,海麵上漂浮著的箭矢密密麻麻,好大一片。


    他有些吃驚的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陳之搖搖頭,一臉凝重的看著大青城的海岸邊。何展俠跟董婉站在他的身後,屏氣凝神,時刻注意著前方隨時可能再來的下一波火雨。


    “你們抓穩了!”,陳之迴頭看著董婉何展俠說道。


    待他二人抓住船舷後,陳之猛的一拍船舷,整艘船如同離弦之箭般飛速朝著海岸邊駛去,即便已經有了提前的告知,船隻的突然加速還是讓他二人有些措手不及,陳之伸手拉住董婉,何展俠差點就被甩了出去。


    離著海岸邊不足百丈遠的時候,陳之停了下來,他們也終於看清了海岸上的景象。


    在大青城那天然如同被切割過的石崖岸上,站著數千名手持長槍,肩挎彎弓的士兵。


    士兵的正中間位置,站著一個身披甲胄者,看上去應該是這群士兵的領頭人。領頭人的旁邊還站著一個青衫男子,雖然隔著百丈遠,但陳之清楚的知道,青衫男子是一名武道高手。


    正當陳之疑心是不是最近大青城的海域出現了海盜,所以才有了這些士兵大張旗鼓的聚集在此時,那群士兵的領頭人說話了。


    但他的聲音模糊到根本聽不清,陳之意欲再往前靠近一點時,岸上響起了整齊劃一而震天動地的聲音,那數千士兵在他們的領頭人說完話後,齊齊再將他的話喊了出來。


    “逆賊陳之,有負皇恩,欺上罔下,妄辟舊元。


    人神共憤,萬民所恥,其心昭昭,其罪當誅!”


    震驚,茫然。


    陳之剛穩了一下心緒後,對麵的喊聲再度響起。


    “吾皇仁厚,念爾舊情,若爾乞罪,可留全屍!”


    “陳之,乞罪!”


    “陳之,乞罪!”


    從最初的震驚過後,陳之開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他迴頭給了董婉何展俠一個安慰的眼神後,轉頭朝著岸邊問道。


    “齊尚淵要我認罪?”


    他的聲音比剛才那數千人的加在一起的聲音還要大,岸邊那群普通士兵耳膜嗡嗡作響,有的耳朵甚至開始往外淌血起來。


    有心與陳之對抗一番的青衫男子終於開了口,他用著跟陳之差不多的聲音說道。


    “陳之,你膽敢直唿陛下名諱,實屬大不敬至極,我勸你趁早乞罪伏法,不要做無謂之爭!”


    陳之已經替董婉與何展俠擋下這震耳的音波,所以他倆遠沒有岸上那群士兵般難受。


    在聽到青衫男子的話後,陳之心中最後一個懷疑也被推翻了,齊尚淵仍舊是大離的皇帝,而且他也沒有受人脅迫。


    那就說明,是齊尚淵真的想要殺了自己!


    可是,當初在帝陵內,他說他從沒想過要殺自己的,他不是才剛剛給他送來了一車賀禮,還封了他做鎮北使嗎?若是他覺得鎮北使的權力已經侵犯到了他的皇權,大不了收迴任命便是,為何非得讓他死?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


    雖然想不通,但是他要迴家,誰能擋他!


    整艘船先是被陳之一腳踏進海底,片刻後,木船便從海中躍了起來,然後以迅雷之勢朝著海岸邊飛奔而去。


    陳之拉著董婉何展俠往另外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青衫男子心中大驚,自己倒是可以全身而退去追陳之,可這餘下數千士兵,他們肯定是躲不掉的。


    短暫的猶豫過後,他最終選擇了救下這群士兵,他奮起一拳朝著木船砸去,木船在即將砸到岸邊時,前進之勢突然受阻,停在了原處。但木船中剛剛被陳之灌進去的滿滿一船海水瞬間就傾瀉而出,形成一波巨浪朝著岸邊拍去。


    巨浪之勢兇猛,但畢竟隻是水,岸上士兵一番人仰馬翻後,倒是沒受太重的傷,若是被木船砸中,後果不堪設想。


    青衫男子捋了捋被海浪打濕的頭發,陳之幾人的蹤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暗自歎道:“此子心思細膩,又有如此高的武道天賦,若不是得罪了陛下,將來必定會在大離武道的曆史上抹下濃厚的一筆,可惜了,可惜了!”


