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啥呢,前麵有條蛇,小心著點。”


    “啊?”


    趙小山正犯愁自己的窘迫,突然看到腳邊一條黑蛇,當即嚇了一跳,尖叫出聲。


    “叫啥叫,幾天不見你,咋還娘們唧唧的?”他的叫聲引來了二黑子一頓不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這黑斑蛇又沒毒,你怕啥,以前也沒見你怕成這樣。行了行了,今天陽光不好,林子裏有點黑,咱先下山吧。”


    “沒毒?能吃麽?”趙小山的注意力瞬間被二黑子前麵那幾句話吸引住。


    “你敢抓就能吃,它沒毒不代表它沒牙,真咬你一口不疼啊?”二黑子一臉疑惑的看著兄弟,不明白為啥這麽簡單的道理還需要他來解釋。


    趙小山恍然大悟,是這道理啊,也就是說,隻要不被咬到,能抓到這蛇,今天就能吃到一頓十全大補湯?


    蛇肉,雖然是蛇,但也是肉!


    肉啊,肉……


    某某某哲學家說過:推動社會進步的根本因素便是人的欲望,人類的各種欲望激發了其自身無限的潛能。


    現在,趙小山便被迴憶中的肉味,激發出了真正的潛能——他竟突然迴憶起了捕蛇的方法。


    某音短視頻——教你生活十八法。


    第一法——抓蛇。


    蛇打七寸,隻要按住了七寸,諒它再掙紮,也翻不出五指山。


    如何按住七寸,隻要一工具即可——一個前頭呈丫型的木棍!


    趙小山越想越興奮,當下不再猶豫,轉頭將二黑子手裏更為粗壯的木棍搶了過來,順著前頭的豁口使勁一掰,便將頭部掰成了不規則的丫型。


    “不知道行不行,試試看吧。”趙小山使勁彎了彎,感覺挺結實,轉頭對二黑子喊道:“黑子,你看看,找塊石頭,咱倆抓蛇。”


    “抓蛇?用你手裏的木棍?”二黑子一臉不可置信。


    “我一會用樹枝插住蛇,你看它不動了趕緊用石頭砸它腦袋,成敗在此一舉,成功了咱們今天都能吃蛇肉,再不濟賣點錢也行。”


    一說錢,二黑子也來勁了。


    這黑斑蛇沒毒,就算沒砸中真讓它咬了一口,也死不了,大不了敷點草藥躺炕上養幾天。


    說幹就幹,二黑子往前走幾步,找了一塊石頭。


    趙小山眼睛始終盯著剛才那條蛇,看它還在不遠處遊蕩,心下膽顫,腿部發軟。


    天爺啊,他知道這蛇沒毒,可你看它黑峻峻的帶花紋的皮膚,滑溜溜黏膩膩的樣子,真的自帶退敵效果。


    但一想到一頓肉肉的誘惑,趙小山又饞蟲上腦,惡從膽邊生,鼓足勇氣朝前走去,趁其不備,舉起樹杈,猛地朝那蛇叉去。


    那黑斑蛇本能的感應到危險,綠豆大的眼睛冰冷冷的看向趙小山,橢圓形的腦袋不時來迴擺動,劈叉的蛇信子伸出來就要朝他奔來。


    趙小山嚇的一身冷汗,不再猶豫,手下一使勁,木叉朝著蛇頭方向落下,口裏還驚恐大喊一聲:“啊~~”


    旁邊的二黑子被他這配音效果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家兄弟被蛇給咬了,驚慌之下手一抖,石頭陰差陽錯朝蛇頭落去,嘴裏也跟著喊了一聲:“啊~~”


    如果蛇會說話,估計臨死前也想來一句:“啊~~”,應和一聲作為結束語。


    嗚唿哀哉,一條黑斑蛇,就這麽莫名其妙喪了命。


    趙小山嚇得腿都動不了了,喊完那一嗓子眼睛都閉上了。半天沒聽到動靜才敢睜眼看,嘿,二黑子竟和他同樣的姿勢。


    而那條大黑蛇,頭部被石頭砸個稀爛,已經徹底沒了唿吸。


    他們倆菜鳥,竟成功了。


    巨大的成功給了趙小山更多的勇氣,迴去的路上兩人不僅不避著蛇走,反而專門尋找黑斑蛇的蹤跡。


    大山裏,鼠蟻蟲蛇是真不缺,在兩人的共同努力,竟又成功砸死一條。


    這次兩人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倒不如第一次那般膽戰心驚。


    這次出行竟一人收獲一條黑斑蛇,二黑子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一路都嚷嚷著明天還要繼續來抓蛇。


    蛇肉迴家燉了吃,蛇膽攢著以後賣錢。


    趙小山深以為然,他打算迴家央求大哥幫他做一個專門的工具,這樹枝子太過簡陋,成功率有點低。


    蛇膽可是名貴中藥材,蛇肉也可以拿到集市上賣錢。這第一桶金不就來了麽。


    “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觸草木盡死;以齧人,無禦之者。然得而臘之以為餌,可以……”


    趙小山越想越興奮,連初中學的課文《捕蛇者說》都記起來了。


    他步伐再度加快,沒一會就到了山腳下。


    “黑子,咱明天上午繼續?我去找你?”


