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茶的閣樓下,也是一座客棧,客棧的老板正是連璽成,他安排陳之陸柳在自家的客棧住下。


    這座客棧,是整個大元除了皇宮以外,最安全之地,沒有人敢在客棧生事,更無人敢來侵犯。


    第二日清早,陳之陸柳走出客棧門外,抬頭看去,客棧的門頭懸著一張匾額,上用金漆寫就“朔坦居”三個大字。


    “連璽成當得一個坦字,既然我來中元城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那臨走前就給他一份心安吧!”


    陸柳有些疑惑道:“你打算幹嘛?”


    陳之笑了笑,然後帶著陸柳躍至半空,朝著客棧大聲喊道。


    “連璽成!我乃大離陳之!可敢與我一戰分高下?”


    這一句刻意用了武道修為喊出的話,在這清晨時分,客棧方圓三四裏內的人都能聽見。


    正站在客棧頂樓裏的連璽成,在聽到這句話時,瞬間明白了陳之的用意,既然大元的武者蠢蠢欲動,那就讓自己代替他們與陳之比上一場,強者之間的比試,既是驚天動地的,也是最有分寸的。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客棧內傳出。


    “城東校場,一決高下!”


    說罷他率先動身,從客棧裏躍出後直奔城東而去,陳之見狀,拉起陸柳同樣朝城東飛了過去。


    大離武道天才陳之與大元江湖翹楚連璽成將要在城東對戰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中元城的大街小巷,一眾武者聽聞後連忙朝城東趕去。


    那些早在陳之剛來之時就躍躍欲試卻又沒能下定決心前去挑戰的人,此時有些懊悔,即便是打不過他,可對於自己來說,這也是一個出名的機會,而如今陳之他一挑就挑了個江湖上最厲害的,他們就再沒有機會也沒有臉去找他了。


    不過同時他們也有些暗自慶幸,既然陳之敢當眾挑戰連璽成,那說明有關他的傳言所言非虛,他還是有實力的,若是他生性兇殘,自己前去挑戰他,失敗了還好說,萬一送了命,那就隻有留遺名於世了。


    但更多的人是想去見證這一場可謂是曠世之戰的一場戰鬥。這場即將展開的大戰,分出的,不光是陳之與連璽成之間的高下,也是大離江湖與大元江湖之間的高下!


    中元城城東校場,是大元十萬禁軍操練的場地,比山陽城舉辦比武大會時的校場大出的可不止一星半點兒。聞風而動的大元武者也沒有藏著掖著,而是大大方方的聚集在校場邊上。


    校場中央,陳之一身白衣,身形消瘦的他看上去不像是一個武道高手,反倒像是一位翩翩公子,這是大元武者見到陳之時的第一印象。


    而陳之對麵的連璽成他們再熟悉不過了,不過雖然時常聽聞也會偶爾見到,但無論什麽時候,再見連璽成,他們都會被他的風采所折服,若江湖上有可稱之為俠的武者,連璽成當為俠之第一人。


    “連兄,請!”


    “我定當全力以赴!”


    在場邊眾人尚在議論紛紛之時,陳之與連璽成毫無預兆的衝撞了起來,先是一陣拳腳相接的近身格鬥,場上泛出一陣陣漣漪,兩人拳掌劃過之處,傳出一陣陣破空之聲。


    武者比試,最好看的便是雙方纏鬥,一拳一腳,一掌一肘,短兵相接,是最富血性的招式。


    圍觀的武者中,修為低下的時不時發出一陣喝彩聲,而修為稍高一些的,他們都顯得十分冷靜,因為他們知道這隻是開胃菜。


    果不其然,在短暫的平靜後,場邊爆發出一陣歡唿聲。


    場中間的陳之與連璽成依舊在近身格鬥,隻不過與剛才不同的是,此時的場上竟然出現了數十個纏鬥在一起的身影。能看出門道的人知道這是由於兩人移動的速度過快,以至於出現了殘影,而那些不明真相的還以為兩人是修煉了分身之術。


    一次激烈的碰撞過後,陳之與連璽成各自拉開一丈遠距離。


    “古槐寺下得九印,敢上青天拜如來!陳兄弟你已盡得九印之精髓,若先帝還在,不論武境,單論功法,你們二人已是不相上下啊!”


    “連兄過譽了,昨夜聽柳柳說,你最擅長的是劍,我鬥膽與連兄試試劍法!”


    “哦?陳兄弟在劍道一途也有建樹?”


    “與韓千城一戰,悟出些許劍意,一直未曾試過,連兄不嫌棄,就幫我指點一二。”


    “好!那我就陪你練上一練。”


    連璽成話音剛落,一道碧綠色光影自城內激射而出,劃破天際,直奔校場而來。


    場邊又爆發出一陣驚唿聲。


    “什麽?連大俠竟然要用三尺玉跟陳之比試嗎?”


    “已經近十年沒有見過他出劍了,這陳之夠格嗎?”


    “聽說大離劍道第一人韓千城就是死在陳之的手上,連大俠用三尺玉也是應該的!”


    “你說什麽?大離的劍難道有大元的劍厲害?”


    ......


    場上兩人尚未動手,場邊的人已經開始爭執起來。


    通體碧綠如玉的長劍落在連璽成手中,劍招未出,劍氣已然十足,場上的溫度在三尺玉出現的一刹那驟然下降。


    “陳兄弟,你的劍呢?”


    “劍在心中,你盡管出劍吧!”


