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邊用衣袖抹淚,邊哭訴道:


    “小吏是這後花園的管事,幾日來,這般賊人天天來這砍樹,老夫見他們個個兇神惡煞,不好招惹,就上報了衙門,並未幹預。


    誰想,這些賊子變本加厲,竟是把老王爺親手栽下的一棵金錢鬆給砍了,要知道,這金錢鬆倭國是沒有的,是從王爺的故土徽州府運來的。”


    問清了原由,斐躍怒火中燒,側頭看向玄成子:


    “上師,難道這也要忍嗎?”


    玄成子本就不是省油的燈,隻是最近被罰了,才收斂了很多,見到此情形,他走了出來,看向雙手抱於胸前,一副高人姿態的塚原卜傳:


    “這樹是你砍的?”


    塚原卜傳斜了玄成子一眼,並不作答,可卻有徒弟走上前來,怒斥道:


    “混蛋,這是日本的劍聖塚原卜傳大人,見麵不跪拜已是無禮,還敢不用尊稱。”


    對於走上前來的倭人,玄成子看都沒看一眼,而是轉頭對身後的工匠說道:


    “都去點點,看看有多少樹木受損,受傷程度如何。”


    這些建設電網的工匠一聽,就明白怎麽迴事了。


    他們對別的律法不懂,可對破壞公物的刑法是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建設的發電站、電線杆上都要貼上標語,那是警告公眾不得破壞,否則將會麵臨何等處罰的告示。


    “好嘞!”幾十個工匠見上師出來討公道了,都樂嗬嗬地四散分開,去清點樹木去了。


    周邊的倭人都不知道怎麽迴事,可仗著人多勢眾,加上還有塚原卜傳坐鎮,也並不慌張。


    俄頃,幾十個工匠匯總了數據,報到玄成子這裏的情況是:砍傷樹木一百二十棵,其中重傷無法救活的六十二棵,直接砍到的三棵。


    等工匠們匯報完,玄成子盯著塚原卜傳,嚴肅說道:


    “按大宋律法,破壞公物,杖刑二十,最低罰銀二十兩,這片鬆樹林是稀有的金錢鬆,根據損傷情況,你們需要賠付二十萬兩白銀,另外,所有砍樹的倭人都要接受刑法。”


    此話一出,群情洶湧,倭人們紛紛拔出木刀,怒目相向。


    “各位,稍安勿躁。”腦子活絡的細川藤孝快速上前,站在兩班人的中間,大聲喝止。說著,他又看向玄成子,沉聲質疑道:


    “這位大人,既然是大宋律法,應該有公示,可這花園內,什麽告示也沒有,這不合律法的規矩!”


    細川藤孝是足利義輝的侍衛,也是塚原卜傳的徒弟,他精通禮法和漢文,深知如今的局勢對幕府已然不利,怕再橫生枝節,影響將軍大局,於是出來阻攔。


    “誰說沒有公示?”老吏員氣唿唿地吼道,說著,他顫巍著走出拱門,在後花園門口拔出一塊牌子,扛了進來:


    “此告示就立在花園正門口,難道爾等是瞎子嗎?”


    細川藤孝心裏一抽,盯著那牌子看了許久,脖子一點點地扭動,看向身後的塚原卜傳,無奈道:


    “老師,的確是有公示。”


    塚原卜傳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這天還沒亮就來練劍,誰特麽能看見花園門口插著塊牌子啊。


    再說了,大宋的二十萬兩白銀可就是二十萬貫錢,他一個幕府劍客教習,每月的俸祿隻有100貫。


    加上這麽多徒弟在驛館吃喝了好幾天,都是算在他的帳上,這些天已經花去了五百貫。


    徒弟們是來給他比武助威的,雖然心疼,可也不好說什麽。


    但二十萬貫是什麽概念?幕府所在的二條城,每年的歲入不過是四十五萬貫,這下子就要去掉一半。


    別說他拿不出來,就算足利義輝也拿不出來啊。


    塚原卜傳頓時感到頭皮發麻,臉上的堅毅從容消失不見,尬在了那裏。


    徒弟們見此情形,紛紛出來解圍。


    “混蛋,什麽大宋律法,我等不是大宋人,你們管不著。”


    “對,幾日前我等來此練習,你們不製止,這砍倒了樹木才出來訛錢,明顯是心存不良。”


    “教訓他們,讓他們知道倭國武士不是好惹的!”


    “……”


    “如果你等也想被砍下頭顱,去城下堆成京觀,貧道沒意見。”玄成子冷聲迴道,隨即,看向斐躍吩咐:


    “拉響警鍾,通知刑部和禁軍包圍瞻雲驛,貧道很想看看,這倭國的劍聖是否可以擋住我大宋的兩萬火槍。”


    “且慢!”細川藤孝嚇了一跳,連忙出聲製止,隨即擠出笑容看向玄成子,緩和語氣說道:


    “這位大人,我等無心冒犯,初次來到大宋,對禮法不懂,還請通融一二。”


    此刻,其他倭人也閉嘴認慫了,宋軍的強大他們是知道的,海上無敵不說,就說陸戰,哪個藩國能在一月之內,燼滅倭國所有忍者?


    何況,這幾天夜裏,他們已經遙望到那恐怖的白光照耀天地。


    這是天照大神庇佑的地方,如果鬧事,別說宋國會懲罰,就連神靈和準天皇也不會饒恕。


    “旭日東升,朝霞漫天,真美啊。誒呦!我衣服還沒晾呢,各位,告辭。”


    “呀!早晨匆忙出來,忘記裹兜襠布了,現在涼嗖嗖的,抱歉,我得迴客房一趟。”


    “明日就要去平戶城,可要趁早去鬆浦津買點特產,這空手迴去,怕是要被婆娘罵死。”


    “……”


    事不可為,明哲保身。


    一時間,剛才還同仇敵愾,囂張跋扈的倭國武士們找著各種借口,想要腳底抹油。


    宋國工匠不幹了,幾個人堵住了花園的大門,斐躍眉毛一挑,高聲喊道:


    “畏罪潛逃,罪加一等,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眼看局麵僵住,細川藤孝心念一轉,悄然扔掉木刀,從腰裏拿出了蝙蝠扇走到漢人麵前,“唰”地一下打開扇子,唱起了連歌:


    “雲霧罩夜空,猶留一輪月;


    晨霜遍原野,秋色業已深;


    蟲雖願長鳴,秋草卻已枯;


    來到籬笆前,顯出一條路;


    ……”


    宋國工匠滿頭霧水,完全搞不懂剛才還拿著倭刀兇神惡煞的武士,怎麽瞬間就能變成一個翩翩起舞,娘們唧唧的歌者。


    一工匠用胳膊肘捅了捅斐躍,好奇道:


    “小躍,那倭奴唱的啥?你學問高,給我們講講。”


    斐躍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麵帶嫌棄地說道:


    “雖然聽不懂唱的什麽,但殿下說過,倭奴都有兩張臉,一張青麵獠牙,一張恭謙禮讓。


    麵對弱者,他們會露出獠牙之臉,把對方吃得渣都不剩。


    麵對強者,他們就會卑躬屈膝,討好奉承,就像被斥責了的家犬,在主人麵前露出柔軟的腹部,以示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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