    “行。”二黑子看著手裏這條蛇,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唉,明天牛嬸子家的土生哥要娶媳婦兒,咱明天看完接親再去唄?”


    趙小山點頭同意,他還沒見過古人成親啥樣呢,正好見識見識。


    隻是不知道自家現在的財政條件能不能拿出禮份子。


    二人商量好明天的事,便在村口分道揚鑣。趙小山拎著蛇,迫不及待的推門迴家。


    家裏人的反應和他預想的一樣——“驚嚇”+“責罵”模式。


    當劉氏看到趙小山用草繩綁的血淋淋的蛇頭時,氣的兩眼發昏,放下手裏的泔水桶,拎起笤掃奔了過來:


    “你個死孩子,你自己抓的?嫌命長了是不?腿傷剛好就出去嘚瑟,一天不闖點禍你皮緊?”


    “娘,冷靜,冷靜,笤下留人,使不得啊使不得。”趙小山哪知道他娘反應這麽大,一邊嗷嗷躲著一邊解釋。


    “你個混小子,你別躲,給我站住!這麽大人了,不知道個好賴,成天村裏村外的亂晃,哪天再躺山裏我們都找不著,直接我趁早打死你,省了再操心,別躲。”


    麵對發飆的娘親,給趙小山十個膽子也不敢反駁一句,隻腳下如風的躲著。


    然而他娘的腿長豈是他這雞仔能比的?沒兩步就被攆上,腦袋後背大腿被一頓狂掃。


    直打的趙小山捂著頭嗷嗷叫,“爹,爹救我。爺,爺你快救救我,大哥,大嫂,二姐……”


    以前劉氏一罵孩子,趙來福都會在旁邊打圓場。


    但這次他被打的這麽慘,他爹不僅沒打算幫他,竟也一臉的責備的加綱:


    “山子,你啥時候膽子這麽大了,還學會抓蛇了,這沒毒的還好,真要碰上那種有毒的,咬你一口,有你後悔的,沒心沒肺的,以後不許去了。”


    “爺……”


    趙老爺子於心不忍,站了起來,“大壯他娘啊……”


    劉氏已經殺紅了眼,竟朝著趙老爺子也怒吼出聲,“爹,我管孩子呢,你先別說話。你個死小子,喊你爺沒用,還是打的輕了!”


    說罷,手下越發使勁,趙小山無法,隻能越過他爹他爺,跨過門檻,朝門外狂奔而去。


    “嗚嗚嗚……”


    他娘簡直不是女人,有這麽打孩子的麽。自己手勁多大心裏沒點數麽。


    他這腿傷剛好,身上又多了一層傷,傷口不大,架不住地方多啊,破皮就好幾個地方,連臉都破相了。


    要真打出來個好歹,她自己不心疼?咋就這麽衝動呢!


    趙小山多少年沒體會過被大人追著揍了,再次體驗,竟沒有一絲懷念,隻希望自己快點長大——腿長點,跑的快點。


    但低頭瞅瞅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十四歲了,跟個十二歲沒發育的小孩似的,估計再給他十年也長不成他娘那身形了。


    一整個下午,趙小山都躲在後山坡上曬太陽。直到遠遠的看到他娘拎著簸箕出了門,他才敢悄咪咪的迴去。


    “爹,你一會別忘了把蛇膽取出來,那東西能賣錢呢。這肉腥,你做的時候多放點油,再放點蔥薑蒜,最好再加點辣椒,入味。”


    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捕的蛇,可不能將就著做,一定要叮囑到位。


    “臭小子,要不你做?還是你娘沒打疼你?”


    “爹,我娘打我,你都沒幫我!你失去我了!”


    “你娘打你我為啥要幫你?不一起打你不錯了!一邊去,我要做飯了。”


    趙小山聽罷憤憤不已,自己為了這個家,容易麽?!竟被如此虐待。哼,等他掙了大錢的,第一件事就是離家出走。


    這蛇雖然沒毒,但趙老爹還是燉了好久,直到整個院子都彌漫著肉味,鐵牛急的嗷嗷叫時,期待已久的蛇肉羹才被端上了桌。


    一大盆,滿滿當當,裏麵不僅有爛糊的蛇肉,還加進去不少青菜蘿卜。


    看得出來,趙老爹這頓飯明顯用了心。因為他還額外拍了個黃瓜,又炒了點蘑菇。


    這時的劉氏早就恢複了平靜,隻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冷眼看了看趙小山,沒再刁難。