    迴到一個多月以前,當初陳之離開迎南城前,齊尚淵就命老曹找了幾個專做盜墓勾當的土夫子前往望北城。


    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先要找到那座已經被黃沙掩埋西河大帝帝陵,然後在帝陵內尋找一副骸骨。


    老曹跟他們承諾,在西河大帝帝陵內,找到一截骨頭,無論是完整的,還是破碎的,都會得到十兩黃金的賞賜。這幾人信心滿滿的混跡在行人當中,一路向北而去。


    一截碎骨便能得到十兩黃金,那一副完整的骸骨,他們得到的將是他們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這幫土夫子本就擅長尋穴定位,再加上有老曹的指點,他們很快就在早已變了模樣的大漠中找到了西河大帝的帝陵。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帝陵內摸索了二十多天,他們一共找到了不下千塊碎骨,此時老曹也已經到了望北城。


    在將一大包碎骨交給老曹後,老曹問他們總共有多少塊,這幫土夫子中領頭一人說總計有一千八百五十塊。


    老曹也沒數,直接給了他們與一萬八千五百兩黃金等額的銀票後,拿著碎骨離開了望北城。


    就在幾個土夫子一邊商量著如何分錢,一邊為虛報了骨頭的數量而竊喜的時候,一個蒙麵人出現在他們麵前,手中的銀票尚未捂熱,幾人就一命嗚唿在了這北境之地。


    大離皇宮裏,老曹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才將那包碎骨拚湊成了一副完整的骨骼。


    齊尚淵盯著擺好的骨架,指著骨架胸口處一截碎骨說道:“這是他在山陽城時,牧屍和尚用匕首刺的!”


    說罷他又指著另外一截碎骨上的傷痕。


    “這是斷劍王慶豐一劍刺的!”


    然後他又指向骨架腹部位置三截尚算完整的骨骼。


    “這兒應該是韓千城那敬天一劍!”


    看完骨架後,齊尚淵走迴到龍椅上坐下,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半晌後,他睜開眼睛。


    “既得帝骨,終替人皇。老曹,照之前說的,安排人去迎南城,不!你親自去一趟,你把陸家兄妹也給我帶迴來,先前讓你找的那二十個武道高手,讓他們即刻趕往安和城複命!”


    老曹嗯了一聲後,就離開了大殿,他都不用抬頭,就能想象到齊尚淵此刻雙眼中那股濃烈的戾氣。


    自從誤打誤撞破解了黑璽之秘後,齊尚淵身上的戾氣愈發變得嚴重了,以前偶爾還能恢複往常,可最近這些日子,他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這一切都被老曹看在眼裏,但他什麽都沒說,在他心中,不管齊尚淵變成什麽樣,他都是那個救了自己一條命的主子,所以他要自己做什麽,自己隻管去做就好了,哪怕有一天他要他死,他也會心甘情願去死的。


    老曹到了迎南城後,與陸浩山在城裏大戰了一場,這場大戰以陸浩山被廢去修為告終,陸浩山連同陸柳被一起秘密押往安和城。


    然後老曹在等到中元城城主蔡東鎮還有其他幾座城裏的城主全都趕到迎南城後,他帶著他們一起去了青石巷。


    在那車還沒來得打開的賀禮當中,他們找到了三件龍袍,一方玉璽,還有數百封大元舊臣投誠的信箋。


    當天,大離朝堂就昭告天下,褫奪陳之定風王與鎮北使的封號,並以謀反罪論之,全域緝拿陳之,捉住陳之者賞金萬兩,且無論幾人,皆一人萬兩。


    幾日內,數百大元舊臣因勾結陳之意圖複辟篡國之罪被判斬立決。


    與此同時,北境南地的江湖上掀起一股追緝陳之的風暴。但陳之武道修為之高,這些江湖武者早已有所耳聞,但是為了那誘人的萬兩黃金,以往井水不犯河水的他們竟然開始抱起團來,最近這些時日的江湖,無論南北,皆是一番熱鬧景象。


    二十個老曹精挑細選出的武道高手,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時間立馬趕到了安和城,在皇城內,齊尚淵命老曹將玄天變的功法悉數教給眾人,此功法本就玄妙,再加上有老曹親自指點,他們在修習一途簡直是如虎添翼,短短時間內,他們的武境都有所突破。


    本就差不多都是管城子境的二十人,此時已經有十二人已入管城子五段之境,而剩餘八人,竟然已經是實打實的半步青天境。


    提升武境本就是武者夢寐以求之事,再加上他們見識過老曹的神威後,這二十人對齊尚淵愈發的忠心了。


    當中土大陸的江湖廟堂皆已是一片如火如荼的時候,陳之才剛剛踏上塞倫島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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