    若換作旁人,隻會覺得陳之是一狂妄之徒,但連璽成已經跟他交上手,知道他的實力,雖然心中也有不解,但他相信,陳之說的劍在心中,那他心中肯定有劍。


    場邊的觀眾看著那把三尺玉,屏氣凝神,他們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這把號稱大元三劍其一的名劍,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連璽成橫握三尺玉,一圈淡綠色漣漪自劍身發出,像是投石入湖般很快泛至整個校場,場邊眾人感受到這森冷的劍氣後,一些修為低下的武者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東風起處,春潮至!”


    這是連璽成三十歲時,在大離遊曆,偶遇潮汛,觀潮有感而自悟一劍,此招名為春潮。


    霎時間,一股似潮水,又似龍卷風的,已經化虛為實的淡綠色劍氣自他頭頂十丈處生出,翻滾洶湧著朝著陳之砸去。


    連璽成這一劍春潮,既有潮水澎湃磅礴之力,更有九天落瀑之勢,此劍,能摧巍巍山河,能蕩世間不平。


    劍氣眨眼便至,陳之的白衣在大風中肆意揮擺著,眼中那片淡綠色越來越近,將將要擊中他的身體時,他閉上了眼睛,口中喃喃。


    “劍成矣!”


    連璽成睜大雙眼,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場邊眾人亦是目瞪口呆,稍稍清醒過來後,他們麵麵相覷,沒有叫好聲,沒有喝彩聲,有的人甚至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陳之閉上眼的一瞬間,剛剛還洶湧磅礴的那股淡綠色的劍氣就消失了,不是消散,而是瞬間消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化虛為實的劍氣,在經曆一番對抗後,即便不敵,也隻會化作絲縷直至完全消失,但連璽成苦心造出的一場春潮,竟是連點淡綠色漣漪也沒有留下。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語氣生硬。


    “連兄,韓千城以天地為鞘,以己為劍,我便反其道,以己為鞘,可容天下之劍。你的劍氣並未消失,而是藏於我這把劍鞘之內,你劍出時我劍方成!”


    連璽成聞言依舊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他眉頭微皺道:“這便是你說的劍在心中?”


    “差不離了,連兄,我接了你春潮一劍,你也接我一劍,這劍姑且叫它春雷吧!”


    陳之說罷,單手作擎天狀,掌心一陣紫色漣漪波動後,一把三尺長的紫色雷劍出現他的手上,劍身雷弧閃爍,隱隱有雷鳴之聲發出。


    他手握雷劍朝天指去,然後奮力下劃。


    “春潮歇時春雷至!”


    依舊是在連璽成頭頂十丈之處,劍氣再現,洶湧澎湃與春潮如出一轍,隻不過劍氣變成了紫色,也不再是往前席卷而去,而是直直朝著連璽成的頭頂落去。


    紫色劍氣更像是像是一方雷池,欲以雷電之力,劈盡世間兇佞。


    連璽成手握三尺玉,徑直衝向了紫色雷池,一聲巨響過後,滔天紫色被一劍擊潰,天空再無紫色,隻剩一把碧綠色的劍身。


    兩劍相接,擊出的衝擊波衝向圍觀的武者,他們胸口如同被重錘砸中一般,根基深厚者尚能屹立不動,修為淺薄者胸中一陣翻江倒海,身體搖搖欲墜。


    待衝擊波散盡,連璽成已經來到了陳之身前三尺處站定。


    這時,場邊圍觀的武者中,有眼尖者發現陳之的嘴角有鮮血滲出,而連璽成看上去並無異樣,於是他大聲喊道:“連大俠贏了!連大俠贏了!”


    經他一喊,眾人也都瞧見了陳之嘴角的鮮血,於是整個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歡唿。


    “連大俠贏了!”


    “連大俠威武!”


    ......


    連璽成麵無表情的看著陳之問道:“你之前真的從未練過劍?”


    陳之搖搖頭道:“也不算吧,畢竟與練劍的武者打過幾場,也偶爾比劃一下,就算不刻意的練,見得多了跟上手練,其實沒多大區別!”


    連璽成無奈歎息一聲道:“陳兄弟,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的管城子五段之境到底也算是實打實的武境,心境不會輕易被摧毀的!”


    陳之笑了笑說道:“連兄,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以你的劍道根基,若是當初在安和城接下的是你使出的那不惜命的天地一劍,我斷然是不會活到現在的!你劍道造詣,不敢說高出韓千城遠甚,最起碼是與他不相伯仲的,所以現如今,你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劍!”


    連璽成拍了拍陳之的肩膀。


    “也就是陳兄弟你初涉劍道不深,不然在你麵前,我哪有臉自稱天下第一劍啊!”


    剛剛他一劍破春雷,雖然春雷消散的速度跟春潮消散的速度差不多,但這是他拚盡全力所為,本來隻是為了做樣子的比試,硬是被陳之逼得使出了全力,否則他還真就要在一眾大元武者麵前顏麵盡失了。


    陳之受了傷,自然說明他的劍道不如連璽成,這一場比試確實是連璽成贏了,但也僅是這一場而已。


    暫且不說陳之那尚未使出的雷球功法,還有他那讓連璽成不敢相信的堪稱可怕的劍道天賦,單說並不擅用劍的他選擇用劍對上自己的這一份無畏心境,連璽成在心底還是認輸了的。


    “連兄,這下應該不會再有人來找我挑戰了吧?”


    “哈哈,不會了,不會了,我也是自負,竟然會答應故友看住你,陳兄弟你若是真要在大元生事,誰人能攔啊!真要是那樣,我也隻剩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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