    但那眼神也讓趙小山膽顫了好一會,本來急不可耐要吃的心都平靜了。蠢蠢欲動的筷子縮了迴來,連脖子都縮短了一截。


    這是趙小山穿越以來的第一頓肉菜,也是整個老趙家久違的葷腥。


    要不是這蛇實在賣相不佳,也輪不到他們燉了吃肉。


    看著眼前飄香四溢的蛇肉羹,全體老趙家失去了語言功能,隻眼睛巴巴的盯著。


    等趙老爺子一聲令下,隻見桌上筷影如梭,湯水散潑,唏哩唿嚕吞咽聲此起彼伏。


    沒一會,一大盆蛇肉羹在眾人的分食下便被消耗一空。


    “呃……”鐵牛畢竟年紀小,最先撂筷,重重的打了個飽嗝。


    趙小山覺得趙老爹的手藝真的浪費了這珍貴的蛇肉,蛇的腥味還是很重。


    不過這畢竟是肉,再怎麽難吃也比草強。


    一頓飯大家吃的十分盡興,久違的肉味讓所有人十分滿足。


    像喝醉了酒,趙老爺子連臉都紅了。


    趙老娘擦了擦嘴巴,到底沒再罵,隻是一再叮囑趙小山以後不許再去抓蛇,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等大嫂和二姐把碗筷撿下桌後,趙小山還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掙錢欲望,悄咪咪的把大哥趙大壯叫到了後院。


    “大哥,真的沒有一點危險。不信你去問二黑子,他也打算讓他大哥幫忙做呢。”


    趙小山把自己的設想和趙大壯說了一通,希望獲得他的幫忙。


    趙大壯人長得高大威猛,卻十分老實聽話。他還記得剛才他娘的話,覺得怎麽也不該讓弟弟再進山抓蛇。


    可弟弟信誓旦旦的和他保證,再加上剛才的蛇肉真的很香很好吃,不禁讓他的心動搖的厲害。


    “黑子他哥也打算做?”


    二黑子他大哥叫曹河,平時和趙大壯關係很不錯。


    “真的,千真萬確的真。”


    趙大壯低頭想了想,點了點頭,“那行,既然大河能給他弟做,大哥也給你做一個。”


    “但咱娘說的沒錯,抓蛇太危險了,等下次你再上山,大哥陪你去。今天天黑看不清了,明天大哥給你做,明天你老實在家待著,不許瞎跑。”


    達到目的的趙小山哪有不應的道理,連忙點頭應是。


    正好明天村裏有成親的,他還想去湊個熱鬧呢。


    剛轉迴前院,就看到二姐嬌娘拿著個針線筐往外走。挺老大的身板竟然貓著個腰,像個小偷似的。


    嘿,不是白天剛說自己不喜歡針線麽,怎麽這一會就撿起來了?


    再仔細一看,二姐竟然換衣服了!


    雖然不是啥新衣服,但比白天幹活的那身亮堂不少。


    這不年不節的,天都快黑了,她要幹啥去?


    “二姐,你要去哪啊?今晚爹做的飯真香,我都吃撐了,你去哪我陪你,就當溜達了。”


    趙嬌娘剛要邁出門的腳步一下停住了,迴頭看向弟弟,怒聲道:


    “我去找小翠學針線,你也要跟著?”


    李小翠?李伯玉他妹妹?


    醉翁之意不在酒,簡直不要太明顯!


    “二姐,伯玉哥今天好不容易迴來了,李嬸子說不定做好了飯菜,人家正吃飯呢,李小翠哪能有時間。”


    趙嬌娘臉上閃過一絲掙紮,最後還是一腳邁了出去,迴道:


    “我就問一聲,不耽誤她多少功夫,一會就迴來。”


    趙小山看她這樣就知道她心裏咋想的,氣的直捶胸,隻能朝著二姐的背影喊了一嗓子:“早點迴來,別待太晚。”


    再轉頭看看家裏其他人,除了坐在躺椅上老神在在的趙老爺子豎個耳朵,其他人竟沒一絲異樣。


    老爹大哥是男人神經大條就算了,他娘心咋這麽粗!大嫂也啥都沒發現?


    哎,他為了這個家真是操碎了心。


    “爺,你咋想的?”


    “我咋想有啥用,人都這麽老了,能管得了誰?就算管的住人,能管得住心?”


    這老狐狸!啥都懂,還啥都不說。


    “就一點不阻止?就這麽幹看著?”


    “不撞南牆不迴頭,等明年開春就好了。”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明年開春的府試李伯玉就能考上秀才了,到時候二姐自然就撞了南牆了。


    可二姐今年都十六了,萬一明年還不迴頭咋辦,也不能為了那李伯玉把自己真熬成老姑娘吧?!


    大齡女孩在婚戀市場很不占優勢的,年齡稍微大一點就被人詬病,那些村裏的長舌婦人指不定怎麽編排呢。


    要是長相普通也就算了,他二姐的身高體重又異於常人,選擇麵就更小了。


    可如此粗獷的外表下又包裹著一顆粉紅色的少女心。


    哎,哪有少女不懷春的。真是愁死他了。


    “算你小子有心,行了行了,別操心了,你二姐心裏有數,今年你娘帶她去相看,她也沒拒絕不是?”


    趙小山一尋思,還真是這麽迴事!


    算了,既然大家都心裏門清,他也不鹹吃蘿卜淡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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